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心思單純的人說話很輕鬆,因爲你說的每一句話她都相信,華遠煙就是這樣的人,我真的想不到華遠樹那種心機深沉的男人會有這麼一個天真呆萌的妹妹。
我帶她參觀完沈末改造的院子以後,她就和我差不多無話不談了,看着這個古香古色的院子,她有點遺憾地說:“如果是改建前我認識你就好了,肯定能改得比現在好看,至少保留很多原汁原味的東西下來,而且我還不收費。”
我笑了起來:“好啊,如果以後我哥有什麼需要改造的院子,我向他推薦你。”
她聽了我的話,馬上開心起來,眼睛一下睜得老大:“真的?”
“真的。”我認真點頭。
“我剛到帝都,基本上沒什麼朋友,如果你有時間,我請你去我家做客吧。平常彭佳德太忙,不能老陪着我,有時也怪無聊的。”華遠煙道。
她的聲音裡帶着一點南方女孩特有的嬌嗔味道,聽在耳朵裡無比的舒服。
“好啊。”我滿口應下來,“我平常要上班,等週末了找你玩。”
“上班?”她有點奇怪地看着我說,“你還用上班嗎?”
“當然了,女孩子要有自己的交際圈。”我看着她,耐心的就像在教一個小妹妹。
“我家不是這樣的,我嫂子也不上班,我媽媽也不上班,只是偶爾管一下公司的事務。”華遠煙搖頭道。
我不由就笑了起來,華遠煙簡直太可愛了。
我們飯吃到一半的時候,林樂怡帶着他們家四個孩子纔來,華遠煙一看到最小的甜甜就喜歡得不得了,抱在懷裡逗起來。
甜甜比小如大一歲多,現在五歲多一點,一張臉繼承了老媽的漂亮,大眼睛齊劉海,穿着一件灰色的上衣,白色褲子,整個好看得不得了。
“甜甜,你週末不上幼兒園了可以去我家玩,我家有個小妹妹,比你小一點,你們一定能成爲好朋友的。”華遠煙抱着甜甜也發出了邀請。
“華小姐,你別被她的外表給騙了,看着又乖又可愛,實際上跟個男孩子一樣,淘氣得不得了,她幾個哥哥又寵她,慣得無法無天的。”林樂怡笑着接過甜甜,把她放進兒童餐椅裡,然後給她夾了菜讓她自己吃。
本來我心情很好,但看到甜甜坐在何連成和林樂怡中間幸福乖巧的吃飯時,心裡忽然難過起來。
從現在這個時間點往回望,年輕時的自己簡直任性到讓人髮指。我怎麼可能在孩子不可能父母雙全的情況下生下他們,那是對他們的極度不負責。現在,他們應該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一個孩子,如果知道自己被母親當成商品出售,會是什麼心情?我不敢繼續往下想。
接下來的時間我都提不起什麼興趣聊天,只是勉強維持着臉上的笑與大家閒聊。
一頓飯下來,我吃得滿心都是堵,好容易捱到了把彭佳德和何連成都送出門,我長長舒了一口氣。
“都約好了上門時間,怎麼還是不開心?”沈末問我。
他最敏銳,我的情緒有變化,他總能第一時間知道。
“我這不是公主病犯了麼,你別管我,讓我矯情一會兒,最多半個小時,調整一下就好了。”我對沈末擺手,讓他別在意。
沈末笑了笑,伸手在我臉上捏了一下:“還好你知道矯情一下,我很欣慰,如果你真的刀槍不入了,我倒不知所措了。”
我被他說暈了,一臉不解的看着他。
“能矯情,說明你骨子裡還是一個女人,只要是女人就好,別變鋼鐵俠了。”沈末說。
我被他說樂了,拍開他撫在我臉上的手說:“這張臉很貴的,捏壞了你賠得起嗎?”
他也哈哈笑起來說:“賠得起,我雖然不是很有錢,賠你一張臉還是沒問題的。”
氣氛終於輕鬆起來,我也把自己心裡那一點說不出來的難受趕了出去。
我看着彭佳德與華遠煙的背影,忽然想到一件事:“他們家不是不同意嗎?怎麼華遠煙仍然無所顧忌地和彭佳德在一起?”
“彭佳德沒那麼簡單,縱然是華家也不能和他頂着幹,何況華遠煙對他一往情深的,華家也不敢做得太強硬。那天華遠樹追到郭正雄的聚會上,是因爲不知道對方是誰,他們一直保密來着。”沈末解釋說,“估計接下來只要華遠煙心思堅硬,兩人在一起是遲早的事。”
我鬆了一口氣,就目前的瞭解來看,華遠煙值一個男人對她死心塌地的好。
到了約好的日期,我與沈末一起去了華家,華遠煙在門口迎接我們,看到我時很明顯的眼睛一亮,撲過來抱了我一下。
她很熱情抱着我興奮地說:“我害怕你不來了呢。”
“怎麼會,約好了肯定會來的。”我笑道。
一起進走華家的大門,我才發現他們家的人居然都在,客廳裡坐得滿滿當當。秋淑玲抱着悅悅,小如坐在窗邊心無旁鶩的自己玩玩具,華遠樹坐在沙發上看報紙,江薇薇手裡拿着紅茶杯子抿了口,看了我一眼。
這一家子給我的感覺很古怪,就像是在審視犯人一樣看着我。不過,我不在意他們的態度,視線一直落在小如身上。
她比與我分開時長高了一些,削瘦了一些,臉上依然有嬰兒肥,卻不似原來那樣向外鼓着胖嘟嘟的。她穿着一件淺粉色的裙子,光着腳坐在窗邊的地墊上看着窗外。
華遠樹主動站起來與沈末握手,江薇薇也移步到我面前,上下打量了我幾眼說:“原來是你,遠煙一真說有神秘客人。”江薇薇說完又轉向華遠煙,“我見過程紫,不過在見之前也早有耳聞了,這不就是因爲我老公拒絕而跳樓自殺的那個嘛。”
江薇薇的語氣很是不屑,但說的話卻讓我心臟差一點停跳。
沈末一直隱瞞着程紫自殺的事,江薇薇怎麼知道了?那還知道其它更多的信息嗎?
在這種時候,我下意識的去看向沈末。
沈末看着華遠樹道:“貴夫人如果不提,我都差不多忘記了,我妹妹確實是爲你自殺過,你說這筆帳要怎麼算?”我
華遠樹臉上很尷尬,這是江薇薇自殺的。
華遠煙雖然有點單純,但也馬上意識到氣氛不對,馬上說:“江薇薇,他們是我請來的客人,你能不能尊重一點。”
秋淑玲顯然是站在女兒這邊的,對江薇薇道:“薇薇,過去的事就不要再翻了,沒什麼意思,去給悅悅看看甜品好了沒有。”
她把江薇薇支出去,客廳裡的氣氛明顯好起來。
秋淑玲熱情地把我和沈末讓坐下,然後親自給我們兩個遞了茶,對悅悅和小如說:“來,寶寶,叫叔叔阿姨。”
悅悅還算乖巧,站在我跟前叫了一句阿姨,小如坐在窗前壓根沒動,彷彿這個世界與她無關。
我心裡疼得不得子,小如原來是一個特別開朗的孩子,怎麼現在變成這個樣子,這個責任我要怎麼擔得起?
“如如有點膽小,別介意。”秋淑玲說。
“沒事,小孩子嘛,都這樣。”我笑了笑,強撐着表面上的平靜和臉上的笑。
“如如小姑給你拿新玩具。”華遠煙抱歉地向我們一笑,然後站起來去給小如拿了一個芭比娃娃說,“這是你最喜歡的,可以幫她換件新衣服。”
秋淑玲看到女兒在窗臺前,才笑着對我們說:“遠煙能在帝都有朋友,我很高興,原來的事我也聽了那麼一兩句,不管怎麼說都是遠樹的錯,程紫也受到了傷害,還好現在沒事了,咱們就翻過去不提了。”
“既然我們答應了遠煙的邀請,自然就沒打着算舊帳,程紫那時年少無知。”沈末笑着看向秋淑玲,“不過,即使當時貴公子同意和程紫在一起,我也未必同意。我們沈家小門小戶,高攀不起。”
秋淑玲臉上有點難看,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生硬地轉移了說:“你們二位在帝都時間比我們長,對彭佳德這個人瞭解嗎?”
顯然,她是想多方打聽彭佳德的事。
我們來之前就做好了這個準備,沈末看了看華遠煙很公正地說:“華家大小姐是個好姑娘,不過彭佳德據我所知,風評還好,現在唯一的問題大概就是比貴小姐大那麼一點,這應該也不算什麼大事。”
“我們調查過,彭佳德現在只有幾家婚紗店,好像沒有其它生意?”秋淑玲微微皺眉,嘆氣道,“對這個女兒啊,我真是操碎了心。”
沈末看了我一眼,看樣子全家只有江薇薇不知道我們兩個來做客,秋淑玲是有準備的,她想更多的知道彭佳德的情況。
此時,小如被華遠煙牽了過來,她怯生生的站在我面前叫了一句阿姨,我眼淚差點決堤。
之後華遠煙把小如和悅悅都抱到了跟前,讓秋淑玲的談話無法正常進行下去。我與沈末對視一眼,誰說華遠煙沒有心機,只不過相較於我們,她單純得多。
沈末可能長得比較有親和力,等到我們離開華家時,秋淑玲對他已經很信任,而且態度溫和了很多。
華遠樹站在門口送我們,眼神深沉,唯一沒出來的就是江薇薇。
我坐進車子裡,還能感覺到華遠樹炙熱的眼神一直追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