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讓我二人現身,必有非凡之寶,交出此物,我饒你不死。”白影口氣森森,一股凌駕之意憑空而生。
韓石仰天狂笑,眼中的殺意毫不掩飾,此刻的他,已經忘記了雙方修爲的差距,他只知道,他一定要殺掉眼前這個人。
對韓石的置若罔聞,白影頓時有怒氣叢生,眼光一寒之下,便欲出手。
那黑影在他耳邊輕語幾聲後,帶着兩人魂魄而退,站在遠處,冷眼旁觀場中之變,白影微微點頭之下,卻是不懷好意地看向韓石,眼中殺意漸漸凝聚,大袖一召之下,如山嶽般的壓力朝着韓石壓去。
白影伸出右手,手心中有漩渦憑空而生,帶起陣陣狂風席捲而來,不多時,一個巨大的風漩,騰空而起,風漩兩側不斷有風刃隱現,若是離得近了,便能看出,風刃幾近丈許大小,透出玄青之色,更是有風嘯之聲滾滾而來。
黑影在不遠處,面露凝重之色,“臨行前,主上曾再三叮囑,對那韓石,切不可刀劍相加,否則必有不可測之事發生。”
“主上的三思之術,這麼多年,從來沒有出過差錯,六師弟如此冒失,已然將主上之言拋諸腦後,爲此必然付出代價。”
其實在黑影心中,對韓石的生死,並未放在心中,他只是想看看,主上的三思之術,是否會再一次靈驗。
韓石面容冷漠,此時的他,已不將生死放在心上,他的目光,落在數十丈外,父母的魂魄上,整個人有如石木一般,失去了生氣,這短短的數十丈距離,對他而言,卻如千山萬水一般。
白影眼中閃過濃濃的不屑之色,右手一指,大量的風刃如魚羣一般匯聚,化作一道風龍,直奔韓石而去。
在風龍臨身的剎那,陡然有一道朦朧青光閃爍而出,將韓石包裹起來,將那風龍擋在青光之外,這青光,來自韓石的胸口。
熟悉的感覺涌上心頭,韓石回過神來,看向胸前青光的源頭,那是一塊玉佩,正是當年軒轅師父所贈,五年前曾救過他一命,爲此,玉佩上有了一道裂痕。
如今,這玉佩,再一次救了他,輕輕撫摸着玉佩,回憶着師徒十年所發生的點點滴滴,韓石將玉佩放回到胸前,眼中卻多了一絲決然。
白影心中驚怒交加,此人不過凝元七重修爲,竟然有如此寶貝,這風龍之術,即便滅殺元丹修士,也足足有餘,如今卻在這青光前,不得寸進。
白影眼中殺機濃重,兩手連續掐訣之下,風龍猛然沖天而起,消失不見,卻在下一刻,在數千丈高空,再度凝結成一條三百餘丈的玄青風龍,聲勢較之此前,強悍何止十倍,遠遠望去,有如真龍翱翔於天際。
玄青風龍仰天一聲長嘯,聲透雲霄,它雙眼透出殺機,朝着韓石直撲而下。
韓石四周突生狂風,飛沙走石,猶如煌煌天威降臨,所到之處,就連百年老樹,也被其連根拔起,拋撒無蹤。
玄青風龍下撲之勢如山嶽降臨,帶着一股幾可摧毀一切的巨力,直接撞擊在青光之上,陣陣波紋隨之擴散,青光也漸漸閃爍起來,第二條裂縫悄然出現在玉佩上,隨着青光的漸漸黯淡,那裂痕也在逐漸變大,韓石心中一痛,擡頭看向白影。
這一瞬,他的目光有如來自九幽之下。
白影被韓石的目光看得渾身不自在,不經意間,竟然有了一絲懼怕之感,少頃,白影回過神來,頓時惱羞成怒,對韓石的殺機之濃,無以復加。
韓石閉上雙眼,兩手掐訣而立,一動不動,他平靜的面容上無喜無悲,只是這份平靜突然間有了莊嚴之意,一道無形的氣勢沖天而起。
這道氣勢,便是屬於石之真意,名爲孤!
青光之外,是屬於風龍之動,勢如天威,殺機滔滔。
青光之內,是屬於韓石之靜,所謂孤者,獨立蒼穹。
而就在孤之意達到頂點的時候,韓石動了。
卻是韓石早已熟練無比的滾石拳,從第一式開始,韓石緩緩而動,目光中透出的,不是認真,而是虔誠。
而那已達到頂點的孤之意,在這份虔誠下,竟然再度有了攀升。
如一張弓,在達到如滿月一般的程度時,若是繼續拉開弓弦,結果只有兩個,要麼威力更甚,要麼弓斷箭折。
滾石拳一共有十三式,韓石如今只能打到第十式,而從第五式開始,每一式打出,韓石都會噴出一大口血來,此血鮮豔至極,卻並未飄散,而是如火焰的形狀一般圍繞着韓石。
轟隆隆的聲音彷彿從虛無中漸近,似乎有不可知的猛獸出世,正朝這裡撲來,一道道銀光在韓石的指縫中漏出,照在韓石平靜的面容上,這一瞬間,一切都顯得是那麼安詳。
沒有人,看得出韓石目光深處的決然,此術,是屬於石修的尊嚴。
一旦步入石之道,便爲石修,而對於石修而言,若是遇到絕境,唯死而已之時,若能抱着必死之決心,便可以施展出石修秘術------命之禁。
命之禁,便是通過獻祭自身之命,換來石破天驚的一擊,這一擊的威力,將會超乎想象。
站在不遠處的黑影,目光漸漸從淡漠轉爲凝重,他記得多年前,曾聽主上偶爾提到過,關於命禁之術的特徵,與韓石施展之術十分相似,一旦術成,將會爆發出極強之威,黑影面色陰沉,心中卻是有了猶豫,該不該提醒師弟。
就在此時,異變突生。
滾石拳的第十式,在韓石手中緩緩施展開來,而他的動作也隨之變得凝重無比,便如同推山一般,艱難至極。
驀然,韓石的身前,浮現出一道淡青色虛影,虛影呈不規則的形狀,仿若山間巨石,棱角分明。
韓石手心浮現銀光,朝着虛影輕輕一按,銀光接觸虛影,如魚得水一般,瞬間便遊走在虛影之中。
驀然間,韓石睜開雙眼,黑色的雙眸盯着白影,透出一絲猙獰的冷笑,韓石怒喝一聲,四周漂浮之血如同火焰燃燒一般,將韓石籠罩而焚。
這種焚燒,燒的不是有形之物,而是韓石的壽元,亦或稱爲------命。
韓石的目光中透出無情之色,他深知,以眼下的修爲,絕不是這兩人的敵手,除了命之禁外,他想不到別的辦法。
今日,韓石既然來了,自當抱有必死之心。
今日,若能與爹孃同葬一地,亦是韓石之幸。
五成壽元,幾乎只是在眨眼間,便焚燒殆盡,而韓石心中的怒吼,也在焚滅的剎那,達到了頂點。
那銀青色的巨石虛影,在韓石五指輕按之下,驀然而動,帶着無窮之力,朝着白影撞去。
只是這麼簡單的一個撞擊的動作,落在白影的眼中,卻是如同一座山嶽,朝着他撲面鎮壓而來,那種壓迫之感,幾乎讓他窒息,他無法置信,此術是出自凝元修士之手。
黑影更是心中一震,面色大變之下,再度退後近百丈,才堪堪停下,對這韓石,有了一絲忌憚之心,這一擊,卻不知師弟能否接下。
巨石虛影所過之處,那肆虐的風龍,猶如沸水潑雪一般,頓時消散無蹤,而那巨石虛影,沒有了阻礙後,更是帶着細微的嗡嗡聲,朝着白影直直撞去。
巨石虛影速度極快,伴隨的風聲中,竟有了金鐵相交之聲,在白影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之前,已然臨近。
白影心中狂震,這銀青色虛影透出的氣息,給他以一種死亡臨近的味道,這種味道,他已很多年都未曾再感受過。
白影大吼一聲,身影疾疾而退,同時雙手掐訣如電,在他的身前,浮現出一件件法寶,幾乎每一件,都透出甚爲強大的氣息,其中有幾件,甚至隱隱散出屬於仙寶的氣息。
仙寶,較之靈寶截然不同,即便是九級靈寶,也遠遠比不上一件下品仙寶。
而兩者最大的區別,便在於意境二字。
只是如今,在這巨石虛影撞擊而來的山嶽巨力之下,白影所祭出的數十件法寶,沒有能夠阻攔片刻,在接觸的剎那,皆化爲飛灰,隨風而逝。
巨石虛影化作一道銀青色的流光,從白影胸口中一穿而過,劃入天際,消失無蹤。
而在巨石虛影消失之後,遠方天際,似有陣陣風雷之聲,遙遙傳來。
一擊之威,強悍若斯。
白影臉色痛苦猙獰,眼中滿是無法置信之色,看着胸腹間巨大的傷口,雙膝發軟跪了下來,雙眼前一黑,陷入了永無止境的黑暗。
這一擊,不僅將白影的肉體擊穿,而且白影元嬰在逃出的剎那,氣息牽引之下同樣被那巨石虛影瞬間擊碎,消散天地間,元嬰一碎便意味着此人徹底死亡,再無復活的可能。
黑影驚駭至極,師弟修爲已達元嬰中期,與他相比,不過稍遜一籌而已,如今竟被凝元修士所殺,此事讓人無法置信。
果然如主上所言,對這韓石,絕不可刀劍相加。
韓石身體晃了晃,嘴角彎了一下,露出一抹殘忍的笑容,這笑容映入黑影眼中,便如同惡魔的笑容,這個凝元修士帶給他的,已不是隨意應對的輕鬆,而是臨近死亡的恐懼。
看着韓石走近,黑影厲喝一聲:“站住,再上前一步,就捏碎你爹孃的魂魄。”
韓石應聲停步,面帶泣血輕笑看着黑影,喃喃自語道:“爹孃已經去了。”
“你,必須要死。”
巨石虛影再度浮現身前,韓石大笑三聲,連噴五口鮮血,鮮血出現的瞬間,再度圍着韓石焚燒,其焰血紅。
其內有一股鼎天氣概,粉身碎骨又如何,化作灰燼又如何,不入輪迴又如何。
就在鮮血化作枯灰的下一刻,韓石的面容瞬間蒼老,發須從根部漸白,不到三息已如百年老翁。
銀青巨石虛影輕微顫抖,其中蘊藏着浩然巨力,等待着韓石之令,發出他這一生最強也是最後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