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寰宇非常不捨的看了一眼枯葉神僧數十年在居住的茅屋,而後又看了看那片高大的古樹林,輕輕嘆息了一聲,走上了一條狹窄的山道。
一邊走,楊寰宇心中卻在想着一些問題,那些都是自從他傷重清醒過來之後困擾了他許久的問題,到底是誰把自己送上了嵩山?落鳳峽一戰到底結果如何?玉嬌嬌又在哪裡……這些枯葉神僧並沒有告訴他,大概枯葉神僧也不會知道。
不過想到玉嬌嬌,不知爲何,此時他心中對玉嬌嬌竟然沒有了恨意,反而加重了心中的思念,他隱隱感覺到,玉嬌嬌絕對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樣,那天自己在石洞中爲嫣然療傷時看到的那一幕定然另有隱情。
其實,在他養傷的那段時間裡,楊寰宇已經想得很清楚,無論玉嬌嬌以前是怎樣一個女魔頭,她對自己的關心和情意絕對是假不了的,他反倒是覺得自己那時對她的決絕有些過分,心中升起一抹愧色,也不知道現在她怎樣了。
無論如何,玉嬌嬌和他有了夫妻之實,那已經是鐵定的事實,既然如此,他便不能再像以前一樣,說決絕便可以決絕。
連通嵩山後山的地方卻是少林派的後院,楊寰宇出現在後院時,立即引起了後院中的僧人的注意,那些僧人有的進屋稟報,有的已經向大殿方向跑去,想是稟報少林派其他人。
這少林派後院是專門給少林派的重要客人住宿,此時崑崙大師和果悟大師等人就住在這後院中,因此楊寰宇驚動了這裡的僧人後,崑崙大師等人紛紛走了出來。
楊寰宇沒有見過崑崙大師,但是卻看出了崑崙大師的身份,於是執了晚輩之禮,說道:“小可見過諸位前輩!”
擡眼看去,眼前幾個除了劍聖都是老東西,除崑崙大師和果悟大師之外,還有老化子和老偷兒。
“楊娃兒,你……你好了?”老偷兒性子最急,當先問道。
楊寰宇微笑着點了點頭,道:“多謝前輩關心,小可已經無恙了!”
“咦!娃兒,我老化子怎麼感覺你和上次見面時又不一樣了,好像更加讓人看不出深淺了。”老化子瞪大眼睛驚異道。
其實,不僅僅是老化子,崑崙大師、果悟大師和劍聖三人就感覺到了楊寰宇身上的怪異,以這兩人的修爲,竟然看不出楊寰宇是個習武之人。
對於這些人的心思,楊寰宇卻是瞭解,不過他沒有過多解釋,只是說道:“前輩說笑了,只是枯葉老前輩給了小可不少指點,因此修爲上略有進境。”
這時卻聽劍聖說道:“賢侄修爲大進,一來爲少林派解厄增添了不少力量,二來爲你爹爹報仇更有勝算。可喜可賀!”
楊寰宇只是對着劍聖行了一禮,客氣了幾句,但是心中卻對劍聖的話感到奇怪,只不過他沒有多想,只因這時後院門外走來了幾人,卻是少林派的宏願師兄弟四人。
楊寰宇聽枯葉神僧說過就他之時的情形,因此知道少林派爲了救自己,連鎮派之寶大灗丸都給自己服下了,心中對少林派倒是感激,於是對宏願等人也就客氣了幾分。
宏願等人來此,卻是爲了邀請衆人到方丈室,只因方丈室中,因爲中毒而經常昏迷的了塵方丈和三清道長已經醒來。
楊寰宇在受傷之前瞭解過嵩山的一些情況,因此知道了塵方丈等人都中了奇毒。
不過在走去方丈室的路上,楊寰宇卻向老化子等人問過了自己被送到嵩山後山枯葉神僧隱修之地的經過,但是老化子等人卻沒有回答他,只是說了一些無關緊要的話推託。
看見這幾人的反應,楊寰宇心中暗自驚奇,實在想不明白自己重傷昏迷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自己爲何會被送上嵩山,又是被誰送上來。
其實,楊寰宇不知道,老化子等人甚至崑崙大師和果悟大師,自從玉嬌嬌那天揹着他在少林派中血腥擊殺復仇盟高手後,心中便對玉嬌嬌多了一份驚悸。
而且在半個多月前,陸續有太和門、峨眉劍仙派和窮家幫以及其他一些門派的高手趕來嵩山之後,崑崙大師等人便得知了玉嬌嬌在落鳳峽屠殺數千南北綠林盟高手之事,從而也就知道了楊寰宇重傷的原因,因此他們因爲心中的忌憚,談及此事時都無不色變,這纔沒能告訴楊寰宇,事實上也不知道該如何說起。
楊寰宇沒再多問,從老化子等人的口中得知了申雪君來到嵩山的事情,心中倒是訝異不已,只因當初救下申雪君主婢三人之時,他雖然覺得申雪君的名字有些耳熟,卻沒想到卻是申劍向他提到過的自己的妹妹。
到了方丈室,卻見了塵方丈和三清道長端坐在榻上,兩人的面容明顯的瘦削了許多,想來是因爲中毒太久。
寒暄幾句後,去聽了塵方丈有些迫不及待說道:“聽宏願說將近半個月沒有看見枯葉師叔,楊少施主既然剛剛痊癒回來,不知枯葉師叔他老人家現況如何?”
楊寰宇說道:“枯葉老前輩很好,他修爲又有突破,所以這些天來一直陪小可在槐樹林中。”
了塵方丈等人聞言,暗自驚異,他們中除了宏願之外,幾乎都有數十年沒有再見過枯葉神僧,二十多天前,雖然聽到了枯葉神僧說話,卻沒人看見他現身,這也難怪了塵方丈這麼關心。
又聽楊寰宇說道:“剛纔小可已經聽聞了嵩山此時面臨的困擾,在離開之前,小可已經答應枯葉老前輩,協助少林派渡過此劫難。”
聽到楊寰宇這麼說,了塵方丈等人卻同時動容,並不是因爲有楊寰宇的相助,而是知道了枯葉神僧插手了嵩山的劫難,如此至少可以保證嵩山在遭到強敵之時,不用擔憂少林派被滅。
雖然此時有申雪君在半山腰上佈置的奇門陣法,陣法不僅奇異而且異常兇險,若是沒有人指引,必然陷身陣法中,但是這種方法只能維持一時。
談了一會兒,了塵方丈便將楊寰宇暫時安置在嵩山別院中,此時嵩山上下,加上後來趕來支援的各門派高手,人數不過兩百,但是整個嵩山別院卻安置了三四百中毒昏迷之人。
原本對於中毒之事可以指望申雪君,但是申雪君卻也是束手無策,只能暫時將中毒之人的生機保持住,讓中毒之人不死。
楊寰宇來到嵩山別院之時,卻見果德等一行人竟然在別院門口等着他,在果德的身旁,卻是一位姿容絕麗的絳衣少女,正是申雪君。
“大哥,你們……”到了大門口,楊寰宇只說了幾個字,便聽果德激動道:“賢弟,你沒事了?這些時日來,小兄實在擔心!”
兩人沒再說話,只是緊緊握着對方的手,即便是這樣兩人已經是真情流露,這等結義之情實在讓楊寰宇心中溫暖了許多。
“大哥……”卻在這時,一個雷鳴般的叫聲打斷了兩人澎湃的內心,卻見一條小牛般的聲音從別院內飛跑而來,這人竟是蠻牛。
楊寰宇已經知道蠻牛隨果德來了嵩山,只見蠻牛跑到楊寰宇身前,突然咚一聲跪在了楊寰宇身前,抱住了楊寰宇的大腿,哇哇大哭了起來。
果德等人均是疑惑不已,他們其實並不知道蠻牛和楊寰宇的關係,雖然楊寰宇向果德說過了一些關於蠻牛的事情,但也沒有說得太多。
這時,卻聽蠻牛大哭道:“大哥呀……蠻牛找得你好苦呀!蠻牛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蠻牛對不起你!那個楊老伯伯他死了……都是蠻牛不好……”
楊寰宇聽得心中一酸,嘆了口氣,將蠻牛扶了起來,說道:“好了!事情已經過去了,不要再哭了,我沒有怪你!”
聽到這話,蠻牛才安靜了下來,只是卻不敢去看楊寰宇,原來他一直都擔心楊寰宇會責備他沒有照顧好楊福,本來當時楊寰宇離開揚州時便吩咐他照顧福伯的,只是後來福伯去世後,恰好碰到豎漱找來,於是他便跟着豎漱一起尋找楊寰宇。
這時,卻見申雪君款款走到楊寰宇身前,福了一禮,說道:“楊公子還記得小女子吧?”
楊寰宇尷尬一笑,道:“本來上次見面之時小可就應該認出姑娘來的,小可聽令兄說起過姑娘。”
申雪君微笑道:“原來如此,倒是要恭喜楊公子了。公子不僅傷勢痊癒,而且功力更進一層。”
其實,果德剛纔也已經發現,只是他更高興的是楊寰宇還好好的,便沒有再多想別的。
楊寰宇卻從老化子等人的口中聽聞過申雪君的師承來歷,也知道自己被送上嵩山時,申雪君卻是照顧了自己一天一夜,而且當時自己傷勢太重,幾乎隨時都有可能身死,卻是申雪君幫自己穩住傷勢。
想到這些,楊寰宇對着申雪君深深一禮,道:“這還要多謝申姑娘爲小可保住性命……”
“呵呵!楊公子錯了,爲公子千方百計續命、並且送公子上山求醫的另有其人,小女子並沒有做什麼。”申雪君截道。
楊寰宇愣了一下,連忙問道:“那請問到底是誰?”其實,他已經猜到了一種可能,只是他有些不敢置信。
卻見申雪君打量着他,輕笑道:“楊公子還是先換過一件衣衫吧!”
楊寰宇聞言,這才意識到自己身上這件枯葉神僧穿過的僧袍不僅破舊,而且很不合體,想到自己竟然這般心想面對一位少女,實在羞愧。
只是,自己此時一沒行李,二沒銀子,去哪裡換一件合適的衣衫?而且這件僧袍之下只有一件中衣,看情形應該還是申雪君等人幫他換的。
見臉色通紅,說道:“小可失禮了……”
申雪君卻是微微一笑,說道:“公子請隨追風逐月去就行……”說着,又對身後的追風和逐月說道:“你們帶楊公子到客房更衣吧!”
楊寰宇一聽,臉色更紅,他卻是理解錯了申雪君的意思,其實申雪君是擔心楊寰宇不知道少林派爲他安置的客房在何處,而另外她早就已經爲楊寰宇準備好了衣衫,本來當時送楊寰宇到後山之前,便是她讓追風和逐月幫他身上的衣衫換下來的。
慌忙和果德等人告罪,跟着追風和逐月飛也似的到了嵩山別院後的一處獨院。
果德和申雪君等人也回到了別院,只是他們卻在別院的客廳中,卻是爲了等楊寰宇過來,看樣子他們似乎有什麼事情要找楊寰宇商量。
約莫兩刻鐘的時間,只見客廳外,楊寰宇走了進來,他的身後卻跟着追風和逐月兩人,看上去追風和逐月倒像是他的侍女。
但是,衆人心中奇怪的是,楊寰宇換衣衫似乎時間上有些長,而且此時看見楊寰宇滿臉通紅,目光也不敢與人相對,像足了一個害羞的小娘子。
原來,剛纔就在追風和逐月給他取來一套衣衫的時候,本來楊寰宇是要自己換的,但是這兩個小丫頭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竟然呆呆的站在楊寰宇房中不肯離去,到後來甚至動手幫楊寰宇把衣服換上。
更糟糕的是,這兩個小丫頭特別是追風,竟然還說她們還幫楊寰宇洗過身子,這讓楊寰宇情何以堪。
落座後,楊寰宇這才發現廳中衆人的神色有些凝重,已經猜到定然有什麼事情,或者與自己有關,於是先開口向果德問道:“大哥,是不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
果德重重的點了點頭,道:“的確有事情,這件事情也怪小兄。賢弟那天留下書信託小兄照顧蠻牛和豎漱姑娘,只是當天豎漱姑娘就失蹤了,五天前窮家幫的弟子根據小兄提供的豎漱姑娘的信息,終於找到了豎漱姑娘的下落,只是……”
楊寰宇聽得心中一沉,聽果德的口氣似乎豎漱出了事情。
果然聽果德說道:“窮家幫的弟子有人曾發現,在半個月前豎漱姑娘身邊還跟着三名黑袍老人,這三名老人都是頂尖的高手。但是就在五天前,豎漱姑娘並沒有和這三人走在一起,而是一個人到了嵩山腳下五十里外的東陀鎮,就在東陀鎮的東陀客棧失蹤了。”
“東陀客棧?”楊寰宇皺起了眉頭。
又聽果德說道:“不錯!是東陀客棧,窮家幫的人打聽到,在這東陀客棧中失蹤的女子已經有數十人,聽說這東陀客棧與一個近年來才成立的名爲陰陽宗的門派有關。”
楊寰宇沉吟道:“陰陽宗?好陌生的名字……漱兒是蠱神宮的公主,要是在中原武林出了事情,只怕蠱神宮那裡不好辦!”說話間,他已經決定無論如何都要儘快下山找到豎漱。
聽他問道:“那大哥可知道這陰陽宗的所在?”
果德眉頭深鎖,搖頭道:“不滿賢弟,要是小兄知道,早在當天就去解救豎漱姑娘了。不說小兄,直到如今窮家幫的人都沒有傳遞消息上來……”
沒等果德說完,楊寰宇告罪道:“是小弟太心急了,還望大哥諒解!”
“哈哈!賢弟說着話就見外了,好了!賢弟大傷初愈,本應該慶賀一番。”果德呵呵笑道。
楊寰宇微微一笑,心中卻是溫暖至極,雖然自己和果德相處的時日較短,但是果德對自己的結義之情卻是極爲深厚的。
見他目光突然移向一旁老老實實的蠻牛身上,心中一動,開口說道:“大哥覺得蠻牛如何?”
他這麼突然的一問,卻是讓廳中所有人一愣,果德不解道:“賢弟指的是什麼?”
楊寰宇說道:“小弟想請大哥收留蠻牛!”其實他的意思是想讓果德收蠻牛爲徒,只是他並不知道果德的心意。
果德愣了一下,突然喜道:“賢弟的意思是讓小兄將蠻牛列入峨眉劍仙派的門牆?”
楊寰宇點了點頭,道:“大哥請聽小弟說明蠻牛的身世……”說着,便將自己如何遇到蠻牛的經過,以及蠻牛的奇遇說了出來。
聽到說蠻牛已經身具一種佛門奇功,果德心中激動不已,本來這段時間以來,他曾經試探過蠻牛的身手,只是蠻牛除了在揚州的時候被人教過幾手粗俗招式,根本就只能捱打,但是捱打的本事倒是讓果德吃驚,竟然連允志平全力攻擊都無法讓他受傷。
果德本來想直接問蠻牛的身份來歷的,但是蠻牛卻不肯說,還說這是楊寰宇的話,讓他不要輕易相信別人,聽到這麼說,果德只能無奈了,因爲他也知道以蠻牛這樣的腦袋瓜,又加上這一身捱打的功夫,極有可能被人利用。
不過,果德心中卻是早就有了收留蠻牛的打算,皆因他發現蠻牛實在很適合修煉峨眉劍仙派中的一種奇特功法。
此時,聽到楊寰宇說到自己心坎上,果德不由得喜形於色,又聽了果德的身份來歷,惜才之心更是強烈。
去聽楊寰宇對蠻牛說道:“蠻牛,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蠻牛搖了搖頭,一臉迷茫之色,看樣子他真是不明白。
果德卻在這個時候道:“賢弟,如果可以,小兄想要收他爲首徒!”
楊寰宇聽得一震,沒想到果德這麼看重蠻牛,連忙對蠻牛道:“蠻牛還不快些拜見師傅?”
聽到楊寰宇的聲音,蠻牛站了起來,但是卻茫然不知所措。
“真是一頭大笨牛!你不是成天嚷着要練好武功幫幫大哥打架嗎?現在拜了師傅就可以練好功夫了!”一旁的洛明珠突然開聲道。
蠻牛一聽,神色狂喜道:“真的?紅衣姐姐你說的是真的?是不是你來叫蠻牛功夫?紅衣姐姐的功夫好厲害!”
洛明珠聞言,有些自得道:“好呀!不過你要先喊我一聲師姐,然後我勉爲其難的應了你一聲,我才能教你。”
廳中衆人有些忍俊不禁,剛纔嚴肅的氣氛淡了許多。
一旁的允志平連忙向蠻牛解釋,可是解釋了半天,蠻牛還是有些不明白,但是他知道那是楊寰宇的意思,於是二話不說,咚一聲跪在果德身前,一連磕了九個響頭,叫道:“師父……”
果德心中激動不已,像他這個年紀,本來還不到收徒的時候,但是蠻牛實在太對他的胃口,也就沒有考慮太多,微微顫抖着雙手扶起蠻牛,破天荒的喧了一聲佛號,說道:“拜師大禮本不應該如此草率,但是今天條件有限,他日回到門派再行補上!”
蠻牛隻是傻傻的應了一聲,說道:“小和尚師父,你是不是要教蠻牛厲害的功夫……”
啪一聲爆響,蠻牛沒說完,腦袋上捱了一個暴慄,卻是洛明珠一把敲在他的腦門上,嬌喝道:“以後要叫師父,知道嗎?”說着,卻是不斷揉着自己的右手,顯然她沒有怎麼打疼蠻牛,自己的手卻有些受不了。
這時,楊寰宇說道:“蠻牛,以後他就是你的師父,無論做什麼都要聽話。”
對於楊寰宇的話,蠻牛卻是不會有任何思考和懷疑的,於是重重的點頭。
卻在這時,突然門外走近來一名少林派的僧人,這僧人進來行過禮後,對果德說道:“果德禪師,果悟掌門有請!”
果德說道:“哦?師兄他找小僧何事?”
“弟子不知,崑崙老禪師和幾位老前輩都在方丈室,是果悟掌門派弟子前來請禪師您的。”那僧人說道。
果德沉吟了一下,對楊寰宇說道:“賢弟,回來小兄再與賢弟相聚!”說完,站了起來,又對允志平和洛明珠說道:“你們兩個先讓蠻牛熟悉本派之事!”說完,與衆人告辭,與那僧人一起離開了。
果德走後,允志平和洛明珠卻沒有再在廳中逗留,拉着蠻牛出去了。
廳中只剩下楊寰宇和申雪君主婢三人,剛纔申雪君不知爲何竟然一直都沒有怎麼說話。
此時,楊寰宇雖然心中有許多疑惑,卻因爲和申雪君等人只是第二次見面的緣故,而且想到自己受傷昏迷被她們換衣洗身時的情景,以及剛纔追風和逐月兩個丫頭非要幫自己換衣服的情形,心中覺得非常不自然,因此一時間倒是誰也沒說話。
申雪君何等聰明,她剛纔看見楊寰宇進來時的窘境,又看見追風和逐月嬉笑的神色,便想到了可能發生的事情。
“楊公子是有什麼事情想要問小女子的麼?”最終還是申雪君先開口說話。
楊寰宇只好說道:“不錯!小可自從將近一個月前重傷昏迷之後,對這一個月來所發生之事幾乎一無所知,姑娘可否告訴小可?”
申雪君微微一笑,說道:“你我相識在先,而後才知道彼此父輩的淵源,因此小女子倒是覺得你我不應該如此生分。以後小妹就喊你一聲楊大哥如何?”
楊寰宇愣了一下,想到自己當時無意間救了她,二十多天前她又幫了自己,再者自己和她也算是世交,因此楊寰宇倒覺得沒什麼不妥,點了點頭,說道:“如此,小可求之不得!”
申雪君聞言,心中一喜,臉上笑靨如花,但是卻很快又走起了眉頭,看了楊寰宇一眼,說道:“對於受傷之後的事情,楊大哥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甚至連到底是什麼人送你上山都不知道?”
楊寰宇搖了搖頭,說道:“本來小可剛纔問過幾位前輩,但是幾位前輩都緘默不言,姑娘可以告訴小可到底發生什麼事麼?”
見楊寰宇果然是什麼也不知道,申雪君嘆了口氣,說道:“那楊大哥該知道落鳳峽一戰的情形吧?可否告訴小妹落鳳峽之事的緣由?”
楊寰宇沉吟了一下,道出了自己所知道的落鳳峽之事的原因。
申雪君聽罷,突然問道:“楊大哥和玉嬌嬌的關係很要好吧?”不知爲何,她的言語中竟然隱隱飽含一股不自然的語氣。
這一問,倒是讓楊寰宇不知如何回答,其實他不說申雪君也知道,畢竟這已經不是什麼秘密,江湖上早有傳聞,只是申雪君卻向聽楊寰宇親口說出來,可惜楊寰宇沒有直說,卻說道:“姑娘的意思難道是說,玉……她送小可上嵩山求醫?”
申雪君似乎看出了一些端倪,從楊寰宇剛纔的描述中,申雪君可以斷定楊寰宇和玉嬌嬌的關係絕對已經不簡單,而且在落鳳峽之事前,兩人之間一定發生了什麼矛盾。
想到這些,申雪君見楊寰宇臉上盡是希冀之色,知道楊寰宇的確急於知道,於是也沒再隱瞞,便將那天嵩山被複仇盟攻擊,到後來玉嬌嬌突然揹着他出現並擊殺復仇盟數十高手,以及後來各門各派這將近一個月來帶來的關於落鳳峽之事如何了結的消息,全都告訴了楊寰宇。
楊寰宇聽得心中五味雜陳,臉上神色變幻不定,他曾無數次認定,玉嬌嬌對自己的情意絕對假不了,此時更是堅定,同時也讓自己更加愧疚,心中暗自決定一定要找到玉嬌嬌,以解除心中的困惑,甚至消除隔閡。
看見楊寰宇的反應,申雪君更加堅定自己的判斷,看來楊寰宇和玉嬌嬌果真發生了一些事情,使得兩人的關係發生了變化。
得知了這些消息,楊寰宇再也沒心情說別的,於是和申雪君告別後,自己向客房行去,一邊走一邊喃喃自語道:“是我錯怪你了……真是我錯怪你了……”
望着楊寰宇離去時的情形,申雪君心中機不好受,發了一會兒呆,突聽一旁的追風有些不高興道:“原來江湖上傳言楊公子被夜媚狐迷惑,這些都是真的……”
“追風,不要多嘴,你懂什麼?”申雪君說道。
追風撇了下小嘴,不滿道:“本來就是嘛!夜媚狐的名聲這麼壞,雖然長得很美,但是和我們小姐比起來也不見得有多好。再說,我們小姐是千機前輩的唯一傳人,她夜媚狐不就是會一些狐媚……”
“哼!你懂什麼?我看玉嬌嬌就不是江湖傳言中的那種人,如果她不是對楊公子情有獨鍾,會爲了他大殺四方、連續兩天兩夜不停歇、不吃不喝趕來嵩山求醫,這一切難道還不能表明他們兩人之間的真情實意?”申雪君冷着臉道。
追風還要說話,卻沒逐月拉了一下,這才發現自家小姐的神色有些不對,暮然想起了什麼,連忙閉嘴不敢再多言。
楊寰宇回到自己客房,卻是無論如何也靜不下心來,他想了很多事,但是每一件事情都讓他困惑不已,他真希望馬上見到玉嬌嬌,只是如今卻是到何處找她。
最終他搖晃了一下腦袋,決定還是先找回豎漱,解決了嵩山之困厄。
當天快到日落時分,楊寰宇等到果德回來後,本來準備和果德好好聚一聚,卻聽果德說需要會峨眉山一趟,只因峨眉劍仙派託窮家幫的人傳來訊息,峨眉山周圍發現有神秘高手的行蹤,果悟大師等人擔心是復仇盟的人對峨眉劍仙派下手,因此決定讓果德立即帶着允志平和洛明珠趕回去。
於是,兩人草草聚了一下,楊寰宇也說出了自己的打算,他是決定第二天下山,雖然身懷對枯葉神僧的承諾,但是此時的嵩山倒也沒什麼好擔心,雖然嵩山下已經聚集了上萬人,卻也不可能攻上山來。
只因此時嵩山唯一的一條上山之路上,被申雪君設下了一個極爲詭異兇險的奇門陣法,除非能夠破了這個奇陣,否則進入陣中的都是有去無回,這一個月以來,復仇盟倒是派過不少人前來打探,結果都是有來無回。
當天傍晚,果德帶着允志平、洛明珠和蠻牛下了山,向峨眉山急趕回去。
送走果德等人之後,楊寰宇站在嵩山別院門口,突然身後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不用回頭看,楊寰宇已經知道是申雪君。
“楊大哥決定什麼時候下山?”申雪君開口便問道。
楊寰宇心中驚訝,沒想到申雪君猜到了自己的心思,不過他本來就已經決定,而且還告訴了果德,於是沒有隱瞞,說道:“小可打算明日下山,漱兒的安危讓我擔憂……”他沒有說下去,因爲豎漱的事情只是他下山的原因之一。
申雪君顯然猜到了楊寰宇的心意,也沒有問下去,突然交給楊寰宇一個小包袱,說道:“楊大哥,這是小妹幫你……幫你穩住傷勢時發現的……”
楊寰宇一愣,接過小包袱,打開一看,包袱中果然都是自己以前隨身之物以及錢銀,只是秋霜寶劍並不在其中,適才聽申雪君說起自己是如何來到嵩山的,他已經知道秋霜寶劍還在玉嬌嬌手上,因此他也並沒在意。
事實上,這些是東西都是她們主婢三人替楊寰宇更換衣衫和洗身之時發現的,只是申雪君如何好意思說出實情。
卻見申雪君突然伸出一隻玉手,只見她手心中赫然是一個精緻的小玉瓶,聽她說道:“這裡面本來還有一顆續命丹藥,當時聽玉嬌嬌說,這是一位神秘女子給她的,楊大哥可否和小妹說說這個神秘女子的事情?”
楊寰宇知道她口中所說的神秘女子,正是那個被自己認出劍法武學傳自百年前的神劍門的女子,只是楊寰宇對那女子實在知道的不多,而且自己曾經答應過對方,不得泄露其來歷,因此楊寰宇不由得爲難起來,同時也暗自奇怪爲何申雪君要打聽這人的消息。
申雪君見他爲難,又說道:“楊大哥如果有什麼礙難之處那就算了,只是這丹藥和藥瓶的來歷與小妹卻是有很大關係。實話告訴楊大哥,其實這丹藥和藥品出自家師之手。”
“你師父千機夫人?這……”楊寰宇詫異不已,申雪君的來歷他是聽果德說的,不過他顯然並沒聽說過千機夫人。
申雪君點頭道:“不錯!這種丹藥對於家師來說還算珍貴,因此輕易不會送給他人。”
楊寰宇說道:“姑娘難道是說,那神秘女子是令尊師?”
“不是!但是卻和家師有不尋常的關係。”申雪君搖頭道。
楊寰宇聞言,苦笑了笑,道:“其實小可也不知道那神秘女子的來歷,雖然從她的劍法中看出了一些端倪,但是小可答應過她不會泄露任何消息。因此,還請姑娘見諒!”
申雪君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兩人一同回到別院後的小院中,又聽申雪君說道:“楊大哥請等一下!”說完,跑回自己的房中。
過了一會兒,又見她提着一個包袱出來,交到楊寰宇手中,說道:“包袱裡有兩套衣衫,是小妹和追風她們今天趕製的,因爲之前這一套還是有些不合身,所以……只望楊大哥不要嫌棄小妹的手藝太差。”
楊寰宇心中感動,說道:“多謝姑娘!小可愧領了,只是小可不知該如何……”
“呵呵!楊大哥何必客氣,只要楊大哥喜歡,以後小妹幫楊大哥多做幾件就是!”申雪君輕笑道,卻沒有一絲羞綛。
楊寰宇聽得一震,內心不由得有些慌亂起來,沒敢再看申雪君一眼,連忙說道:“小可先回去了,姑娘早些休息吧!”說完,幾乎逃也似的回到客房。
次日早晨,楊寰宇和崑崙大師和果悟大師等人說明之後,便於申雪君等人告別下山去了,申雪君主婢三人卻是將他送到了半山腰奇門陣法之前。
在這奇陣前,卻是時刻都有兩名窮家幫的弟子看守,一來窮家幫的人時常傳遞消息上來,因此需要有人接應,而來此時的嵩山上,窮家幫的弟子佔了將近一半。
這些看守陣法的人,都知道陣法的行走路線,當然這些都是申雪君交給他們的。
楊寰宇卻是有些好奇,這個擋住了復仇盟和上萬人的陣法到底有什麼奇特之處,卻見這個奇陣橫貫一百多丈的山坡,佔據了半山腰處的所有空地,陣法中給人一種迷濛之感,隱隱可以看到形成陣法的是一個個一人多高的石堆。
聽果德等人說,這個陣法花費了十天的時間才完成,卻是在自己被送到枯葉神僧所在的後山之後,申雪君才讓宏願等人派人幫忙設置。
其實,楊寰宇隱隱感覺到,這個陣法其實是申雪君爲了自己而設,雖然只是兩天的相處,但是楊寰宇卻感覺到了申雪君對待自己的異樣,只是這種異樣讓楊寰宇有些擔憂。
按照申雪君的指點穿過陣法,其實以他此時的功力,這不到五十丈寬的陣法,僅僅在中間稍微借力變可以越過,根本不需進入陣法,然而他卻是小看了申雪君設置的這個陣法,申雪君作爲千機夫人的傳人,這個花費了她十日時光的奇陣,豈是那麼簡單。
下山之後,楊寰宇並沒有急着趕去東陀鎮打探豎漱的消息,而是繞着嵩山山腳飛掠了一圈,果然這不足百里的山下,周圍聚集了不少人,還搭建了上千頂帳篷,看樣子這些人就是被複仇盟脅迫而來的江湖上的門派勢力。
楊寰宇不知道的是,這些人會在什麼時候開始進攻嵩山,或者說復仇盟打算什麼時候開始行動,若是明目張膽的動手,即便復仇盟如何勢大也不可怕,就怕復仇盟這遲遲不動手,卻在背後設計什麼陰謀詭計。
事實上,這些天來,復仇盟自從上次吃了大虧後,便沒有再發動攻擊,只是時不時派出一些人上山查探。
遊蕩了一圈之後,楊寰宇便趕去了豎漱失蹤的東陀鎮,進入鎮中,向別人問了路後,便向東陀客棧找去。
然而,讓他意想不到的是,在這個看似不大的小鎮中,竟然聚集了不少江湖中人,想了想,楊寰宇終於明白過來,近來江湖上關於嵩山被圍困之事已經傳得甚是火熱,因此江湖上一些前來看熱鬧的人自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他走了不過數十丈,突然發覺身後似乎跟着一條人影,他心中微微一愣,想不明白自己爲何會被人跟蹤,難道是復仇盟的人發現自己了?還是被人發現自己是從嵩山下來的?
到了一家酒樓的大門前,發覺那個人影仍然鍥而不捨的跟着,而且竟然毫無掩藏,楊寰宇再也忍不住回頭看去,身後不到十丈的地方,站着一名身着藍色儒衫的中年文士。
這個中年文士楊寰宇雖然只見過兩次,確切的說應該是一次,原來這中年文士竟然是當初自己在洛陽被嫁禍時,曾出面幫自己抱不平的李滄,那是楊寰宇第一次看認識此人。
至於第二次,卻是他看見此人與天龍幫左護法筥陽並騎趕路之時,那時他曾懷疑此人與天龍幫的關係,可惜後來因爲其他事情耽擱,沒能跟蹤下去。
看清楊寰宇之後,那李滄卻是驚喜的迎了上來,說道:“果然是楊小、兄弟,我就說楊小、兄弟這樣的人絕不會是夭折之命!”
楊寰宇不明白李滄話中之意,不過他對此人的印象不壞,因此客氣行了一禮,說道:“原來是李兄,剛纔是李兄跟在小可身後吧?”
“呵呵!本來李某遠遠看見楊小、兄弟的身影,不敢確認,所以跟着走了數十丈,這纔敢確定是楊小、兄弟……”李滄呵呵笑着,又道:“本來江湖上都在傳言楊小、兄弟自從落鳳峽一戰之後身受重傷,從此被人誤傳楊小、兄弟已經傷重而亡,那時李某還不相信。呵呵!這不楊小、兄弟還好好的。”
楊寰宇微微一笑,道:“李兄怎會在此?”此時,雖然這李滄能夠很好的隱藏氣息,但是他卻明顯的感覺得到這李滄絕對是個高手。
李滄呵呵笑道:“這不是爲了看熱鬧而來嗎?江湖上的傳言大概楊小、兄弟已經聽說了吧?”
楊寰宇自然不會太相信他的話,不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隱秘,楊寰宇也不是那種喜歡探人秘密的人,於是說道:“上次相見之時,小可還欠李兄一頓酒,這一次正好,不知李兄方便否?”
“哈哈!楊小、兄弟真是信人,李某還擔心小、兄弟忘記了。”李滄爽朗笑道。
楊寰宇聞言,微笑道:“既然如此,李兄請!”
於是,兩人一同進入了酒樓,這家酒樓名爲涅海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