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濃。
城堡的第七層房間內,空氣中,到處都瀰漫着一股濃重的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緋嫺踩着細碎的步伐輕聲走了過來,手裡端着一杯牛Nai和一盤意大利麪條。
她輕嘆一聲,看着牀邊一動不動的男人,低聲的勸道,“哥哥,你已經忙了一整晚了,先吃點東西吧。”
“……”緋墨爵背對着她,一直看着牀上的凝纓。
“哥哥,你放心好了,亞希不是說她胸口的傷口沒有傷到心臟嗎,只要好好的休養,很快就會沒事的,而且剛纔也已經將抗病毒藥劑給她注射了,她體內的病毒應該也會很快消失的了,你就不要再跟之前一樣不吃不喝了。”
緋墨爵依舊沒說話,氣息頹廢不已。
其實,緋嫺心裡也十分的清楚,經過了剛纔的那一件事,此刻緋墨爵的心裡會更加的難熬,因爲凝纓對zero的在乎,和她對緋墨爵的恨意,已經遠遠的超過了他們所能估計的範圍。
一個寧願去死的女人,都不願意呆在你的身邊,可想而知,她到底是有多恨,是有多麼的不快樂。
事到如今,還有什麼方法能解決,她真的無法想像,要是凝纓體內的病毒沒了,她變的正常了,醒來之後到底會是什麼反應。
可是,沒辦法去猜想,他們現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一切順其自然。
自從那晚替凝纓注射了抗病毒藥劑之後,凝纓再度陷入了沉睡之中。
雖然是個讓人擔心的反應,但是至少這樣安靜的她,方便了處理她胸口的傷口,一個星期後,她的傷口已經開始慢慢癒合。
緋墨爵每一次看到她心口上那隻支離破碎的蝴蝶,再添了一個粉色的傷痕,便會沉默很久,緋嫺曾經問過他是否後悔過,他答不上來。
這是一個連他自己都無法再去想清楚的問題。
時間如同指尖流沙,轉眼便又是半個月過去了。
這半個月來,費爾和薇婭一直留在佛羅倫薩沒有回來過,而緋嫺時不時會去探望他們,順便帶回關於顏家的消息。
自從一個月之前顏輕素來找緋墨爵傷心離去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緋墨爵也無暇去顧及顏家的事情,儘管顏家的主母顏曼,已經因爲緋墨爵的長時間消失,而已經鬧的天翻地覆了。
遠在佛羅倫薩的費爾被顏曼鬧的沒有辦法,在一天中午過後,便隨着暫時在佛羅倫薩管理着黑手黨的雪剎回了西西里島。
關於凝纓中了病毒的事情,費爾也聽緋嫺說過多少,但是他說過不想去管他們的事情,便不會去管。
可是,對顏家,對輕素,他怎麼也要讓爵給她們一個交代。
費爾突然回來,緋嫺等人都感到有些意外,費爾也不上樓,就坐在客廳裡等待緋墨爵下樓來談論問題。
七樓,緋嫺去通知緋墨爵外公回來,叫他下樓有事情要說,緋墨爵吩咐了亞希留在房間裡看着凝纓,便跟着緋嫺下樓去了。
費爾見到緋墨爵的時候,整個人都嚇了一跳,沒有想到這一個月來,他竟然瘦了那麼多,憔悴了那麼多。
身爲他的長輩,他不僅有些心疼,卻又無可奈何。
“爵,顏家的人來找我,問我關於婚禮的事情。”
緋墨爵眼神暗淡,薄脣輕啓,淡聲的說道,“不會再有了……”
“……”費爾微微一愣,看着他,“你的意思,是要和輕素解除婚約嗎?”
“我已經沒有過多的精力去處理什麼婚約,如果顏家的人不服氣,我改日親自去登門道歉。”緋墨爵不想說太多,站起身準備回樓上。
“你這樣做,對得起輕素嗎?她,始終都是個無辜的人……”費爾眼裡有着痛,對外甥的痛,對現實的痛。
“如果當年她不爲了救我而自動成爲被他們試驗病毒的替身,如果她不是愛我愛到連死都不顧,這段婚約不會有,她也不會成爲無辜的人。”緋墨爵的聲音清淡不已,彷彿已經連解釋都不想再多說。
恰好這時候,緋嫺一臉匆忙的從電梯裡走出來,急切的走到緋墨爵的身邊,臉色沉重的對他說道,“哥哥,凝纓……又犯病了……”
緋墨爵渾身一震,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睛,隨即,高大的身影便衝向了電梯。
費爾皺着白花花的眉,感覺混亂一片。
七樓的電梯“叮咚”一聲打開,緋墨爵高大的身影從裡面閃了出來,凜冽的雙眸看到大牀上胡亂低語的女人,胸口猛地生起一股怒氣,咬牙問道,“怎麼回事?”
不是給她注射了抗病毒藥劑了嗎?爲什麼她還是會有發作的反應!
亞希正拿着小型的手電筒替凝纓檢查着眼球,然後又檢查了她的心跳頻率,沉聲問道,“凝纓小姐,你是不是又夢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
“可怕的東西……很多鬼魂,很多鬼魂……他們都纏着我不肯放……他們說要把我也拉進地獄……好可怕,好可怕……”凝纓眼神呆滯閃爍,脣瓣不斷地逸出驚恐的話語。
緋墨爵聽到她的話,一如之前那般,她在陷入夢魘裡驚醒過來的時候,就會說夢到了很多鬼魂的話語。
他凜冽的眼眸掃了一眼周圍空蕩的房間,冷哼一聲,大步走向牀邊將凝纓抱在懷中,儘量不讓她掙扎以免碰到了她胸口慢慢好轉的傷口。
“凝纓,別怕,要是他們敢來,我就幫你給擋回去,他們不敢碰你的。”他壓下心中的焦慮和不安,低聲的安撫她浮躁的情緒。
凝纓不安的閉上眼睛,可是夢裡出現的那些恐懼畫面再度浮現,她又唰的睜開了眼睛,慌亂的聲音顫抖不已,“不要過來……不要碰我……不要……”
“大少,要不要給她注射鎮定劑?”亞希在旁邊看的沒有辦法,只能詢問緋墨爵的意見。
緋墨爵看着凝纓蒼白冒汗的小臉,伸手替她抹去額間的冷汗,點了點頭。
亞希立即動手去拿針筒,然後迅速的給凝纓注射了鎮定劑。
很快,凝纓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緋墨爵將她放回牀上,凜冽的眼眸掃了亞希和另一邊的緋嫺一眼,沉聲說道,“你們進來一下。”
他走向書房,緋嫺和亞希沒有辦法,只能跟着走了進去。
“可以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嗎?”緋墨爵高大的身影站在書桌前,散發出一股教人無法直視的低氣壓。
這半個月來她一直昏迷着,他以爲是因爲藥劑起效的原因,可是現在,她再次有那種反應,他真是沒有估計到會這樣。
“大少,這種事情我們也是不知情的啊。”亞希覺得有些冤枉,“這是zero帶來的藥劑,也不是我們研究出來……”
“哥哥,我想,這藥劑估計不是凝纓體內的病毒的藥劑。”緋嫺顯得冷靜不已,她一開始也覺得很好奇,也覺得zero應該是故意拿了錯誤的藥劑給他們,但是,如果zero真的是拿了錯誤的藥劑,那他何必又要在那晚親自動手打算和凝纓一起死去呢?爲什麼不等到她被病毒折磨的死去呢。
zero的藥劑的確是當初他研究出來的抗病毒藥劑,只是,和凝纓體內的病毒不是同一款而已。
經過緋嫺的具體分析,緋墨爵越來越覺得棘手不已,煩躁的說道,“如果這藥劑無法解決她體內的病毒,那該怎麼辦,風祭蓮已經死了,沒有人知道她體內的病毒到底是什麼病毒!”
他憤恨的咬牙,風祭蓮,那個該死的傢伙真是連死都不讓人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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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你不要擔心,我去跟zero交涉一下,也許他可以看出一些端倪也不一定。”
“哼,靠他?他恨不得我痛苦,恨不得凝纓早點跟他一起死,他怎麼會幫忙!”緋墨爵惱怒的甩手,桌上的文件“嘩啦啦”的摔落在地板上,凌亂一片。
緋嫺嘆了一聲,“如果他不願意幫忙,那我只好辛苦一點,替你把抗病毒藥劑研究出來,只不過,凝纓不知道能不能熬到那個時候……”
聽到她這麼說,緋墨爵縱然心中怒火不斷,卻也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能在這種時候失了分寸。
所有的思緒在腦中過了一遍,他知道,能救凝纓的,也許真的只有zero了。
不管他有心還是無心,不管他是不是故意將藥劑拿錯了,這一次,他都會讓他心甘情願的將藥劑拿出來。
頓了片刻,他懊惱的開口說道,“這一次,我親自去和zero交涉!”
“哥哥……”緋嫺驚訝不已,有些擔心的看着他。
“放心,我不會亂來……”緋墨爵站起身,臉色有些難看,卻還是冷靜的開口道,“無論如何,不管付出什麼代價,這一次,我一定要治好凝纓!”
他的決心,從來不只是說說而已。
如果凝纓死去了,那他,也沒有了活着的意義。
他這一生,做的這一切,不管是不是罪大惡極的事情,都是爲了她,爲了她……
縱然,讓他去死,只要能換回她的健康和生命,他都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