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照耀,寒氣侵噬。
明珠夫人感受到那股徹骨的寒意,面色大變,站了起來,躲到了趙爽的身後,彷彿才能找到一點安全感。
全身罩甲,白甲軍最爲精銳的士兵從遠處而來,護衛着,寒氣凝重,那一條不斷延伸的冰道。
白亦非騎着白馬,自冰道上而來,看見了衆人之首的趙爽,面色莫名。
最後,只道了一聲。
“君上!”
“侯爺遠來,是爲了回王都述職麼?”
趙爽看向了白亦非,微微一笑。
“便是本侯想要回王都述職,君上又會放我回去麼?”
白甲軍的士兵並不多,但都是白亦非心腹,身手奇絕,手握冰矛,鋪展開來,很快,在氣勢上便壓倒了趙爽一行。
“華陽城外,秦軍佈陣,盡是殺機,不見一絲生意。君上想要讓流沙取代夜幕,讓衛莊取代姬無夜,那麼夜幕必然不必存在了。而我,也成爲了最大的阻礙。”
“我早就說過,侯爺不願合作,自然有人願意合作。”
趙爽卻彷彿完全沒有感覺到白亦非越來越強的殺意,淡然說着。
白亦非不屑輕笑。
“我非姬無夜之輩,甘爲犬馬。”
明珠夫人在後看了一眼,她根本就不清楚,其中糾葛。此時目光看着白亦非,面色複雜。
白亦非拔出了系在馬上的雙劍,雙手張開,輕喝一聲。
“殺!”
白亦非的近衛列陣,手中冰矛拋出。上百根冰矛落地,寒冰凸起,將此方區域變成了一片冰域。
而後,這些近衛各有分工,佔據陣腳。而剩下的,便在陣中衝殺,向着趙爽而來。
趙爽身後十數墨俠都戴着斗笠,此時見狀,從身後解下了布包裹着的武器。
布掉落在地,露出了一杆杆泛着寒芒的長槍。
面對着遠超己方的敵人,斗笠之下一幅幅面容,卻不見一絲懼意。有的,只是遠超常人的冷漠。
白亦非皺起了眉頭。趙爽身後墨俠雖然人少,可那股百戰浴血養成的從容,卻不是尋常人能夠匹及的。
“這些人……廉雲飛騎……原來都進入了墨家。”
白亦非此時,終於明白了一些事情。他看向了趙爽,卻還有些不解。
趙爽是如何讓墨家和墨家大統領甘願承受這種風險的?
要知道,昔年的趙國大將趙爽不僅得罪了秦國,便是趙國和其餘五國中,也有不少人想要置之死地。
只不過,這些仇怨,隨着趙爽假死,而無從追起。可是趙爽雖假死,他的部衆卻受到了六國貴族的報復。
這種情況下,墨家爲何願意冒奇險,收留這些人,給趙爽這麼大的人情。
白亦非想不明白,卻見冰域之中,衝在最前的白甲軍近衛被墨俠一槍洞穿喉嚨。而後,那墨俠躍前一步,從脖頸之後拔出了那柄泛着寒芒的長槍。
動作一氣呵成,一點不拖泥帶水。
冰矛碎裂,寒意消融。在這陣中,本是白甲軍的主場,可現在,這些精銳近衛卻被這十數墨俠壓制。
白亦非見此,駕馬而來,衝入陣中,將十數墨俠的陣勢攪得大亂。
只是,白亦非的最終目標不是這十數墨俠,甚至不是趙爽,而是他身後的明珠夫人。
衝過十數墨俠的陣列,駕馬近前,白亦非看向了趙爽,如臨大敵。
正當白亦非想要越過趙爽,斬殺明珠夫人的時候,卻忽然感覺一左一右,兩股強大的殺氣襲來。
寒冰破裂,猶如破境,散碎成了一片片。
兩道劍光強橫無比,在空氣之中交織,直逼白亦非。
一瞬間,血影翻飛。白亦非以高超的騎術,急往後退,翻身落在了地上,可身上還是落下了兩道劍痕。
白亦非的戰馬就此倒落在地。而兩道劍意的主人,在交錯之後,卻各自分了開來。
白亦非身上傷口冒着血,本是蹲在地上的身子,站了起來,說着這兩個名字。
“玄翦、驚鯢!”
昔日羅網兩大天字一等的殺手,如今穿着布衣,便站在那裡,可手中的劍卻鋒芒依舊,甚至,劍勢更上一層樓。
“爲了對付我,君上可真是不遺餘力。”
“以侯爺的身手,慎重一點也不爲過。”
趙爽一笑,拔出了隨身佩戴卻一直未曾出鞘的長劍。
這把劍很普通,也就比尋常的制式劍要好一些。在新鄭好一點的鐵匠鋪中,隨意都能找到這樣的一把劍。
甚至,白亦非懷疑,這就是趙爽剛從新鄭鐵甲鋪裡買的。
只是,當趙爽握着這把劍開始,一切都不一樣了。
黑夜之中,金色的符光從劍鋒上向着四周擴散,與這片冰域中寒氣碰撞,彷彿要擊碎這冰域中的一切。便是驚鯢與玄翦,都有些詫異,向後退了幾步,卻又鎖住了白亦非的退路。
“這是……”
“我少時學劍,第一個師父跟我說,一個劍客,總有適合自己的劍與劍法,只有與劍爲伴,將劍意推至極致,才能到達最高峰。那時候我就想,我這一生怕是到不了劍道的最高峰了。”
趙爽手中長劍下揮,這一刻,那漫天的金光消逝,剛纔那股凌厲彷彿不曾存在過一樣。
“我從不喜用劍,所以師父教的劍術也只是馬馬虎虎。”
白亦非一笑,舉起了手中雙劍。
“巧了,其實我也不喜歡用劍。”
“那侯爺今日,就接我一劍,看誰更馬馬虎虎吧!”
當劍氣聚於一處,金光消逝,黑夜重新降臨。
趙爽手中長劍飛出,而他的身影隨着劍影之後,似只邁出一步,便到了白亦非面前。
劍意之中,不見一絲凌厲之意。
在場所有人只見一幕虛影,那便是趙爽脫手的長劍在接近白亦非時,對方雙劍架起。而後,趙爽的身影彷彿虛化一般,越過白亦非,到達了他的身後。
而那柄一直脫手的劍,此刻重新握在了趙爽的手中。
中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有玄翦與驚鯢纔看清楚了。
趙爽的劍終究快了一步,白亦非架起手中長劍的時候,已經晚了。衆人所見虛影,卻是那時殘象。
“看來還是我手中的劍更馬虎一點,侯爺以爲呢?”
這個問題,白亦非沒有回答。只見他臉上淺笑,脖頸間露出了一條血線,雙劍脫手,高大的身軀倒落在了地上。
周圍本在與墨俠纏鬥的白甲軍近衛見此,紛紛脫離了戰鬥,跪在了地上。
而後,用冰矛結束了自己的性命,爲之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