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家,小聖賢莊。
洛言帶着曉夢下了馬車,守在門前的黃金火騎兵副將上前兩步迎接:“末將見過櫟陽王,見過…見過夫人。”
“?!”
曉夢美目眨了眨,旋即似想到了什麼,目光古怪的掃了一眼洛言。
這是誰的部將?!
洛言有些驚異的看着眼前這位副將,蒙恬手下何時有這等人才,這眼力勁也是沒誰了,微微頷首,這廝也沒有爲曉夢辯解兩句的意思,臉面極厚的接受了,同時開口詢問道:“裡面怎麼樣了。”
“相國大人與儒家伏念約定,比試三場,帝國若贏了,儒家併入玄黃學宮,從此受帝國管轄,文鬥一場已經贏了,儒家不敵公孫先生,現在正進行第二場,伏念與六劍奴的武鬥。”
副將面色冷峻,沒有溜鬚拍馬屁的意味,有條不紊的彙報道。
沒了張良,儒家頂不住公孫玲瓏了……洛言心中嘀咕了一聲,別看公孫玲瓏長得這般模樣,其口才可是實打實的,十數年前對方可是被名家稱之爲天才的人物,如今雖然發福了,可身爲名家當代掌門人,公孫玲玲的能力還是毋庸置疑的。
“走吧,進去看看。”
洛言看向曉夢,微微點頭,便是向着小聖賢莊內部走去。
曉夢清冷的眸子掃了一眼先前說話的副將,也沒有與對方計較的意思,揮了揮手中的秋驪,踩着高跟鞋,伴隨着清脆的腳步聲,跟上了洛言。
不過這一眼卻給副將的壓力極大,身爲宗師級的道家高手,精神壓迫可是很強的。
副將額頭也是冒出了一絲冷汗,有些驚懼的擡頭看着遠去的二人,小聲的嘀咕了一聲:“莫非說錯話了?不應該啊……”
能和洛言走到一塊的女人,說她與洛言沒關係,誰信啊。
洛言若是知道副將心中附議,估計會喝斥對方誹謗!
……
曉夢緩步走在洛言身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看來你在帝國內部的名聲並不怎麼好。”
“?!”
洛言有些驚訝的看着曉夢,皺眉反駁道:“你又沒去過帝國,豈能這般下結論,至於剛纔的誤會,有可能是我們長得太有夫妻相了,那人將你誤認爲其他人了。”
夫妻相?
曉夢聽到洛言的辯解,輕哼一聲:“我就是我,可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伱在我心中本就是獨一無二的。”
洛言伸手握住了曉夢冰涼的小手,很認真的說道。
這句話無疑很受用,曉夢表情緩和了幾分。
“轟!”
就在這時,不遠處一股輝煌的劍意突然沖天而起,旋即澎湃的劍氣直接破開了屋頂,金藍色的透明劍氣凌空迸發開來,劍勢之強,似乎在一瞬間爆發到了極致,哪怕是洛言和曉夢也是目光一凝。
“嗡~”
曉夢懷中的秋驪輕顫,同屬於名劍,對於太阿的劍氣產生了反應。
洛言本能的摸了摸自己的腰間,突然想到自己的佩劍似乎仍在家裡落灰了,曾經的他能動手的次數就不多,而現在,動手的機會近乎成了零。
“名劍太阿嗎?”
曉夢美目認真了幾分,薄脣輕啓,音質清冷,語氣略帶幾分興趣。
“儒家伏念先生的佩劍,這一劍應該是他發出來的。”
洛言輕聲的說道。
曉夢沉吟了少許,緩緩的說道:“一劍近乎傾盡所有,後繼乏力,看來他要敗了。”
同時眼中的興趣更濃了幾分,聽剛纔外面的那人所言,儒家的伏念似乎正與一個名叫六劍奴的對手交鋒,對方既然能擊敗伏念,實力顯然很強。
“過去看看。”
洛言對於結果同樣好奇。
此刻。
正殿之中,伏唸的突然爆發瞬間逼退了六劍奴,磅礴的劍氣籠罩周身,直接將上方的屋檐開出了一個大窟窿,輝煌的劍氣吞吐,恍若實質,襯托着伏念宛如神人,手中太阿散發着無可匹敵的鋒芒,在這一刻盡顯王霸之氣。
太阿本就是威道之劍,豈能被人一直壓迫,哪怕敵方是六人又如何,太阿劍永不屈服!
正如伏念一般,帝國欲用大勢逼迫儒家併入玄黃學宮,這種強權行跡,伏念如何能接受,寧爲玉碎,不爲瓦全。
“來!”
伏念雙手執劍,面色肅然,冷聲輕喝。
這一刻,其劍道威勢之強,就連六劍奴都不敢貿然靠近,誰都感受到了伏念身上散發出的決然和死志,這一刻,誰上誰死,就算是六劍奴,也擋不住玩命的伏念,這個狀態的伏念,帶走六劍奴之中的一兩人不成問題。
以命換命。
亡命之徒的打法。
“嗡~”
六劍奴包圍着伏念,神色凝重,皆不敢貿然上前,上一次如此,還是與黑白玄翦交鋒的時候。
最關鍵,六劍奴不傻,伏念拼命,他們卻是不需要,伏念再強也不可能一直維持這個狀態,待得精氣神損耗的差不多了,這場比試也就贏了。
李斯面色有些冷然,他雖然不懂武功,但他看得懂形式,伏念這是要玩命了,若是這般逼死伏念,那他李斯就真的臭了,此消息傳回帝國,參他的人將不計其數,他這相國之位算的坐到頭了。
而這卻只是第一步,諸子百家可不僅僅只有墨家和儒家。
這些黑鍋,他都得背。
當真苦也。
蒙恬和趙高也是皺了皺眉頭,此番雖然是逼迫儒家低頭,但真到了這一步,情形還是有些糟糕。
蒙恬擔心的是伏念死了之後,儒家弟子會有什麼反應,該如何收尾。
至於趙高。
趙高關心的是伏念會不會真的砍死六劍奴,死了一兩個,想要再培養回來可不是短時間能做到的,這麼好用的兇器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得到的,他現在考慮的問題是,用六劍奴之中的一兩人拼死伏念究竟值不值得。
中央大殿上,伏念卻是不管其他人如何想,沉聲質問道:“怎麼,六位是怕了?”
六劍奴面色不改,淡漠的盯着伏念,他們六人可沒什麼羞恥心,眼下以不變應萬變最好,貿然衝上去只會給伏念乾死一兩人的機會。
這與尋常人打架沒什麼區別。
六個打一個,實力相差不多的情況下,肯定打不過,但極限一換一還是能做到的,就盯着一個人錘,拖死一個還是莫得問題的。
真當宗師級的高手連普通人都不如?
斷水和真剛冷冷的盯着伏念,他們兩人的實力最強,可此刻也沒有把握衝上去擋住伏唸的一劍,這一劍,必然會要命!
情況一時間僵住了。
可時間無疑是站在六劍奴這邊的,他們以逸待勞,伏念卻拖不起。
人是有極限的。
顏路握緊了拳頭,看着伏念,想出手相助,可昨晚伏唸的囑咐卻在耳邊迴響,伏念需要他保住儒家弟子,伏念很清楚,一旦自己有什麼意外,儒家弟子必然會與帝國起爭執,若無顏路壓着,儒家必然有大禍。
這不是伏念想看到的,可讓他向帝國低頭,他卻做不到!
讀了這麼多年的書,伏念從未學會向人低頭,他的骨頭很硬,這也是他的劍道。
顏路性子淡薄,沒有名利之心,更沒有爭強好勝之心,讓他護住儒家剩餘弟子,足以!
“幾位既然不肯先出手,那便由我來!”
伏念神色不變,冷漠的說道,他知道激將法對於六劍奴無用,既然如此,那便置之死地而後生。
他伏念何惜此身!
“譁~”
伏念雙手緊握,充盈在周身的金藍色巨劍虛影瞬間凝視了幾分,頗有幾分人劍合一的意味。
就在他準備一劍斬下的時候,屋外突然響起了一道詫異的聲音:“伏念先生何故拼命?”
熟悉又陌生的話語聲瞬間令得大殿內的氣氛一僵。
“李斯,我讓你負責此事,你就這麼負責的?”
伴隨着嚴厲的訓斥聲,洛言帶着曉夢緩步入場,瞬間將伏念營造出來的氛圍瓦解了,六劍奴更是後撤了一步,沒有與伏念死磕的意思,沒有趙高的命令,他們也不會與伏念死磕到底。
“伏念先生可是受了委屈,出了什麼事情,你與我說,我給你做主。”
洛言一臉關心的說道。
伏念握緊了手中的太阿,這一刻,他突然有一種將劍砍向洛言的衝動,好在他忍住了,只是面色越發冰冷,周身之劍氣縈繞,不但沒有散去的意思,反而劍勢越來越強,這一劍代表了他的劍心,也代表了他身爲儒家弟子的正氣!
儒家弟子不會向任何人低頭亦或者屈服,哪怕身死又如何。
“櫟陽王何必明知故問!”
伏念凝聲說道。
若無洛言的會意,李斯豈敢這般明目張膽的逼迫儒家,哪怕被張良牽連,也不該如此纔是。
“看來儒家真的勾結了帝國叛逆,伏念先生這是要代表儒家與帝國鬥爭到底啊!”
洛言一臉無奈和可惜的扔下一個大黑鍋,也不管伏念背不背的起。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伏念不卑不亢,冷然的說道:“伏念今日只代表個人,所作所爲,與儒家無關!”
“以死明志?”
洛言搖了搖頭,頗爲無奈的說道:“何必呢,伏念先生讀了這麼多年的書,莫非也看不懂嗎?拘泥於儒家這個名稱,儒家創辦的初衷便是爲了儒家一個宗派?荀子都能看破的事情,你爲何看不破?”
“早就聽聞櫟陽王口才了得,今日一見,果不其然,伏念並非看不透這些,只是老師將儒家交到伏念手中,伏念斷不可能眼睜睜的看着它被帝國吞併。”
伏念搖了搖頭,沉聲的說道。
“伏念先生今日真的要血灑小聖賢莊?”
洛言皺眉詢問道。
伏念平靜的看着洛言,神色沒有一絲一毫的波瀾。
洛言沒有再勸說,給了李斯一個眼神,這壞人的事情他不做,此事還得交個李斯,他熟。
李斯表情一僵,收到洛言的眼神示意,咬了咬牙,冷聲說道:“既然伏念先生一意孤行,六劍奴,送伏念先生一程!”
大師兄,你的命,李斯背了。
這一刻,李斯眼前有些發黑,他已經預感到了未來。
趙高眸光閃了閃,婆娑了一下大拇指,微微頷首。
六劍奴不再退避,同時眼神瞬間冷厲了起來,恐怖的殺意瞬間瀰漫開來,之前只是切磋,那現在便是廝殺了,六道劍意迸發而出,相互交融,劍勢暴漲,瞬間與伏唸的劍氣交鋒在一起,大殿內的地面都是瞬間崩裂。
顯然雙方都沒有留手的意思。
“伏念,老夫在後山等你。”
就在雙方準備暴起的時候,一道蒼老且平靜的話語自遠傳來。
這是荀子的聲音。
平靜的話語聲不知相隔多遠,清晰的傳入所有人的耳中,這份功力堪稱可怕。
“老師?!”
李斯聽到這熟悉的聲音,面色微微變了變,心裡莫名有些驚懼,片刻之後,苦笑低語:“老師,你隱藏的可真深。”
荀子會武功的時候,他一直都不知道。
伏念周身劍意也是陡然一頓,臉色變了變,他也沒想到荀子的武功竟然會這麼高,這手傳音可不是什麼人都用的出來的,若無對自身內息絕對的把握,根本做不到這般細膩的操作。
“荀子嗎?有趣~”
曉夢美目微動,看向了傳音的方位,對於荀子有了一些好奇,論身份地位輩分,她與荀子也算平起平坐。
洛言聽到荀子傳音,心中倒是沒什麼意外,他只是有些驚訝,荀子會在這個時候突然插一手,是不忍見到伏念自尋死路嗎?
不過伏唸的態度卻很堅決。
“師叔,伏念自幼時起便拜入儒家,如今讓伏念眼睜睜的看着儒家被帝國所滅,伏念做不到!”
伏念沉默了片刻,周身的劍意卻是再次凝練,對着傳音的方位,一字一句的說道。
“你這麼多年的書都讀到哪裡去了?”
荀子怒極反笑的聲音再次傳來:“身爲儒家當代掌門,你就是這麼考慮問題的?你若身死,儒家其餘弟子可會有樣學樣?你想看到多少儒家弟子因你而死?”
荀子也沒想到伏念會玩這麼一出,若非如此,他絕對不會插手此事。
關鍵伏念以死明志,這死了,其餘儒家弟子豈不是要跟着上路?
就算要死,也不能這個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