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疏忽,鉅鹿之戰日漸加劇,秦軍每日都會增兵攻城,但鉅鹿防守嚴密,最終,秦軍在多次無法攻入城中之後,開始減緩攻城,並且沿着河內地區,不斷向棘原輸送糧草,準備皮襖之物,準備在趙地過冬,此時已經是夏末秋初,
攻打鉅鹿減緩節奏,還有一個主要原因,是駐軍安陽的楚軍已經嚴重威脅到章邯的三十多萬大軍,如果楚軍趁着秦軍與趙軍血戰,彼此疲憊不堪的時候忽然進兵,章邯知道,自己絕對不是楚軍的對手,況且,楚軍陣內還有一個章邯極爲忌憚之人,那就是項羽,
但似乎楚軍的目的並不是鉅鹿,他們屯兵安陽已近四十天,卻從來不曾北上,也不曾參與鉅鹿之戰,他們的目的到底是什麼,章邯徹底迷茫了,
可不管楚軍抱着何等目的,章邯知道,自己不能盲目進兵,一旦楚軍突然北上,自己恐怕無法應付,
也正是章邯對楚軍的顧慮,使他不得不分兵二十萬,在棘原屯紮,保守大營,保證後路暢通,
季節的轉變使章邯意識到,冬天要來了,秦軍開始做長遠打算,如果再有半個月不能奪下鉅鹿,秦軍將會在大營內渡過寒冷的冬天,一旦大雪紛飛,戰爭也將就此停息,
司馬欣曾經提議,可退兵河內郡,修養軍士,蟄伏以待,春暖花開,可再伐趙國,但秦軍一旦撤離防線,這數月的攻伐戰將功虧一簣,而且,若留軍太少,也無法掌控鉅鹿戰局,所以,章邯雖然減少進攻鉅鹿的次數,但攻城力度卻沒有降低,
鉅鹿守軍從最開始的七萬大軍逐漸銳減,此時可用之兵不足五萬,糧草也漸漸告罄,鉅鹿以北屯駐的陳餘大軍雖也偶有戰事,馳援鉅鹿,兩軍呼應,但秦軍強大,陳餘屢戰屢敗,也漸漸對秦軍產生了畏懼之心,龜縮大營,不敢出戰,
鉅鹿戰爭日漸加劇,城牆殘破,各種姿勢的屍體橫七豎八,趙國旗幟被獵焰燒的殘破不全,隆隆的鼓聲卻不停息的在趙國城頭回蕩,一批批趙軍揮舞兵器,在城頭奮力廝殺,
秦軍的雲臺已經靠近城頭,雲梯上,一隊隊秦兵奮力攀城,向鉅鹿城頭涌去,不斷有云梯被趙軍士兵推倒,伴隨着雲梯轟然倒下,一聲悶響之後,是一陣淒厲的慘叫聲,但很快,雲梯又被秦軍扶了起來,再次搭上城頭,秦軍肆無忌憚的向城頭涌去,
眼見鉅鹿漸漸吃緊,秦軍不斷向城頭殺來,身處西城的趙王趙歇雙眼迸射焦慮的目光,他回頭看向李左車和蒯徹,急道:“楚軍還沒有北援的消息嗎,”
“已經駐軍四十多天了,至今不肯北上,”蒯徹極爲憂慮的回道,他雖然也是趙歇麾下比較多謀的智士,在秦軍的強攻猛打下,也無能爲力了,
趙歇聽到蒯徹的彙報,憤怒的拍打城牆,恨道:“這幫畜牲,是在隔岸觀火嗎,”
停了下,趙歇看向蒯徹,又道:“再派人向陳餘催促援兵,讓他即刻來援,”
話音剛落,趙歇從腰間抽出長劍,帶着李左車,奮力向前殺去,口中大喊:“寡人與你們並肩奮戰,有退後者,斬,”
趙王的參戰,趙軍士氣大震,將士們咬牙怒吼,揮舞兵器,向城頭殺去,不久,又一支援軍登上城頭,向秦軍猛衝而去,
不遠處,傲立在哨塔上的章邯目光陰冷,炯炯注視前方,城頭上的戰爭已經進入白熱化,一隊隊秦軍衝上城頭,硝煙瀰漫着整個鉅鹿城頭,起初章邯心情大好,攻打數月的鉅鹿終於要拿下了,可不久,伴隨着趙軍的全面反擊,秦軍不斷有士兵掉落城頭,一些來不及逃走的秦兵被趙軍剁下首級,扔到城下,一時間,剛剛佔領的鉅鹿城頭又被趙軍奪回,
章邯恨的牙都要咬碎了,一旁,董毅輕嘆一聲,勸道:“大將軍,今天死傷太大了,我看,還是收兵吧,”
董毅的話,如一記重拳,將章邯的心都要敲碎了,他再次怒目看向遠方,還在奮力攀城的秦軍,章邯最終還是壓住了心中即將爆發的怒火,恨道:“鳴金,收兵,”
鉅鹿的大戰並沒有影響到楚營,此時楚軍駐守在安陽一線,十分安靜,似乎,鉅鹿一戰與楚軍毫無瓜葛,他們已經忘記,自己北上的目的是什麼,
大營內,除了訓練中的楚軍不時發出吶喊聲外,就只剩一些巡邏士兵的腳步聲,斥候不定期的奔出大營,向曠野中馳去,
大營內,宋義徘徊在地圖前,雖然表面上他似乎毫不在意秦趙兩軍的戰事,但實際上,宋義每天都會派很多斥候探查鉅鹿,隨時掌控兩軍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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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自己的陰謀已被章邯識破,宋義隱隱感到,章邯忽然減緩進兵,似乎在針對自己,他在棘原屯兵二十萬,表面上看,似乎毫無意義,但仔細深想,這二十萬兵馬所屯駐的地方,正是自己北上的要路,
也許,這一戰要拖到明年了,宋義深感憂慮,半年的時間,會演變出很多變數,但宋義只能苦等,眼下,他沒有更好的辦法掌控局勢,
兒子宋襄始終默不作聲的站在一旁,再過兩天,他就要趕往齊國,出任齊相,這也多虧宋義與田顯的私交甚厚,田顯爲了拉攏兩國的關係,並且答謝宋義在定陶一戰肯幫助自己,保薦了宋襄出任齊相,
能在齊國出仕,而且高居相位,這一直都是宋襄的夢想,但離別在即,他更多的,是對父親的不捨和對父親未來的擔憂,此時,楚軍營內已流言四起,怨聲載道了,
在多次猶豫後,宋襄還是鼓起勇氣,嘆道:“父親,我們屯兵安陽近兩月,楚營已怨聲載道,況且,楚地向此輸送糧食,極爲艱難,很多軍營快要斷糧了,如果父親在不早做決斷,恐怕楚營很容易出現兵變,望父親思之,”
宋襄的話已經說到了宋義心裡,軍心不穩纔是大事,但屯兵安陽,是爲了謀取更大的利益,這個時候若堅持不住,即使北上與章邯一戰,又有多大勝算,所以,宋義已經沒有退路,一旦回軍,楚軍駐軍安陽的損失無法彌補,自己也無法向羋心交代,
宋義苦笑着搖搖頭,他認爲,自己沒有必要向兒子解釋什麼,他輕嘆一聲,剛要開口,帳外把守營房的士兵匆匆走入,拱手道:“大將軍,項羽將軍在外求見,”
宋義聽到項羽的名字,心中升起莫名的反感,但他又不得不見,只的點頭道:“讓他進來吧,”
士兵退下了,很快,項羽怒氣匆匆的走入大帳,他瞟一眼旁邊的宋襄,只徑直走到宋義身前,拱手道:“大將軍屯兵四十日,鉅鹿岌岌可危,若再不北援,趙國滅亡,我們這次北上又有何意義,”
項羽把憤怒和不滿極力的表現出來,趙使一次次前來求援,宋義卻只口頭答應,不曾增派一人,這讓項羽覺得無法接收,就在項羽暴怒異常的時候,宋義卻朗笑數聲,他見項羽只顧眼前,不圖長遠,心中輕蔑之心更強,乃朗聲回道:“秦趙相爭,必有一傷,秦傷,我們當揮兵直逼關中,若趙傷,秦軍亦疲敝,我們可揮兵滅章邯軍,如此,我又何必要在鉅鹿多多浪費兵馬呢,”
說着,宋義看也不看項羽一眼,只冷冷道:“這裡沒你的事了,你退下吧,”
見宋義如此,項羽大恨,只得大恨離去,
半個時辰後,中軍帥帳傳出軍令:猛如虎,狠如羊,貪如狼,強不可使,倶應處斬,
這個軍令,分明是針對項羽的,項羽聽後更加憤怒,牽過馬,怒氣匆匆向自己的大營奔去,
在宋義處碰壁,項羽心中鬱悶至極,回到營房,項羽命人取來三罈老酒,一支海碗,自顧自的牛飲,
俗話說,一醉解千愁,項羽此時,只想用這杯中酒,洗去心中萬千煩惱絲,
又一杯酒喝下,項梁的身影出現在項羽眼前,那個威武異常的叔父,如今與自己已陰陽兩隔,本以爲這次北上,自己可以奮力與章邯一戰,替叔父報仇,但宋義遲遲不肯進兵,使得項羽胸中萬千報復化爲烏有,
煩悶中,項羽拾起桌上的一柄長劍,劍身通體細長,筆直鋒利,有點類似於後世的唐刀,在劍柄上,鑲有一塊寶石,據項莊介紹,這塊寶石正是當初項梁送給項莊的寶劍上取下的,留給項羽,做個念想,此時,項羽看到這柄劍,就彷彿回到了童年叔父的諄諄教誨中,
寶劍出鞘,項羽翻身在帳中舞劍,一陣陣暴喝聲,項羽一連劈壞了好幾個罐子,這時,他忽然發現,始終站在大帳門口的范增,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來的,
項羽收劍入鞘,向范增施一禮:“老先生何時來的,”
“呵呵,剛到,”范增苦笑者搖搖頭,他太瞭解項羽了,已他的暴脾氣,能隱忍到今天,的確不宜,此時項羽做個請坐的手勢,與范增來到桌案旁,各自入座,一名親隨送來兩杯熱茶,這時,不等項羽開口,范增先一步問道:“少將軍可想奪回兵權,”
聽范增之言,項羽拿起的茶杯頓在了半空,這一刻,彷彿時間停止了,好一會,項羽眼中泛出興奮的亮色,不由笑道:“老先生可有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