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月明媚一笑,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她放下酒杯,身子微微前傾,認真而專注的看着我說:“人犯一次錯是年少無知,犯兩次是沒社會經驗,要是犯三次,就是腦子進水了。我先恭喜一下,你腦子裡進的水差不多排乾淨了,再接再勵。”
我聽得面紅耳赤。
以前,我優柔寡斷的性格讓我做決定時瞻前顧後,反覆斟酌,現在才發現,不必計較太多,憑直覺辦事也確實挺爽的,而且,直覺之下做的決定未必就是錯的。
“謝謝你,在我反反覆覆以後,還會相信我。”我對她說。
對於劉月,我說什麼都是多餘的,這一句話說完以後,便什麼都說不出來,氣氛讓我弄得有點沉重了。劉月隔着桌子伸出手用力的握了一下我的手說:“別搞得跟要生離死別一樣。說實話,這一次和你合作,真的只是爲了小如。”
說到孩子,我們都不由心頭一沉。
這件事真的任重道遠,華家不會像喬仁這麼容易搞的。他們家在香港根基很深,一直以來在內地都有業務,只不過一直沒設立內部的公司,近幾年業務重心轉移以後,把大本營搬到了帝都。據說,這一次他們把業務重點轉移到內地,也是受邀於政+府,所以很快就做得風生水起了。這樣的企業,層層疊疊的關係網是我所不能想像得到的,劉月知道當中的複雜,所以一提到華家,眉頭不由就皺了起來。
“慢慢來吧。”我嘆氣。
劉月又給我倒了一杯酒,挑眉一笑問:“有沒有想過用特殊的辦法?”
我一怔,她這個表情我再熟悉不過,每當她有出乎意料的主意時,都是這副樣子,於是不由好奇心提了起來問:“什麼好辦法?”
“我有辦法與小如單獨相處,向小如說明你的身份。”劉月說。
“不行。”我不用想,馬上反對。
“爲什麼?”她不解了,“有我在旁邊解釋,小如一定能理解你的,就算是生氣,有我做和事佬也好得多。”
“不是我不願意這樣做。”我苦笑道,“現在程家對我不錯,何況我平白佔着程紫的身份,用着程家的資源,要是就此公佈,我與程墨的交易就終止了,說不定還會反目成仇,最重要的是關雲珠和程思言受不了這個打擊。”
“你就受得了與子女分離的打擊?”劉月又問。
“不是一個意思。”我不知道如何向她解釋。
我現在身份複雜,處境複雜,不是一兩句話能解釋得清的,或許只有站在我這個位置上,才能想這麼多。
程墨對我不算是友好的,但是在重要事件上他都是站在我這一邊的,他那次和我說得很清楚,之所以要這麼做,就是爲了讓關雲珠和程思言瞭解一樁惦記了十幾年的心事,我真的下不了決心把這件事公佈出去。
劉月微微垂目想了半天,聲音略微擡高一下問:“你想小如嗎?你想聽她叫媽媽嗎?如果說你對悅悅沒什麼感情,我理解,畢竟他一出生就被抱走了。可是小如呢,叫你媽媽四年多,最長隔一週都要有一次視頻的,你對她難道也沒感情?”
她的話把我問得眼圈紅了,只覺得眼睛裡澀澀的。
我怎麼可能不想抱抱小如,怎麼可能不想聽她叫媽媽,只是……我嘆氣問:“除此以外,還有其它的辦法嗎?”
“沒了。”劉月賭氣說。
“好了,我再想想。”我緩和了一下。
劉月臉上的表情一下就輕鬆了,嘴角往上揚了所說:“我知道你的處境,但是你也多想一下小如,如果我們所有的計劃都實施以後,三五年了,到時即使得到了孩子,你要怎麼處理,這幾年的斷開期你要怎麼解釋。現在才分開不到兩年,我覺得不能再拖了。”
她的話真的把我說動了。
再過幾年,我爭到了孩子,到時給他們的補償是什麼?這幾年的分離,他們怎麼能接受?
“你想一下,他們要怎麼接受媽媽去世,又再次回來了?”劉月看我正在糾結,馬上又說,“失望,希望,再失望?”
與劉月的小聚不歡而散,我垂頭喪氣的回到家裡,還沒上樓就被程墨擋住了去路。他指了指客廳門口玄關處放着的一束玫瑰花說:“諾,那個,沈末送的。”
我回頭看了一眼,玄關的的櫃子上放着一束玫瑰花,紅色的,豔得讓人移不開眼睛。
“醜死了!現在還有誰送玫瑰花?太俗了吧?”程墨不忘記在此時評判兩句。
“我覺得好看。”我走過去,準備把花抱在手裡,程墨靠近我,用只有我們兩個能聽到的聲音說,“程紫,你應該對花粉過敏的。”
我的手一下就懸在了半空中。
我身後不遠處的沙發上,坐着程思言和關雲珠。
“現在好了不可以嗎?”我反問。
“有很多事情,是一輩子也好不了的,比如說過敏。”他臉上帶着笑,低低的說。
我最終垂下了手。
等我空着手走回客廳時,關雲珠看了我一眼問:“現在過敏還嚴重嗎?這個沈末也是的,和你在一起這麼長時間,不知道你對花粉過敏?”
“故意的唄。上一次他來求原諒,讓我給罵出去了。”程墨滿不在乎的說。
關雲珠聞言,對沈末更加不滿起來,皺了皺眉說:“也搞不懂了,現在的男孩子,認真追一個人的心思都沒了。”
說罷,她搖了搖頭,把我拉得坐在她身邊說:“不用急,咱們慢慢看,過了這個村,還有下個店,何況,那個沈末心不錯,但歲數也太大了點兒。”
我此時才明白爲什麼剛纔程墨非要等我走到花旁了才提醒我過敏。我的舉動落在關雲珠和程思言的眼裡,就是在糾結要不要原諒沈末。
程墨達到了他的意圖,得意一笑。
我今天心情不好,沒心思和他鬥嘴,自己先低下了頭,緩了一刻纔對關雲珠說:“媽,我知道了,今天在外面和朋友吃飯,喝了兩杯酒,現在頭有點疼,我想先上去睡覺了。”
關雲珠擔心的問:“我給你煮個醒酒湯去?”
“不用,就是有點累,又沒醉,只喝了兩杯紅酒,不礙事的,想早睡一會兒。”我說。
“那你上去吧。”關雲珠道。
我和程思言道了晚安,馬上就上樓,路過程墨身邊時,我瞪了他一眼。
到了自己的房間,我心情莫名低落。
在牀上幹躺了一會兒,我嘆氣然後準備起身關燈睡覺,連澡也不想洗了。全身的力氣都要被抽光了。
就在此時,有人敲門。
我不用問也知道,是程墨。在程家,除了他晚上會敲我的房門,沒人來騷擾我。
我不想開門,躺在牀上裝睡,一點聲音也沒發出來。
他敲了兩次,我都沒反應,然後外面就靜下來。我以爲他走了,就從牀上翻了下來,準備簡單洗一把臉。
“程紫,我知道你沒睡,老媽讓我給你端上來的醒灑湯,你喝了吧。”程墨在外面說。
他話都說到這裡了,我再也裝不下去,走過去給他打開了門,接過他手裡的湯道:“謝謝你!”
說完,我就準備關門,他用腳抵住了的門,側着身子問我:“怎麼了?我看你一副心情不好的樣子。”
“沒有,就是剛纔着了你道,心裡有點不爽而已。”我聲音悶悶的說。
“不太像,你吃我的虧吃多了,沒見過你這個樣子。”他站在門口,比我整整高出一頭,我又不想讓他進來,死死的推着他,他用力的抵着門,我們之間不由自主就靠近了許多。
他的聲音在我頭頂上響起:“程紫,在我面前就別隱瞞了,你沒什麼是瞞得住的,就算你現在不說,我過幾天也能查出來。你是想讓我查,還是你自己說。”
程墨的語氣讓我覺得特別生氣,霸道也要有個度。
“好,想查你就自己查去,我懶得說。”我擡眼對他怒目而視,並且手上用力氣,把他死命的往外推了出去。
他先用力氣,再突然鬆手泄力,我一下沒收住,撞進他懷裡,鼻子撞得痠疼。
還沒來得及揉一下鼻子,他就連推帶擁把我帶進了房間,順手還關上了房門。之後,他靠在門上,臉上帶着壞壞的笑問:“你在生氣?”
“生氣?”我冷笑,“在你程大少爺的面前,我有資格生氣嗎?”
不知道我的話怎麼觸動了他,他一皺眉問:“程紫,別這樣。我這一次是真的關心你。喬仁的事雖沒一個圓滿的結局,但他在國內已經呆不下去了,算是個好開局,在外面他未必有我人脈廣,應該很快就會有他的消息了。”
“謝謝。”我深吸一口氣,“對不起,剛纔對你態度不好。”
我是成年人,分得清是非黑白,所以馬上控制住自己的脾氣。
“你能說一下今天你怎麼了嗎?很少看到你這個樣子,我有點擔心。”他聲音低了下來,我聽到的都是來自他胸腔的共鳴聲,悶悶的,卻讓人感動。
“沒什麼,真的,只是心情不太好。”我說。
“沈末?”他反問。
我搖頭。
“好吧,我承認對於沈末我是有成見的,但是就算我拋開了成見,沈末也不是什麼值得託付終身的男人。他的成長經歷和家庭情況你知道吧?一個沒有在父母的關愛下長大的人,是不可能建立良好的親密關係的。你們的關係,即便沒有人反對,也走不太長。”程墨居然耐心的幫我分析起來。
我看了他一眼:“你咒我們呢。”
“真心不是。”程墨頓了一下,“你和他的關係一被我發現,我就去調查過他的過往。你知道爲什麼他能和林樂怡保持良好的關係,卻沒有一個交往時間足夠長到結婚的女朋友嗎?”
嗯,這幾天孩子發燒,纔好,如果不出意外,明天和後天會有加更,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