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春雞……沒錯,小豆子正在啃燒春雞,嘴巴塞得滿滿的,衝着小穎招手,意思是叫她趕緊過去吃。
另外還有蝦球,烤肉,還有些水果沙拉,有冰激凌,有好些小穎叫不出名字的美食……太誘人了!
小穎吃驚地望着弟弟,再扭頭望望梵狄……“這……這……這……”小穎結巴了,瞬間想到一個流行詞兒,脫口而出:“阿凡,你是土豪嗎?”
梵狄心想啊,你終於反應過來了?不容易啊!
“我不是土豪。”梵狄冷冷地丟下這句就坐在了餐桌旁,順手夾起一塊烤肉往嘴裡一送,隨即露出享受的表情。
小穎也顧不得這麼多了,她太餓,現在可不管什麼土豪不土豪,先填飽肚子再說。
小穎跟小豆子的吃相如出一轍,都是大快朵頤,吃得十分爽快,不知作做爲何物,只知道自己餓了就盡情吃。難得能吃到這麼好吃的美食,在鄉下小鎮,她和小豆子從未吃過這樣豐盛的一桌。
姐弟倆可不知道這桌上某些沒見過的美食有多昂貴,他們的認知裡是想不到的,還侷限在從前狹小的眼界裡,也因此吃得很暢快。如果真知道了這桌菜值多少錢,或許他們吃起來就覺得有心理負擔了。
“姐姐,你吃這個,好好吃!”小豆子夾起一顆蝦球喂進小穎嘴裡,而她也張嘴就吞下去,兩隻眼睛瞪得溜圓的點頭:“嗯嗯,真的好好吃……”
“姐姐,你吃慢點,別噎着。”小豆子很細心地提醒,像個小大人似的。
小穎心裡一暖,將一隻雞腿放到小豆子碗裡,愛憐地摸摸弟弟的腦袋,眼紅紅地說:“豆子,這次多虧你找到了阿凡,不然姐姐就……就……”
小豆子臉色一變,鼓着腮,氣呼呼地說:“都怪夏志強!我討厭他,以後再也不要見到他了!”
小穎鼻子發酸,摟着弟弟的肩膀說:“我們以後不用再被他欺負了,有阿凡在,我們什麼都不用怕……以後可以安穩地睡覺,真好。”
這是小穎有感而發,就是覺得梵狄這個人給她很強烈的安全感,她單純的心思,在梵狄聽來卻是有點鴨梨山大啊……怎麼聽上去有點像是要被賴上了?
梵狄低頭繼續吃東西,假裝沒聽到小穎說的,不過小穎緊接着又說了一句……
“阿凡,我和弟弟不能在你這兒白吃白住,以後,我就給你當傭人吧,伺候你的起居,就像你以前在我家那樣,你說好嗎?”
“噗……”梵狄嘴裡一口湯噴了出來,身後的廚師也在使勁憋着笑,暗地裡不由得祈禱……老大,人家姑娘擺明看上你了,你咋的還不明白呢?沒見人家那眼神多帶感多熱烙?
“咳咳……咳咳……小穎,這個事兒,以後再說。”梵狄含糊其辭,顯然是不想小穎當他的傭人……這兒的兄弟們都知道,他已經很久不允許有女人近身了,除了水菡是例外。
小穎紅腫的臉蛋上露出疑惑的表情,不解地說:“爲什麼要以後再說?你不讓我的當傭人伺候你,我怎麼能安心住下來?我不要工資,我只是不想和弟弟白吃白喝而已,阿凡,你就答應吧,好嗎?阿凡……好不好啊?”說到最後,小穎乞求地拉住了梵狄的胳膊,這更是讓廚師看得目瞪口呆……這小姑娘似乎對老大來說有點特別,要是換做別人這麼拉着老大,早就被踹飛了。
特別是特別,原因就是小穎曾救過梵狄。
梵狄頭疼……他不缺人伺候,他是不想要女人伺候啊。他也不是吝嗇薪水,他隨便一件衣服都足夠付她幾個月薪水還有剩餘……
可他也知道小穎跟城市裡長大的女孩子不同,她腦子裡就一根筋,思維簡單,認死理,既然她不想白吃白喝,她就總會找點事做的,他如果想要灌輸點其他的觀念給她,只怕很難。
梵狄有點無奈,平時跟黑道上的人打交道慣了,要他對着小穎這麼腦子一根筋的人,還真是有點不適應。
罷了罷了,隨她吧。
“嗯。”梵狄淡淡地應了一聲,雖然很輕很輕,但聽在小穎耳裡就是莫大的鼓舞。
“謝謝阿凡!”小穎感激地說。
梵狄埋頭喝湯,心裡在琢磨着,總不能真讓她不領薪水啊,以後得想個什麼辦法讓她接收才行……
小穎吃得更開心了,也更踏實些。她不是個不勞而獲的人,蛀蟲式的生活她不會習慣的,讓她生活在這裡但是能伺候梵狄,對她來說就是最好的工作了,她會做得很開心。
還有她心裡也惦記着鄉下的母親,期待着以後若是能在這城裡長期呆下去,她就擠出時間去找工作,賺到錢之後就能將母親也接來,那該多好啊……
但還有一點她想不通,阿凡怎麼會在這樣的地方呢?
小穎嘴裡含着一隻烤雞翅,美麗大眼裡盡是好奇:“阿凡,你以前說你是水手,你沒說實話吧?能住在這麼豪華的地方,你是做什麼生意的呢,阿凡?”
“對啊,阿凡,你是做什麼生意的?”小豆子也附和着問。他記得那些人都叫阿凡“大哥”……
梵狄嘴角犯抽,放下了手裡的筷子和湯勺,動了動嘴脣,卻發現自己面對着眼前兩雙純淨而又充滿好奇得眼睛,竟是忽地感到語塞了……怎麼解釋他是做什麼生意的?問題是,有必要解釋麼?
梵狄站起來,擦擦嘴,漫不經心地說:“你們慢慢吃,我要去洗澡睡覺了。”
“……”
就是這麼酷,梵狄一向如此。
小穎和豆子望着梵狄的背影,呆了呆,然後一齊轉頭看着廚師……
“大叔,您知道阿凡是做什麼生意的嗎?”姐弟倆同時問出聲,可把廚師給嗆到了,趕緊地轉身忙活去,假裝什麼都沒聽到。
開什麼玩笑,連老大都不想回答的問題,他會傻到去說麼?
於是乎,接下來的一些天裡,梵氏公館的人都會被小穎和小豆子問同樣一個問題——阿凡是做什麼生意的。這句話一度成爲這羣男人們最怕聽到的咒語了。這是以後的事兒,眼下,最要緊的是小穎的傷……
她先前只顧吃東西,暫時忽略了身上的痛,可一躺下來就難受了,好像渾身都不對勁似的,痛。
她是被那個“買”她的男人打得不輕,臉上青紅紫綠,身上也是多處被踢到,尤其是後腰處很疼。
小穎趴在牀上,默默忍受着疼痛,真希望自己能快些睡過去,睡着就不會知道痛,但是,她腦子混亂,加上身體的痛,哪那麼容易睡着。
今天發生的事太震撼了,她到現在都覺得像做夢,自己竟然能跟阿凡住在同一個地方,以後每天還能看到他,跟他一起吃飯,和他說話……這些都是小穎不敢奢望的,在梵狄離開她家之後,她以爲再也見不到了,她每天做的事情就是壓抑自己的心,努力讓自己別再喜歡他。可是,就在她以爲她做到了的時候,命運的安排又讓她再次遇到他,並且還被他救了,這是緣份嗎?
小穎的心砰砰亂跳,不知不覺臉紅了……渾然未覺身後什麼時候多了一道魁梧的身影。
“想什麼這麼入神,我進來了你都不知道。”梵狄的聲音傳來,嚇了小穎一跳。
“阿凡!”小穎的眼睛都亮了,沒想到他會來,她還以爲他早就睡了。
梵狄手裡拿着一個藥瓶,坐在牀邊,瞄着她這張慘不忍睹的臉,心裡又抽了抽。
“躺下,把衣服脫了。”梵狄說得很輕巧,那眼神完全不像是在看一個女孩子,就跟看大老爺們兒一個樣。
小穎羞窘:“我……我……”
“磨磨唧唧幹什麼,還想不想擦藥了?我這兒全都是男人,沒有女人能來給你擦藥,難道你要讓去叫別的男人來擦?我是不介意,你要是不介意的話,那……”
“我不要別的男人,我只要你!”小穎情急之下脫口而出,也沒留意自己這話有多少令人遐想的含義。
但這令人遐想也只是普通人,梵狄顯然不在這個範圍,依舊是面不改色。
小穎卻在反應過來之後羞得耳根都紅了,幸好她本來臉被打腫,不明顯。
小穎乖乖趴在牀上等梵狄爲她擦藥,這情景讓她想起了曾經的那一次,梵狄受傷住在她家,當時也爲她擦過藥……她的傷,總是會毫無保留地攤開在這個男人面前,而她在遇到他之前,不知道自己還要受多久的折磨,但現在她清楚地明白了,他纔是她的救星,是她的光明。她喜歡他,沒錯,她喜歡的是一個這麼有力量和安全感的男人啊。這一刻,小穎在心裡暗暗下決定,就算梵狄不喜歡她,她還是會一直待在他身邊,除非他開口趕她走,否則,她寧願一直當他的傭人……
梵狄其實並非真的如表面那麼平靜,他畢竟也是個正常男人,跟一個女孩子這麼親密得接觸,撫摸着她的肌膚,雖然是由於擦藥所必須的,可這指尖傳來的觸感還是讓他不由得心裡微微一蕩……但這只是瞬間的現象,很快就被他的定力壓下去了。他開始將注意力集中在小穎背部的傷……還是跟上次見到時的一樣,深深淺淺的痕跡有十幾條,並沒有因爲過去了半年多而有所好轉,這就說明,小穎在家裡的日子依舊是受虐待的。
梵狄濃眉一皺,他好像記得自己聽小穎說過她有喜歡的男人了,難道她沒有跟那麼男人在一起嗎?對方不保護她嗎?
“小穎,你喜歡的那個男的,你們沒有交往嗎?”梵狄就這麼隨口一問,小穎的背脊頓時僵了。
若是現在面朝着梵狄,他一定會看到小穎眼中的慌亂,撒謊對她來說是件很困難的事,她也就只這一件事才撒了謊。
“那個……他……他不知道我喜歡他。”小穎支支吾吾地說着,心裡緊張極了。
“嗯?暗戀?”梵狄頗爲無奈的搖頭:“這都什麼年代了還暗戀……”
這貨說這種話也不怕閃了舌頭,他愛水菡不也是沒讓人家知道麼,現在還好意思說小穎。
小穎尷尬地笑笑,一笑就牽動嘴角的傷,有點狼狽。
“是什麼樣的男人啊?是你說的那個季師傅嗎?”梵狄這貨有時記性特好,他還記得剛被小穎救起時,聽她嘀嘀咕咕地說他沒有某個男人帥。
“季師傅?”小穎一怔,想要解釋,可又怕梵狄看出破綻,她可不敢讓他知道她的心思,今天才知道原來他這麼有錢,她更加覺得自己對他的感情是奢望。
“那個……哎呀,反正他又不喜歡我,只是我單戀而已,沒什麼好說的。”
小穎這麼說,梵狄的手輕輕顫了顫,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水菡也是不知道他的心意,所以他很明白小穎的心情,越發地覺得這女孩子挺可憐的。
“是哪個不長眼的男人啊?竟然放着你這麼個姑娘不要?真是傻了!”梵狄嗤笑,露出鄙夷的目光。其實他真心感覺小穎很單純,男人被她喜歡着,應該是件挺幸福的事兒,她懂照顧人,實心眼兒,人也善良。而他怎麼都想不到那個人會是他自己……
梵狄發現小穎怎麼不說話了呢?不但不說,反而肩膀抖得厲害?
“你冷?”梵狄狐疑地問,擡頭看看牆上,空調不還開着麼,怎麼會冷。
小穎無聲地搖搖頭,憋得很難受,她是想笑,可又不好笑出聲。
梵狄終於覺得不對勁了,臉色有點黑:“你想笑就笑吧……不過有什麼好笑的事兒,怎麼我不知道?”
小穎聽他這麼說,再也憋不住了,哈哈大笑起來,手還使勁拽着枕頭……能不笑麼,梵狄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自己罵自己是傻子……可這笑聲裡也飽含着她的苦楚,自己喜歡的男人就在眼前,但她沒勇氣表白。她太渺小了,怎會配得上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