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墨爵冷冽如雪的眼神朝傭人輕瞥了一下,傭人立即驚悚的連忙退開,不敢再動。
凝纓不可理喻的看着他,無奈的淡笑,“緋墨爵,這樣你也要管?”
“這些早餐是我吩咐做的,你這是問誰要換?”緋墨爵冷冷的看着她,薄脣帶着一抹憤怒。
凝纓閉了閉眼眸,笑道,“難不成高貴的大少還會幫我去煎成七分熟嗎?”
她的眸光,凝着一絲清亮的倔意。
緋墨爵緊緊地攥緊了手中的餐具,那一瞬間就縈繞在他身上的低氣壓,還有那眼眸中迸射出來的怒氣就連緋嫺都感覺到了。
真真是不妙。
“注意你說話的語氣。”緋墨爵咬牙說道。
他每一次突如其來的爆發,凝纓都已經習慣,忍住了嘴邊的反駁,她只能低頭。
“吃!”
男人簡潔的命令,如雷貫耳。
凝纓的手微微顫抖,心裡想着不要忤逆他,但是在伸出手的一瞬間,她卻無法控制的縮了回來。
緋墨爵看着她這個隱忍的樣子,只覺得心中燃燒的悶氣更加的膨脹。
想要狠狠地教訓她,但是見到她這張慘白的小臉,他心裡又有一絲的不捨。
到最後,無處可泄,無處可發。
只能去找其她的女人泄火,刺激她,他不好過,她也別想好過!
凝纓坐在座位上,低頭忍了好一會,彷彿沒有辦法了,真的沒有辦法。
縱然心中難受的要死,可是她還是朝那冰冷的刀叉伸出了手。
在拿起叉子插起一小塊牛排放進嘴裡的時候,那頃刻間蔓延在口腔中的血腥味,讓凝纓立即皺起了眉頭。
胃部一陣翻山倒海,不顧旁邊那凜冽的眼神,她猛地站了起來,捂着嘴巴急速往衛生間衝了過去。
而餐桌前的緋墨爵,臉色鐵青,簡直就是一個山雨欲來的黑沉表情。
一直在旁邊看着的緋嫺有些驚怕的往旁邊閃了閃,輕咳了一聲,卻換來了緋墨爵一記白眼伺候。
緋嫺無辜極了,她也沒有說什麼做什麼,這所有的一切都不關她的事,幹嘛還要拿白眼丟她。
緋墨爵鷹眸幽藍一片,微眯着,喝了一口咖啡,然後拿起餐巾擦了擦嘴,不緊不慢地站起身,步伐穩健的朝凝纓離去的方向踏去。
山雨欲來風滿樓。
難得他跟了出去沒有再拿餐桌和她出氣,緋嫺趁着這時間趕緊吃了幾口牛排,幾口麪包,一下子喝完了杯中的牛Nai,急忙起身跑回自己的房間,不管如何,保住小命要緊。
嘭——
一樓廊廳處的衛生間大門,被人猛地一腳踹開。
外面的傭人趕緊躲閃走人,就怕一不小心掃到了大少的颱風尾。
趴在洗手盆前嘔吐的女人,對他的踹門毫無反應,依舊吐的厲害。
緋墨爵眸底閃過一抹陰沉,兩三步就走了上去,五指一下子揪住了女人披散的長髮,將她的腦袋扯了過來面對着自己。
凝纓的小臉,更加的雪白,沒有一點的血色,就連那雙脣都是泛着青白色的,就好像隨時都會死了一樣的雪白。
“凝纓,讓你開個口,就那麼難嗎?”緋墨爵揪着她的頭髮,也不管她是否疼痛,厲聲的質問道。
凝纓忍住那胃部一再翻滾的酸意,沾着酸水的脣瓣微微蠕動,虛弱的說道,“你想要我開口說什麼?事到如今……你還想我說什麼?”
“你……”緋墨爵被她的話給堵住,頓時啞口。
他想要她說什麼,其實不用說什麼,他也沒有她能說多少的話,只不過就一句,就一句軟話……
如果她肯開口跟他說一聲她不喜歡吃五分熟的牛排,她想要吃七分熟的,那他就會給她!
可是她竟然直接吩咐傭人都不跟他說,他難得主動開口吩咐一次早餐要吃的東西,營養均衡,幫她補身子,免得她一直虛弱的暈倒,但是她都不吃。
“緋墨爵,之前我不知道該怎麼樣你纔會高興,不過現在我知道了,你最高興的事情,就是看我狼狽的被你打,被你侮辱,被你折磨……既然如此,我還有什麼話好說?”凝纓的眼底溼潤一片,卻始終沒有落下一滴的淚水。
因爲爲這種男人而哭,不值得!
緋墨爵臉色一暗,狠狠地將她推開。
“砰——”
凝纓的身子本來就很虛弱,這會被他一推,頭部就重重地撞到了洗手盆的邊沿。
一陣劇烈的痛楚,瞬間傳至她的神經。
凝纓發出一聲低低的呻.吟聲,眼前有些發黑,耳朵也一片嗡嗡亂響。
有一股熱流,在緩緩地沿着她的額頭滴落。
縈繞着一抹淡淡的血腥味。
下意識的伸手撫摸了一下額際的傷口,火辣辣的痛,讓她有些難以忍受,而手指染上的那抹血紅,卻更是讓她淒涼的笑了。
“緋墨爵,你還有什麼折磨,儘管來吧,趁我還有命的時候……”凝纓決然的笑着,眸底的那片倔強更加的明亮如火。
美麗的眼角,那抹光濯絕豔被血色染的更加火紅,宛如在火海中燃燒的鳳凰,終有一天,會涅槃重生!
總有一天,她會離開這個魔鬼,離開這裡!
緋墨爵的呼吸一滯,看到她額際緩緩流下的血,憤怒的眸底都幾乎給染上了那抹血色,變的有些猩紅。
焦灼的烈焰,在他的眸中瘋狂的燃燒着,有對這個女人的怒火,有對這個女人慾火,還有對這個女人的心疼和無奈。
許多複雜的情緒,在他的心中不斷的翻滾着。
纏繞到最後,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她的最後一句話,心猛地一震,憤怒的吼道,“閉嘴!我絕對不會讓你死!!”
一把扯過她纖細的身子,將她橫打抱起,大步的朝外面走去。
“風鳴!快叫Zero過來!!”
狂怒的聲音,在偌大的屋子裡咆哮着。
沉睡的火山若是爆發,一向來都是措手不及,危及生命。
*
二樓的客房裡,緋墨爵坐在牀沿邊,看着那再度失去了意識的女人,所有的怒氣都憋在心中得不到緩解。整個人暴躁的就像是獅子一樣。
惹不得。
緋嫺小心翼翼的來到凝纓房間的時候,心裡就是冒出了這三個字。
看着他坐在牀邊那麼暴躁又擔心的樣子,緋嫺極力忍住嘴賤的衝動,讓自己不要開口說話。
但是心裡卻是默默的調侃道——
嘖嘖嘖,明明心裡擔心人家,卻又那麼的嘴硬那麼的手賤去欺負人家,這下好了,每次都被你弄的半殘不廢的,一條命都快死去半條了,真是可憐她們當女人的小媽了。
要是以後有機會,還非得要好好的虐一虐男人才行了。
“ZERO還不來?!”房間裡,頓時又響起了某人狂怒的聲音,狠狠地瞪着靜默在一邊的風鳴。
緋嫺同情的看了一眼風鳴,也只有他能面不改色的面對這個火山爆發的樣子了。
“大少,ZERO過來這裡,也要些時間。”風鳴實在難以理解他們主人的想法,明明是想要這個女人,爲什麼總是要把她弄的傷痕累累的,那不是將她越推越遠嗎?
“讓他快點滾過來!!”
“好了好了,這不是來了嗎?”
伴隨着一陣輕佻的笑聲,房間裡的落地窗外,一個修長的黑色身影倏地一躍而上,動作利落的落在了地板上。
緋墨爵眯起眼眸,眸光有些暗沉的盯着他。
黑色身影幽幽的轉過身,一張銀色的鬼面面具,赫然呈現在他的臉上。
陽光照耀在那張銀色面具上,閃爍着淡淡的光芒,卻依舊遮掩不住那抹冰冷無情的溫度。
邪魅的薄脣,在見到穿上那失去意識的女人時,輕微勾起。
“看到了,那就滾進來!”緋墨爵見到他毫不避諱的看着牀上的女人,伸手掀起被子遮住她的臉,頗有一種我的女人不準看的意味。
緋嫺在後面偷笑,卻被緋墨爵回過頭來瞪了一眼。
ZERO手中提着一個小小的醫藥箱,修長的腿緩緩地從外面踏進來,放下醫藥箱打開,然後取出一對白色的手套戴在手裡,然後又準備消毒藥水和棉球。
“現在可以掀開被子讓我看傷口了吧?”ZERO拿着消毒棉,對着緋墨爵說道。
面具下那唯一露出來的一隻左眼,隱去了所有的煞氣和冷漠,凝着一抹笑意。
緋墨爵冷哼一聲,掀開被子,將凝纓抱起來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裡,這才擡頭不耐的對他說道,“快點。”
這點便宜也要佔?還是這點便宜也不給別人佔?
緋嫺無奈的翻着白眼,她這神經質的哥哥簡直就是在人家昏迷前跟昏迷後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樣。
ZERO井井有條的幫凝纓處理着額頭上的傷口,縱使手勢已經是很輕柔,但還是驚擾到了昏迷中的凝纓,彷彿是感受到一抹痛楚,那美麗如畫的秀眉不安的蹙了起來,腦袋也不安分的輕搖着。
緋墨爵的眸色一片複雜,看着凝纓這樣不甚安穩的樣子,只能伸出一手將她的腦袋固定住。
將她制住,緋墨爵才輕啓薄脣,“繼續。”
ZERO小心地替她擦去臉上的血跡,又換了一個消毒棉球,往凝纓的傷口探去。
然而就在這一刻,一直緊閉着眼眸的女人,卻倏地睜開了眼眸!
那淡涼倔強的剪水瞳眸,帶着一抹朦朧,直直的對上了眼前那一張放大的鬼面面具。
兩人猛地一震。
眸底烙下這樣面具的同時,凝纓的心臟倏然一縮,頃刻間,她的心跳幾乎要窒息!
銀色鬼面面具!
瘋狂涌過來的暴風雨!狂肆邪佞的笑聲!還有那閃爍着冰冷光芒的玻璃碎片,一下一下,活生生的刺入她的肌膚,劃破她胸前翩然起舞的蝴蝶印記!
“啊——!”
一聲沙啞淒厲的尖叫聲,驟然劃破了周圍的寧靜!
周圍的幾人,猛地站起來看向牀上失控尖叫的女人。
“凝纓?!”
緋墨爵用力的掌住她的臉頰,眸底翻滾着妖異的藍光,“凝纓!”
“不要!不要過來!魔鬼!魔鬼!”凝纓的雙手拼命的揮舞着,比平時都要更加的激動,一連好幾次都不小心揮到了緋墨爵的臉頰,受到了她的捶打。
“不要!你滾開!滾開!!”凝纓狠狠地盯着眼前的銀色鬼面面具,眼前一下子又被那猩紅的眸光被侵蝕,尖叫着抱住了頭,聲音嘶啞的幾乎要斷氣。
她的力氣,也比平時大了許多,一手甩開緋墨爵的牽制,差點就滾下了牀鋪。
ZERO眼尖的想要出手抱住她,卻被緋墨爵飛快的擒住了手腕一推,伴隨着嚴厲的命令,“ZERO,你退下!”
一手抱住差點摔倒的女人,緋墨爵的眸色暗沉陰翳,冷冷的看着ZERO。
相對於周圍兩人的訝異,ZERO反而是最冷靜的哪一個。
手腕上被緋墨爵用力擒住的一處有些發疼,可見他剛纔用了有多大的力氣。
無奈的甩了甩手,ZERO笑道,“好吧,我退下。”
他平靜的收拾自己的醫藥箱,然而面具下的肌肉,微微的抽搐着,彷彿在極力的隱忍着什麼一樣。
但是那張銀色面具,很好的隱去了他的一切臉部表情,只剩下那一隻充滿煞氣的眼睛。
收拾好東西,就像是來的那時候那樣,他往落地窗走去,一手撐着陽臺欄杆,輕輕一躍,便縱身躍下,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