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色比較複雜,凜冽的氣勢少了幾分,眼中多了幾分凝重和無奈。只有他自己知道,與孫兒的這一場對峙,實際上,沒有贏家。身在豪門,身不由己。表面上光鮮亮麗,內裡卻是有着太多的糾結與擔憂。所謂富不過三代,晏家已經屹立了一百多年不倒,可算是一個奇蹟的家族,到了晏鴻章這一代,守業,已經是相當地不易了。
望着晏鴻章離去的背影,洪戰竟然覺得,這個高高在上的老人,精神狀態好像矮了一截似的,背脊竟顯得有點佝僂,比起先前進去那架勢,晏鴻章就像是有筆生意沒談成一樣的不振。
洪戰站在辦公室門口久久都沒進去……剛纔晏鴻章說的最後幾句話,洪戰可是聽清楚了,不由得暗暗皺眉。晏鴻章真想得出來,用那種方式威脅晏季勻,瞧瞧現在那個男人的臉色簡直比鍋底還黑。
嗯,最好還是別進去,等大少爺消停消停吧,估計現在氣得不輕。
水菡嫁給晏錐?開什麼玩笑,大少爺能忍受得了?這不只是嫁的問題,關鍵,水菡還懷着孩子。晏鴻章現在肯定不會讓水菡將孩子打掉,假如她真的嫁給晏錐,豈不是懷着晏季勻的孩子去嫁別的男人?
洪戰不得不佩服晏鴻章的腦子,連這都想得出來,但這不失爲一個威脅大少爺的好辦法……
隔壁的一間辦公室,比晏季勻這間要小一些,但也比他的顯得溫馨一點。辦公桌上擺放着兩個小小的盆栽,這一小簇綠意使得這裡平添了幾分生機。
靠在落地窗前的男人五官與晏季勻有幾分相似,不同的是,晏季勻的五官棱角分明,輪廓深邃,而這個男人的臉部線條卻是多了些柔美清秀。他正在跟人通電話,臉上的表情竟是平時少見的可愛。
晏錐此刻就像是個情竇初開的少年,嘴角的笑意掩飾不住,有興奮,還有一絲靦腆,說話的語氣更是溫柔極了。
“那個禮物是我親手做的,還喜歡嗎?”
“嗯,很喜歡,我現在每天都抱着睡覺呢。”電話那端傳來一個動聽的女聲。
晏錐明亮的眼眸閃動着亮彩,心情大好,手指輕輕在玻璃上划着……
“聖誕節的時候我再送一個更大的給你。”
“真的嗎?先謝謝啦!”女人開心地笑。
晏錐腦子裡已經幻化出對方那張笑臉,不由得神情越發柔和:“怎麼還跟我客氣,只要你喜歡,我可以做很多公仔送給你……你知道的,我願意爲你做任何事。”
女人微微一愕,隨即又以笑聲掩飾尷尬:“哈哈,晏錐,你說話總是能逗我開心……呵呵……呵呵……”
晏錐啞然一笑,心裡卻是有幾分苦澀……他每次這麼說,她都裝作不懂,只是樂呵呵地笑,其實他明白,她是故意的。她冰雪聰明,怎會不懂他的情意,可她就只是保持與他做普通朋友,或許,在她心裡,始終還是沒有忘記某個男人吧。
晏錐有點失落,但這些年來,他已經習慣了與她的這種相處方式,他相信,能做朋友就有希望成爲戀人。他的心,只會爲她而動,爲她而痛……
下班時間,晏季勻從公司正門走出來,他那高大挺拔的身影一出現,立刻吸引了某些人的視線。他們是在此等候多時了,好不容易等到晏季勻出來。
一羣興奮的記者們呼啦一下子圍上來,爭先恐後,有的拿着相機忙着拍照,有的拿着錄音工具準備着,他們的目光亮得像黑夜裡找到獵物的狼……
晏季勻和洪戰被記者包圍了,兩個男人均是一臉陰沉,冷靜肅然的氣息,沉着地應對着。
晏季勻穩如泰山一般站在那裡,尊貴如同天神,帶着不可侵犯的神態,卻又有着一絲張狂與倨傲,任憑記者們有多激奮,他始終是一副不變的神情。這份定力也確實夠可怕的。
“晏總,炎月集團貨倉失火的事,請問您將會對外公開調查結果嗎?”
“是不是有人蓄意報復呢?”
“晏總,聽說貨倉原來是在一座垃圾庫旁邊,請問您如何向廣大消費者解釋?”
“晏總,可以透露一下您對這件事的看法嗎?”
“。。。。。。”17901431
傳言總是越被添油加醋的,傳來傳去就會變質了。
晏季勻聽到這一個個敏感的問題,涔冷的表情有多了一分薄怒,本來是不想回答任何問題,但現在卻不能不說點什麼了。
晏季勻深邃凜冽的鳳眸瞄着攝像機鏡頭,淡定地說:“貨倉失火一事,警方還在調查中,詳細結果沒有出來之前,我本人也不方便妄加揣測。另外,當着各位媒體朋友的面,我也順便澄清一件事,……失火的貨倉在搬遷之前,舊址在市郊,因爲得知旁邊將會修建垃圾庫,所以公司纔會決定搬遷。至於外界傳言貨倉修在垃圾庫旁邊,這是無稽之談,完全沒有這回事。不但如此,我們公司所有的貨倉都是經過嚴格選址和管理,衛生條件都是經得起檢查和考驗的。炎月口服液是廣大消費者們信任的老牌子了,我們公司絕不會拿消費者的健康和利益開玩笑……”
晏季勻在鏡頭前侃侃而談,他沉穩而堅定的面容,令人信服的口吻,莊重大氣的一番話,就這麼透過鏡頭被無數的人看到。人們只會再一次地被他的風采所折服,而他所說的話也深深地印在人們的腦海裡。
記者們一時間有點傻眼……原本以爲這些問題會讓晏季勻亂了陣腳,可沒想到他居然利用記者來爲公司做宣傳了,這可比那些商業廣告的效果強太多了。1d6yl。
晏季勻非同凡響的氣度和臨場應變的能力讓人不得不佩服,能將危機瞬間變成機會……強!
貨倉失火的話題被晏季勻化去了,可還有記者不死心的。在晏季勻轉身離去之際,也不知是哪個記者冒了一句……
“晏總,請問您對自己的緋聞有什麼感想嗎?據說您的秘密情人才十八歲,還是在讀大學生……”
晏季勻挺拔的身形陡然頓住,表情比剛纔還要冷上幾分……
一個人開了頭,其他的記者就像是打了雞血一樣地又興奮了起來,再次圍住了晏季勻。
“晏總,這是您的第一條緋聞,請問是真的嗎?”
“您是女人心目中最具價值的單身漢,是否會因情人懷孕而結束單身呢?”
“十八歲還不到法定結婚年齡,如果結婚,是否意味着晏家能享受特權?”
“。。。。。。”
已經走在他身前爲他開道,如鋼鐵一般的臂膀,從這人堆裡隔出一條道路,縱然如此,記者們還是不斷在試圖將他包圍。
一個個尖銳的問題紛紛從記者口裡鑽出來,加上一直閃個不停的閃光燈,如果不是經常面對這種場面的人,絕對會有種窒息的感覺。但晏季勻卻絲毫沒有慌亂,鳳眸裡墨色正濃,冷眼一掃眼前這羣人,凜冽的氣勢陰森森瀰漫開來。
“這是我的私事,不需要向你們交代。”晏季勻丟下這句話,頭也不回地走了。
冷酷,孤傲,霸氣!有種人天生就是王者,有着極強的氣場,一個人就能震懾住全場。晏季勻就是這種人。
他都已經鑽進車裡了,記者們還站在原地,都沒追上去。只因爲,他們從剛纔晏季勻的話中感受到了他的態度。就算再問,他還是不會多說一個字。他不會在乎是否得罪記者媒體。這種強勢,是發自骨子裡的力量,而他說的話,也是讓記者們有些面子上掛不住。人家的私事,你們起鬨個什麼勁?
應付記者,晏季勻自有一套,什麼時候該說什麼話,他遊刃有餘。從小身在豪門,身爲晏家的嫡孫,晏季勻很早就需要學會怎樣面對媒體記者,怎樣在複雜的場合中冷靜地應對。這也是一種可怕的能力,普通人是體會不到的。意志薄弱的人就會被記者逼得亂了分寸而說錯話。
坐在車裡,很安靜,沒了那些充斥在耳邊的嘈雜聲音,晏季勻的情緒稍微緩和一點,但卻更有種深深的疲憊感襲上心頭……累。
最近發生的一連串事情都讓人措手不及,每天起牀後的心情都很糟糕,晏季勻越發嚮往平靜淡然的生活……或許,在澳洲留學的時候反而是最輕鬆自在的。即使是被家族流放在外,可那也是他最自由的時光。
剛應付完了記者,晏季勻還消停不了,還得去見一見一位市領導……副市長羅德凱。
也不知對方今天怎麼這麼有空請他出來坐坐,晏季勻心知不是閒聊,但到底是什麼事,他只有見了才知道。
某個清靜幽雅的茶樓貴賓間裡,端坐着一位戴眼鏡的中年人正在品茶,見晏季勻到來,他的眼睛不由得一亮……
“季勻,快進來坐。”羅德凱這一開口就表現出了親和力,直接喊晏季勻的名字了。
“不好意思,羅副市長,我來晚了。”晏季勻淡定地坐下來,客套地說着。其實他沒有晚,現在距離約定的時間剛剛好。
羅德凱呵呵一笑:“季勻,私底下就別叫我副市長了,叫羅叔。”
晏季勻微微一勾脣,神色如常,對於羅德凱的平易近人,他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像炎月集團這樣的大財團,納稅大戶,即使是在市領導面前也是不必卑躬屈膝的,甚至地位還會更高……這樣的大財主,別說是副市長了,就算級別更高的官員在場,晏季勻的身份也不會低。
“季勻,嚐嚐這茶,凍頂烏龍,感覺怎麼樣?”羅凱利親切的笑容不像領導,更像是長輩。
晏季勻輕輕啐了一口在嘴裡,一股清香味順着喉嚨直入腹中,脣齒留香,令人精神爲之一清。
“果然好茶。”
鴻色室由對。“呵呵……季勻說好,那可是難得,也只有這種頂級名茶才能入你的眼吧?如果這一杯只是普通的茶,怕是就沒這麼好的味道了……”羅德凱的目光格外亮,似乎有一絲絃外之音。
晏季勻垂着的睫毛微微動了動,眸中泛起一點異色,隨即漫不經心地說:“各有千秋吧,其實,品茶,貴在人的心境。”
羅德凱一愣,緊接着哈哈一笑:“好一個心境!季勻,你貴人事忙,我就不跟你囉嗦了。實話說了吧,今天叫你來,是想問你一件事,雖然有點難以啓齒,但是爲了我那個多年交情的老朋友,我也只能厚着臉皮了。”
副市長很客氣,但晏季勻很坦然,因爲他有底氣,有資本。
“羅叔,你請說。”到這份上,晏季勻隱隱猜到是什麼事了。
羅德凱見晏季勻乾脆,他也省心許多:“是這樣的……黃埔銀行的鄧行長跟我是多年的老朋友了,最近我見他爲了女兒的事憂心忡忡,我也是於心不忍啊……嘉瑜那孩子,從小我看着她長大,乖巧伶俐,上得廳堂下得廚房……追求她的人也不少,可她都不中意。我是做長輩的,難免有點爲她着急,聽她爸爸說,她屬意的人原來是你,我這就厚着臉皮請你出來坐坐。季勻啊,不會嫌羅叔多管閒事吧?呵呵……”
晏季勻心中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
“季勻啊,你跟嘉瑜也不是不認識,你們年紀也相當,只要多花點時間相處,培養感情,或許你們會有發展的機會呢?她對你可是傾心啊,女孩子家,咱們做男人的應當多體諒體諒,你就給人一個機會如何?”羅德凱這是相當有耐心地在勸說,撮合。
晏季勻心中冷笑加反感,可嘴上還是不動聲色地說:“羅叔,謝謝您看得起我,只不過,感情這東西,還真是說不準。嘉瑜是很好,就像這名茶……只可惜,我平時在家都是喝的很普通的茶,凍頂烏龍固然名貴,我卻是有俗人一個,不懂欣賞了。羅叔的一番好意,晏季勻在此謝過。”
晏季勻的乾脆果斷,有些出乎人意料,羅德凱此刻的表情就像是被噎到一樣,尷尬至極,想不到晏季勻竟然如此直接地拒絕了他的撮合。
“羅叔,謝謝您的茶,我還有事,失陪了。”晏季勻站起身,微微欠了欠腰身,不卑不亢地說着,然後,鎮定自若地轉身……
在他剛一走出去,屏風後邊就走出來一個女人……是鄧嘉瑜。她此刻的表情像極了一個冷毒的怨婦。【下午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