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內部。
燕丹和六指黑俠兩人,就刺殺秦王趙政的問題第一次公開交談,結果卻是不歡而散。
眼見六指黑俠自顧自的離去。
雙膝跪地懇求的燕丹,不自覺緊緊握緊了雙拳,就連手指甲刺破手指表皮也是絲毫沒有感覺到疼痛。
他靜靜看向六指黑俠逐漸遠去的背影。
眼中的神情,忽然變得複雜而陰沉,與之前的仁善模樣判若兩人。
“爲什麼?”
“爲什麼要逼我殺了你?”
“你若老老實實幫助我,除掉秦王趙政,我又怎麼捨得殺了你?”
獨自沉默了一會兒。
燕丹自己從地面上站起身來,重新跪坐在附近的軟塌上,眼中的神情逐漸恢復平靜。
心中卻是無奈嘆了一口氣。
“本太子真的不想殺你……。”
“可爲了燕國,你若阻攔我刺殺秦王,那本太子就只能忍痛狠心殺了你。”
雖然他早已經預料到這一天的到來。
可真當這種情況出現的時候,燕丹心中還是有些難受悲傷。
六指黑俠對待他,的確很好,尤其是在秦國都城咸陽當做質子的那段時間,是他最受苦的一段時日。
在這段困苦艱難的日子中。
唯有墨家鉅子六指黑俠一人,是真心對他好,甚至有意將他當做墨家下任鉅子培養。
但他缺少時間。
想要等六指黑俠自己死掉,由他去繼任鉅子之位,不知得幾十年後纔有可能。
真要等待這麼漫長時間,燕國早就沒了。
他並不認爲秦國會等候那麼長時間。
“你待我,亦師亦友,真誠相待,比我父王對我都要好……。”燕丹靜靜閉上雙眸,眼角隱約有一絲淚痕出現。
“可我是燕國的太子,我的責任,就是爲了守護燕國而存在。”
“我不能眼睜睜看着燕國消亡覆滅。”
“那是我的國,也是我的家,更是我的根所在。”
他微微低下頭,沉默不語。
腦海中,卻是不自覺回憶起曾經在秦國都城咸陽的一幕幕場景,種種酸甜苦辣鹹,接連浮上心頭。
深深的刻印到他的內心中,無法忘卻。
“若有其它選擇,我真不願與你生死相對,恩將仇報。”
“可秦國墨家,是最佳選擇目標。”
“只因爲我是燕國太子……。”
一邊是亦師亦友的友誼恩情。
而另一邊,則是自己的家國之情。
夾在中間的燕丹,想要兩全其美,又何其困難。
正獨自闇然神傷的燕丹,並沒有察覺到,在自己私人書房外面的隱蔽角落處,緋煙正悄然注視着書房內發生了一切。
無論是燕丹他自己,還是已經離去的六指黑俠。
都沒有察覺到緋煙的存在。
“丹,是他讓你在苦惱難受嗎?”緋煙暗自低語一聲,微微扭頭,眺望向六指黑俠離去的方向。
那雙溫情如水的眸子,很快變得森冷而漠然。
“六指黑俠,希望你莫要自誤,做出讓丹傷心的事情。”
“否則,我必親手殺了你!”
……
……
書房內部。
燕丹獨自沉默思考了很長時間,很快從對過去的緬懷中回過神來。
難受複雜的眼神,也逐漸變得平靜了許多。
“看在以前的情分上,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如果到時候,你願意做出改變,選擇幫助我,我燕丹定會敬你如恩師,絕不會殺你。”
“可你若是繼續選擇阻攔我,拯救燕國……。”
他輕輕閉上眼眸,暗自無奈嘆息一聲。
隨即緩緩站起身來。
“到時候,可別怪我狠心無情了……。”
轉過身,他直接向書房門口走去。
外面隱蔽角落處的緋煙,敏銳察覺到燕丹的動靜,頓時身形幻滅連閃,悄無聲息離開隱藏之地。
等到燕丹剛剛打開書房房間門的時候。
身穿黑金色露肩連衣裙的緋煙,恰好從十幾丈外的拐角處出現,看向走出書房的燕丹,臉上流露出溫情喜悅的神情。
步履輕快走向燕丹,口中關懷問候起來。
“丹,夜色已深,你怎麼還沒有休息?”
“緋煙,你來了。”燕丹見到來人,臉上同樣流露出笑容,迎了上去,與緋煙親密依偎在一起,出聲辯解道:“我剛剛在考慮,我們兩個的成親事情。”
“畢竟我身爲燕國的太子,而你到時候,就是燕國的太子妃。”
“許多事情容不得絲毫馬虎大意。”
“嗯,我知道。”緋煙臉上帶着笑意,做出一副賢妻良母的賢惠姿態,溫柔出聲以對:“丹,如果你有什麼事情解決不了,可以來尋我。”
“我可以幫你,任何事情都可以做。”
聽到緋煙的這番話語,燕丹扭頭看了身旁美人一眼。
心中若有所思。
表面上,他不動聲色,微微頷首點頭,忽而又主動出聲提醒道:“別忘了,你曾經答應過我。”
“以後不會再隨便使用陰陽術。”
“你現在是我的緋煙,不是陰陽家的日尊者姬炎。”
緋煙聞言,認真點了點頭。
“我從未忘記過我說的話。”
……
……
另一邊。
曾經的蜀國境內。
蒼勁古老的扶桑神木,紮根在這片山川大地上,已然生長了不知幾千年的漫長歲月時光。
遮天蔽日的龐大樹冠,高聳入雲層中。
彷佛直插蒼穹之巔。
而在另外一層視角中,屬於蜀國國運化形的三足金烏,早已經沒有當年那麼龐大,羽翼豐滿。
現如今,變得遲暮虛幻,彷佛隨時都會消散掉。
卻始終保持着自己的形體不散。
“唉,蜀國已被強敵所滅,何時才能重新復甦歸來?”
陡峭山崖上,一個頭發花白的消瘦老頭子,右手拄着柺杖,正靜靜站在此地。
眺望向遠方,他眼中滿是悲哀與無奈。
卻有些無可奈何。
不知不覺中,天空之上,開始有朵朵烏雲在匯聚,讓天氣變得一片陰沉涼爽。
赤紅色的扶桑樹葉,隨風搖曳舞動。
宛若一片赤色火焰在晃動。
沒過多久,就有淅淅瀝瀝的雨滴從天而降。小雨連綿,微風陣陣,讓這片山川大地上的景色,都變得一片朦朧。
彷佛一層迷濛輕紗散開,披散在這片原野山川中。
忽然間,山崖下方的道路上,傳來一陣陣喜悅呼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