第五刀如此做,正是立威之舉,這裡是北玄宗無涯山,即便是四大修真國老祖,在這裡也不敢有放肆之舉,他之所以求來此次冊封大典主持之位,自然也存着在天下修士面前,盡揚自身之名的意思。
能與第五刀對視而神色不變者,甚少,不過一掌之數,這其中,便有陳南與楚天宗老祖,還有兩人,亦是嬰變圓滿之修,可以說,這四人的修爲,與未突破前的第五刀相比,亦是不遑多讓,第五刀雖破境入小乘,境界上高出他們四人一籌,但若只是想憑一道目光,便令他們低頭,絕不可能。
需知,這四人,乃是各自修真國的老祖之輩,縱使修爲不敵,也不可輕言屈服。
而除了四人之外,那第五道平靜的目光,來自第三十六座懸空山,一個渾身上下透着冰寒氣息的黑衣青年的雙眼。
第五刀緩緩掃視後,目光恢復淡然,說道:“諸位道友,今日,是我北玄大陸千年一度的千宗盛會,同時,亦是我北玄宗第七代聖女的冊封大典,在下第五刀,身爲北玄內宗長老,受掌宗北玄子之命,主持這次大典。”
“不過,大典之前,我北玄宗的規矩不可破,第五刀身爲主持,自然責無旁貸。”第五刀話鋒一轉,目光的淡然中,有一道寒光掠過,更甚刀之銳。
“晉國韓羽,你可知罪?”第五刀的聲音,猶如驚雷平地而起,轟然迴盪。
第五刀的話語,化作一股劇烈的風暴,瞬間席捲了無涯山頂,引得萬餘道目光,順着第五刀的眼神,看向了那冰冷的黑衣青年。
這些人中,除了衛國道神宗老祖王賢之外,便只有陳南知道一些內幕,至於其他人,目光中皆是帶着驚疑之色,對第五刀的悍然問罪,紛紛猜測。
恍惚中,周逸回過神來,蒼老的臉上古井不波,就連目光似乎也沒有絲毫波動,唯有雙手緩緩握緊,指甲刺破了手掌,鮮血順着指縫間滴下。
這北玄宗的景與人,皆與當年無二!
深深的激憤,出現在玄陽門其餘數人心中,目似噴火,就連贏無天,亦是神色冰寒,北玄宗的霸道,他們雖早已知曉,但這一次纔算是真真切切地體會到了。
當着天下修士面前,便要對身爲玄陽子的韓羽問罪,這已不僅是霸道,更是徹底的羞辱,而且是光明正大的羞辱。
“第五長老此言差矣,韓羽何罪之有?”
衆人的目光帶着強大的心神壓力,換做他人,怕是在第五刀的問罪下,驚慌失措,但韓羽卻是神色如常,開口反詰間聲勢甚至不在第五刀之下。
“我且問你,這三十六座懸空山,唯有手持我北玄宗血紋令之人才有登上的資格,你無令不說,竟敢在我北玄宗重地出手毀去禁制,擅自踏入懸空山,莫非以爲我北玄宗無人能制你不成?”第五刀衣袍無風自動,聲聲如含天威。
韓羽目光冰寒,以他的心智,只是瞬間便已想通,這第三十六座懸空山,之所以無人,便正是要給他一個出手破開禁制的可能。
他若不出手,便只能選擇退卻到那石錐上,自甘與靈動修士爲伍,如此第五刀便可不必再費周章。
他若出手,便等同於坐實了在無涯山頂出手破開禁制的罪名。
無論出手還是不出手,皆已掉入了第五刀的算計中,這一切,自從第五刀給出的是黑色令牌開始,便已註定。
若說還有轉機的話,便只有第五刀並未突破,仍是外宗長老纔有可能,因爲四大修真國乘境老祖的緣故,北玄宗不會令一位嬰變修士來此主持大典與千宗之會。
但卻恰恰此人趕在此時破入乘境,更是藉此機會,獲得了主持的資格。
此事,已然沒有絲毫還轉的餘地!
此事,韓羽無法去解釋,更不想去解釋,這第五刀或許是想借立威揚名,亦或只是睚眥必報,但無論如何,他身爲玄陽子,絕不可能坐視玄陽門遭此大辱。
當年,只有元丹修爲的他,便敢爲宗門赴死,如今,依然不會退卻!
“既然第五長老身爲大典主持,更是北玄內宗長老,韓羽倒是想問,韓某身爲玄陽門掌宗,亦是嬰變修士,這三十六座懸空山中,卻不能有一席之地,莫非第五長老是想故意羞辱我晉國不成?”韓羽眼中,兩道寒芒肆無忌憚地激射而出,那是他深藏在冰寒中的怒火。
韓羽此言一出,頓時一片寂靜,就連那坐在蒲團上的四道身影,此刻亦擡頭看向韓羽,與其餘三人的微詫不同,夜楓的目光中卻是饒有興趣,這韓羽的脾性,讓她頗爲欣賞。
當年,她尚是嬰變時,也曾如韓羽這般,對一位乘境嚴辭冷眉,心中雖甚是顧忌,但那熊熊燃燒的不屈,卻讓她沒有退卻。
第五刀沉默少許,不怒反笑道:“懸空山爲我北玄宗重寶,正是爲三十六個嬰變修真國所備,每一座,都需要祭煉十數年方成,你晉國剛剛擁有嬰變修士不過數年,三十七座懸空山尚未祭煉成,待到下一次千宗之會,自然少不了你晉國之位,但這一次,倒是要委屈韓宗主了。”
懸空山後的千丈石錐中,尚有數根無人,只是位置較偏,很難惹人注意。
第五刀的笑容,看不出任何不對之處,倒是讓許多人生出些許好感,對此人身爲乘境修士,卻能溫言解釋,言辭更是句句在理,沒有半分不當之處,反而韓羽卻給人一種咄咄逼人之意。
但是那些知曉第五刀之人,心中卻是被寒意籠罩,這笑容,意味着第五刀已然動了殺機,若不是在天下羣雄面前有所顧忌,怕是立刻就會出手滅殺韓羽。
“此事不難,只要問過韓某手中這三尺劍便可!”
韓羽袖袍微展,剎那間青鋒在手,輕撫中劍吟似藏龍虎,戰意繚繞勝雲。
第五刀雙眼微微眯起,大袖中的雙手捏緊,手背上青筋暴突,但唯獨臉上卻是不露分毫,不待他出言,一股雄渾的氣息頓時沖天而起,直奔韓羽而去,瞬間便來到懸空山前,此人,正是與第五刀同來的桀驁青年。
“嬰變中期。”
衆人中,有數人神色凝重微帶疑惑,這桀驁青年的修爲,這數人分明記得,不久前還只是嬰變初期,但想起此人與第五刀的關係,不由得又心下釋然。
“你若求死,我第五霸成全你。”
桀驁青年冷冽的目光中,掠過一抹暴虐,其右手指天,頓時風起雲涌,形成一個數百丈大小的漩渦,不過半息間,一道天雷,從漩渦的中心疾吐而出,化作一柄橫貫長空的巨大雷槍,朝着韓羽猛然轟擊而去。
其勢,蘊着不可抵擋的霸意,恰如此人之名,亦是其所悟的意境!
第五霸並未刻意修煉雷電神通,之所以能夠引下天雷,完全是由他的霸之意境所致。
雷者,本就代表了天地風雲的霸意!
韓羽神色如常,其身後虛空忽然有淡淡的冰芒閃爍七彩之華,朦朧中,一根細枝扭轉中螺旋着沖天而起,只是剎那,便已是參天。
好似千萬的歲月,只在短短一瞬間便已渡過。
一棵晶瑩剔透的寒冰之樹如初生的朝陽,冉冉而起,刺骨的冰寒中,卻帶着濃郁的生機,彷彿永遠不會湮滅在歲月中一般。
樹身蒼翠,唯有那枝頭的葉,若是仔細看去,便會發現,竟非尋常之葉,而是一片片極薄的冰葉,其上並非沒有脈絡,反而更是清晰可見。
此樹,乃是韓羽兩道意境的融合。
韓羽右手臨空虛託,寒冰之樹化作一道翠綠流光,與那雷電之槍轟然撞擊在一處。
伴隨着巨大的轟鳴之聲,韓羽與第五霸之間電芒四射,虛空幾近破碎,此地,若不是無涯山,有着強大禁制,使得虛空極難破開,換做他處,必然會形成一道巨大的虛空裂縫。
兩道身影各自疾退,直出數十丈才堪堪站穩。
“你......”第五霸臉色極爲難看,眼底有一道深深的忌憚一閃而逝,其背在身後的雙手,竟有些許不自主的顫抖。
韓羽面色稍顯蒼白,眼中的戰意卻是更甚,他能清晰地察覺到,此人修爲雖高出他一籌,意境卻是不如。
自從生之意境誕生,與寒之意境的融合竟漸漸產生了一絲異變,使得他意境深遠達到了一個相當的高度。
木,生於寒冰之間,此乃死中求生之意,不外如是!
這絕非簡單的迭加,而是一種近似循環一般的整體,若是有朝一日能夠徹底融合,這兩道意境便能合而爲一,成爲完整的生死意境,其威能直追韓石的枯榮輪迴意境,即便放眼整個北玄星,也可排入前三之位。
“大膽,我北玄宗內,哪容得你放肆。”
第五刀長髮無風自動,右手指尖處有淡淡的毫光凝聚,天地間,突然間有無數刀意縱橫,瞬間掠過無盡距離,融入到那指尖前的毫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