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三天的時間可以在這裡思考，三天之後我會準時來找你，當然，你也可以在這三天的時間內找我，告訴我你的答案。”
——“如果我失敗了會怎樣。”
——“那就放棄那個可笑的想法，安安心心的在明月村把劍法練好了在去闖什麼影夜吧！”
天明坐在溪水邊，嘴裡叼着一根稻草，手中上下惦着一塊小石頭，忽而又揚起手，將石子扔入小溪之中，然後在從地上摸起一塊小石子，周而復始，似乎陷入了某種思考之中。
創造屬於自己的縱劍或者是橫劍？聽起來，似乎很難，但卻又不是太難。
就像在墨家被圍剿的時候，他情急之下所用的，就可以說是一種自創的劍法，包括他現在所用的兩儀劍法。
但又有所不同，因爲無論是墨家被圍剿是，情急之下用處來的那一招，還是兩儀劍法，本身其實是有着別的劍法的影子，說是自創，卻不如改良來的準確。
更何況……將手中的小石子再次撇出，看見小石子在湖面打起一個個水漂，魏然嘆了一口氣。
縱劍和橫劍對於他而言是不一樣的，甚至有種神聖，不容侵犯的感覺，這種感覺讓他覺得，即使腦海裡有着千變萬化的招式，哪怕是讓他在組合出一套新的劍法綽綽有餘，但是卻沒有半招半式當得起縱劍或者是橫劍。
縱劍和橫劍，雖然是一代代的弟子一式一式鑄就的，雖然可以感受到不同招式創造者當時心境或是性格影響造就的輕微差別，但它本身還是一套完整的劍法，有不同的人連續所創，但是後一人的招式卻完全承起前一招。
更爲關鍵的是，縱劍九式也好，橫劍九式也罷，他們都彷彿被深深地烙上了縱與橫的烙印，即便是沒見過縱劍和橫劍的，但只要知道了縱橫兩個，察覺到了縱橫連個字背後所隱含的深意，就可以清晰地分辨出這兩者劍法。
這世上，與其他所有劍法都不同的，就是縱劍與橫劍了。
劍法的存在是爲了更好的克敵制勝，但是縱與橫卻不是，於是縱劍和橫劍也似乎帶了些不一樣的味道，它不單單是一種無比強大的劍法，在那一招一式之中彷彿蘊含着更高更深的力量。
是獨特的，只屬於縱和橫的精神與力量！
不能這麼坐以待斃，更不能就這麼放棄，更何況以前的每一代鬼谷弟子們都做到了，自己爲什麼不能做到？
天明嘆了一口氣，拿起墨眉站了起來，看着平靜的湖面。
從他第一天拿起劍，他就知道，所有的劍招不是通過在腦海之中想象就可以想象出來，必須要手中實實在在的握着劍，而你手中的劍會告訴你方向。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天明只是儘量讓自己的大腦放空，似乎除了縱劍和橫劍之外，不再去思考任何事情，就這樣在湖邊一遍遍的練起縱劍或者是橫劍。
太累了就坐下來休息一會，休息之後便再站起來演練縱劍或是橫劍。
不是一招一招的練，而是將它們連貫起來，從頭到尾的打上一遍。
一遍，兩遍，三遍……
十遍，二十遍，三十遍……
“一怒而風雲起，安居而天下息的縱橫。”
天明一邊邊的念着，只感覺心裡似乎有了那麼一丁點微弱的靈光，可惜又太模糊，完全摸不清楚，看不真切。
他從來都知道，鬼谷派真正強大的並不是劍，只是縱橫的劍法太過強大以至於所有人都忽略了縱橫背後更加強大的是捭闔之術。
原本鬼谷傳人就應該是，以謀略，以捭闔，以縱橫家遊說的本領爲主，以強大的劍術傍身爲鋪。
“縱與橫，誰爲王。”天明停下手中的墨眉，輕微的嘆了一口氣，思緒似乎一下子穿回到了一年前。
在墨家機關城，墨家的禁地。
姐姐就是在那裡將縱劍和橫劍結合在了一起，然後起名爲縱橫劍法。
但是正如乾天所說，那是姐姐的劍，是姐姐的道，而不是自己的。
但是當時姐姐又是如何在那麼短的時間內，能夠將縱劍和橫劍結合在一起呢？
將縱劍和橫劍結合在一起，看起來，聽起來都似乎簡單，但實際上卻很難。畢竟幾百年來，在世人眼中，甚至是歷代鬼谷弟子的眼中，縱與橫都是註定爲敵，註定無法兩立的存在，沒有會想到縱劍和橫劍實際上能夠結合在一起，也沒有人去嘗試過。
但是姐姐做到了。
以及姐姐的那一句輕嘆：“天下寥寥，蒼生塗塗，諸子百家，唯我縱橫。”
眉頭輕微的皺了一下，天明盯着地面，然後手中的墨眉一動，便是在地面上劃下了一橫一豎兩道線。
……
“天明，你看這道線。”說着，輕舞便是在地面上用劍劃出了一道線：“你覺得，他是豎的還是橫的呢？”
天明差異的看着輕舞，但他堅信姐姐的所有行爲，即便是看起來很讓人摸不着頭腦的行爲，也一定是蘊含深意的，所以天明連忙低下頭，很認真很認真的看了半天，然後擡起頭來看着傾舞：“豎的。”
“哦？是麼？”輕舞只是輕輕一笑，然後拉着輕舞，換了一個角度，然後又指着地面：“那現在呢？”
天明有時低下頭看着一會，然後撓了撓頭：“這就應該是橫的吧。”
輕舞輕輕笑了一下：“那你現在再說說，這條線究竟是橫還是豎？”
“這……”天明頓時語塞，剛剛自己在那裡看是豎的，但是在這裡看就成了橫的，那究竟是橫的還是豎的啊！
輕舞看着天明，依舊是笑，但是手中的劍又動了一下，在剛剛的那條線的重點又畫了一條垂直的線。
“如果是這樣呢？”輕舞拉過天明，語氣輕緩：“是不是如果是這樣的話，就變成了一縱一橫？當此爲豎，彼就爲橫。此爲橫，則彼爲豎。”
“天地間萬事萬物都是有一個參照物之後，才能被劃分出橫與豎，才能分出是非，對錯。”
“而縱橫，也亦然。”
“因爲彼此那是垂直交叉，在世人看來就是相互對立的。但實際上，縱與橫有事相互依存的，沒有縱，就判定不了什麼是橫，沒有了橫，也就沒有了縱。”
“而我的縱橫之劍，其實就是這兩條線交叉的這一點。”說着，輕舞用莫邪點上了兩條線交叉的點：“這就是他們之間唯一的聯繫，也是所共同擁有的東西。”
“共同擁有的東西？”天明皺了一下眉，似乎是有些不解的看着輕舞。
“是的，共同擁有的東西。”說着，輕舞來着天明往前走了幾步，便是在山崖的邊緣，輕舞用莫邪指着山崖之下：“天明，在這裡，你看到了什麼？”
……
“在這裡，你看到了什麼？”天明輕輕的唸了一聲，看着湖面，緩緩閉上了眼。
一下子彷彿又回到了那一日，輕舞拉着她教他縱橫劍法時候的樣子，他們站在高高的山崖之上，古風獵獵，將衣袍，將髮絲都吹亂，看着山下，姐姐問他，天明，在這裡，你看到了什麼？
——是廣袤無垠的大地……
用劍又添了一道道橫的線，豎的線，天明，你告訴我，現在這些線又成了什麼？
——像棋盤……
——是的，像棋盤，只不過這盤棋不是每一個人都有資格去下的，每個人的夢不同，選擇的方向就不同，結果也會不同。
——你站在這高高的山崖之上，再往下看去，就會發現這山崖之下的世界是多麼的渺小。你站的越高，收入眼底的景色也就越多，看的也就越遠。
——着廣袤無垠的大地，其實便是……
“是天下啊！”悠悠的嘆息從天明的口中發出：“天下寥寥，蒼生塗塗，諸子百家，唯我縱橫。”
鬼谷派站在山崖之上，看的正是那廣闊無垠的天下啊！
——“可是姐姐，站得越高，是不是也就會越冷，我記得崖下面可比這裡暖多了。”
“是啊。”輕舞只是輕輕摸着天明的頭：“所以天明要記着，你若想既站得高，欣賞山下的風景，又不想一個人太過寒冷孤獨，你的身邊，便要站着你的夥伴。”
“不過天明現在還是一個孩子，不用煩惱那麼多的事情，這些事情，交給大人們做就好了。”
看着地面上被自己畫出來的一道道橫線與豎線交錯出來的棋盤，不知爲何，天明的心裡突然生出了一股蕭索的情緒，那種情緒讓她覺得有些陌生，半響卻只是又輕微的嘆了一口氣：“縱橫，是站在高處，俯視着天下蒼生，卻高處不勝寒的孤獨吧。”
天下寥寥，蒼生塗塗，諸子百家，唯我縱橫。
……諸子百家，唯我縱橫。
……唯我，縱橫。
——“天明，我可以教你縱劍，可是在此之前，你要想明白一個問題。”
——“你手裡的劍是爲什麼而揮動……”
……
—— “我有一個夢想，一個……很美的夢想。成爲大叔那樣的俠，成爲姐姐那樣厲害的人，這樣我就不會再看見自己在乎的人受傷，就可以保護自己所愛着的大家了。”
——“啊！十年磨一劍，要那麼久？不過如果這樣就可以成爲能夠保護大家的人，似乎也不錯誒，就是大家還要再等上十年了。”
“所以，我的劍……”
……
“這是……”錦城近期的瞪大了眼睛，眼裡閃爍着驚疑：“縱劍麼？”自上一次他輸在蓋聶手中，自然對縱劍坐過極爲詳細的調查和研究，他敢保證，縱劍的九招他已經非常熟悉，可是這一招，給他的感覺分明是縱劍，卻又不是他所瞭解到的縱劍之中的任何一招，這是怎麼回事？
“這一招……”天明的聲音變得認真和沉重：“見到它，你很幸運，也很不幸。”
“它叫，心之所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