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蘇開府之後,秦國表面上再度難得平穩了下來,但是實際上秦國的戰略資源已將開始朝着北地郡而去,樗裡翊回了一趟樗裡後便直接前往了北地郡。
一場又一場的大雪落下,秦國進入了休養生息的時間,一直到了第二年的春祭大典。
嬴政率領着百官和咸陽的百姓在渭水河畔開啓了浩浩蕩蕩的春祭大典,春祭大典結束後,秦國迎來了新的一年第一次大朝議。
這次大朝議的內容十分簡單,那便是讓人掛帥出征右賢王部,經過朝臣們的商議,這次的出征的人選交給了蒙武,蒙武爲主帥,蒙恬爲先鋒,率領北地郡和驪山大營總共兩萬騎兵,八萬步卒出兵右賢王部。
北地郡外的草原上,春日化開了去年的積雪,萬物正是一片復甦的情況,大量的匈奴人將度過寒冬的牛羊從圍圈之中驅趕出來,牛羊們吃着嫩綠的青草,悠閒的匈奴人騎着馬看着遠方的雪山怡然自得。
右賢王部,右賢王王帳所在的營地內,匈奴的士兵正在嚴密的巡邏着,鼓聲和歡呼聲正在營地內此起彼伏,火盆擺放有序,右賢王部大大小小部落的首領在右賢王的帶領下正在舉行匈奴人的祭天之禮。
在祭祀臺下,一排俘虜被匈奴士兵壓着跪在地上,這些俘虜是要被祭祀給匈奴之神長生天的祭品。
右賢王部的大祭司,帶領着數個祭祀在祭臺上跳着怪異的舞蹈,嘴中喊着一些其他人聽不懂的語句,下方的右賢王和大小部落的首領面露虔誠的祈禱着,長生天能給他們今年帶來好運。
被壓着的俘虜中有着各式各樣的人,有中原人,也有西域的人,也有匈奴內部一些被征服的部落的匈奴人,其中一名中原人雙眼渾濁的看着四周的情況,隨着大祭司擡起頭對着天空猛地一聲怪叫,四周的匈奴人紛紛跪了下來。
這名中原人的眼中突然冒出一抹精光,看着四周的匈奴人跪了下來,猛然暴起,將自己身後的匈奴士兵掀翻在地,一手抓住了即將掉落的利器,隨後便大喊道
“跑!”
隨後中原人便朝着匈奴人少的地方跑去,而其他俘虜看到這一幕也紛紛暴起,將身後的匈奴士兵撞倒,朝着四面八方逃走。這一幕來的很突然,讓正沉浸在儀式之中的右賢王和一衆匈奴士兵都沒反應過來,等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這些原本在臺上的俘虜已經和反應過來的匈奴士兵亂作一團。
“將這人全部抓住!”右賢王憤怒的說道。
頓時祭祀的場面變得混亂了起來,想要逃跑的俘虜和四周的匈奴士兵開始打作一團,祭祀臺上的大祭司和祭司們並沒有動亂,而是繼續着自己的儀式。
俘虜們雖然將身上的繩索割斷了,但這裡終究是右賢王部的大本營,四周是數不勝數的匈奴人,一陣慌亂的打鬥之後,俘虜們造成的動亂還是被平息了下來。
看着地上的屍體和剩下的俘虜右賢王的眼中充滿了憤怒,正如春祭大典對中原的重要性,今天的祭祀是匈奴最重要的日子,他們在今天爲長生天獻上祭品才能換取庇佑,從而保證今年的水草豐盛、牲畜健康以及對外的戰無不勝。
匈奴人對長生天的信仰遠比中原對鬼神的信仰更加忠誠,現在祭祀出現了問題,這讓右賢王怎麼也無法保持冷靜。
“立刻從俘虜中重新送來一批人,補充祭祀的人數,還有將最先逃走的人壓過來,我要親自送他去見長生天!!”右賢王暴怒道。
四周的匈奴士兵你看我,我看你,誰也不敢說話,一名千夫長看着暴怒的右賢王低聲說道
“大王,那人逃走了!”
“什麼!?”右賢王一腳踹在了千夫長的肚子上說道。
四周的匈奴部落首領和士兵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右賢王將自己的腰上的彎刀拔出說道
“還愣着幹什麼?派人去將他抓回來,還有將看押他的人送入祭品之中!”
“是!”
千夫長爬起來連忙說道。祭祀大典不能斷,隨着新一批俘虜被押上來,祭祀大典再度進行了起來。臺上的大祭司擡起頭對着天空再度大叫一聲,四周的匈奴士兵當即將俘虜的腦袋砍下,鮮血灑在祭祀的臺上,四周的匈奴人發出興奮的叫聲。
大祭司也從臺上走了下來,右賢王急忙迎接了上去問道
“大祭司情況如何?長生天會庇佑我們右賢王部嗎?”
大祭司搖了搖頭說道
“剛纔祭祀之中祭品逃走的事情惹怒了長生天,若是不能將逃走的俘虜重新抓住,前往聖山獻祭爲長生天,祈求長生天的原諒,否則我們右賢王部將會迎來神罰。”
“我知道了,我會派人去做這件事的,還請大祭司多多祈禱,幫我右賢王部祈求長生天的原諒。”右賢王說道。
“這是我的分內事。”
“多謝大祭司了。”
大祭司帶着一衆祭祀離開之後,右賢王對着千夫長暴怒的說道
“聽到了嗎?發動整個右賢王部,將人給我抓過來。如果人抓回來,你就自己去祈求長生天的寬恕吧,什麼時候長生天原諒了你,你再回來!”
“是!”
右賢王一甩披風帶着一衆部落首領進入了王帳之內。
右賢王坐在王座之上,下方的部落首領臉色怪異,有着不同的眼神看着右賢王。右賢王當然知道這些人在想什麼,無非是剛纔祭祀出現的問題,讓他們心中有些恐懼。
“大家不用擔心,大祭司也說了,只要將人抓回來送往聖山祭祀給長生天即可。”右賢王說道。
“尊貴的右賢王,並非是我們害怕,而是今年開春便遭遇了這般事情,恐怕傳出去會導致各個部落出現問題的。”一名部落首領說道。“方圓千里都是我右賢王部的地盤,那個人既沒有馬匹也沒有吃食,他肯定跑不遠的,你們放心即可,若是抓不回來那人,本王親自去聖山向長生天贖罪。”右賢王說道。
下方的部落首領你看我,我看你誰也沒有在說話。右賢王有些煩躁的看着下方的部落首領,原本今天他是想要通知手下的部落好生準備,讓他們在這個春天準備好作戰的準備,等到夏天的到來,他們便要和左賢王一起攻打匈奴王庭了,但今天祭祀出了問題,現在在說攻打匈奴王庭的事情,很容易讓這些人想歪,認爲是他們有了攻打王庭的想法,從而導致長生天不滿,從而讓那個俘虜逃走,爲的就是警告右賢王部。
這並非是右賢王的隨意猜想,而是匈奴內很正常的事情,長生天的信仰本就是匈奴王庭爲了維護統治大力扶持起來的,頭曼活着的時候更是一度宣稱自己是長生天在草原上的使者,爲的就是幫助長生天統一草原,而匈奴的歷代大單于便是長生天的侍者,這句話在匈奴內流傳很久了。
看着右賢王不說話,下方的部落首領面面相覷,其中一人站出來說道
“尊貴的大王,不知道您還有何吩咐?”
右賢王眼中閃過煩躁,當即說道
“沒什麼事情,你們回去好好約束自己的部落,在自己的草場內放牧,不要擅自前往其他部落的草場,從而引發爭鬥。好好放牧,培養戰馬牛羊,更不要荒廢了對勇士們的操練,一旦有了戰事,本王需要你們跟隨本王出戰。”
“是!”下方的部落首領們說道。
“都回去吧。”右賢王擺了擺手說道。
等到所有的部落首領都走了之後,右賢王有些煩躁的一拳錘在了王位之上,讓他帶兵打仗還行,但是讓他去說這些穩定人心的話,他就有些乏力了。此刻右賢王想到了匈奴王庭的公羊令和左賢王的丞相智寰,他雖然覺得中原人在勇猛上不如他們匈奴的勇士,但是在這種玩弄嘴皮子的事情上,他還是自愧不如的。
手無縛雞之力的公羊令靠着自己的本事幫助冒頓穩定了大單于的位置,這點右賢王還是十分佩服的,能夠在崇拜強者的匈奴內部,讓一個十多歲的娃娃成爲大單于,這還是匈奴內部的第一次。
“或許我也該找一箇中原人用了。用中原那邊的話叫做幕僚和智囊。”右賢王喃喃自語道。
匈奴王庭,剛剛結束祭祀的冒頓也聚集了自己下面的部落首領。
冒頓坐在王位之上,他的下方擺着兩個座椅,公羊令和衛莊分別坐在上面,衛莊意氣風發鯊齒靠在他的座椅上,而一旁的公羊令此刻已經盡顯老態,頭髮已經徹底花白,眼中也不再是當初的那般充滿精光,而是多了一些渾濁。
在這個時代,還是在草原上,不修武的公羊令六十多歲的年齡已經稱得上是極少數中的極少數了。
下方的部落首領看着上方的冒頓、公羊令和衛莊眼中充滿了尊重。只不過相較於右賢王部的部落首領一身的野獸皮毛製作的衣服,這些部落首領的衣服多少有着中原的風格,就連行爲舉止都有了中原禮儀的樣子。
冒頓看着下方的部落首領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這兩年靠着衛莊帶兵征討匈奴王庭附近的部落,衰落的匈奴王庭再度出現了當初雄霸草原的模樣,那些產生異心的部落更是被匈奴王庭徹底吞下。
冒頓感激的看了一眼衛莊,他現在越來越喜歡衛莊了,衛莊的帶兵風格讓他這個匈奴大單于樹立起了前所未有的威望,但凡有任何一個部落不聽他的話,衛莊都會第一時間帶着士兵前去平定。
“祭祀大典結束了,你們好好的回去準備,等到春季結束,便是我們王庭重新稱霸匈奴的時候。”
“是!大單于萬歲!”
等到部落的首領都走了之後,冒頓起身來到了公羊令的身邊有些擔憂的問道
“丞相,您的身體怎麼樣?”
公羊令對於匈奴王庭的重要性,冒頓是十分清楚的,公羊令不僅是幫他治理匈奴王庭的丞相,更是他的個人智囊和老師。在征服完左賢王部和右賢王部後,冒頓更是需要公羊令幫他吸收兩個部落徹底將匈奴打造成中原那樣的國家。
“大單于放心,老夫的身體還能撐得住。”公羊令擺擺手說道。
“那便好。”冒頓鬆開了公羊令的手繼續問道“大將軍,你覺得黑秦會履行承諾嗎?”
“當然,右賢王部對於秦國而言,也是一個不小的威脅,更何況我們提供了地圖,給了牛羊和雍州鼎,秦國是不會拒絕的。”衛莊說道。
“希望吧,我們的探子在左賢王部那邊探查的情報,左賢王可能和大月氏結盟了。”冒頓沉聲說道。
大月氏和左賢王部可是宿敵了,只不過面對強悍的匈奴左賢王部,大月氏一直以來都是處於弱勢方,土地和人口也不斷被左賢王部佔據,雙方之間戰爭持續了上百年了,現在突然有結盟的消息出來,冒頓還是很驚訝的,同時也懷疑這份情報的真假。
“大單于知道一句話嗎?敢戰者方能言和!大月氏已經左賢王部打怕了,現在的大月氏需要喘息的機會,但是左賢王部一直沒有給他們機會罷了,現在左賢王要對我們出兵,自然無法再對大月氏征討,但是左賢王也擔心大月氏會趁機反攻他們,所以很可能左賢王會提出議和結盟,而大月氏自然會欣然同意,畢竟這是難得的機會,一旦讓大月氏的喘息的機會,他們便能再度奪回失去的土地。”公羊令說道。
“丞相會不會多慮了?阿魯特那傢伙愚蠢的傢伙能有這般的智慧嗎?”冒頓有些不屑的說道。
或許因爲缺少了歷史上的那些磨難,加上冒頓有着公羊令和衛莊的輔佐,讓他的大單于之位越來越穩固,加上衛莊和公羊令對冒頓的洗腦,讓他認爲自己是長生天選出的草原雄鷹,爲的就是統一草原,這導致現在的冒頓完全沒有歷史上那位一統整個草原的撐犁孤塗單于的忍耐和冷靜,反而是有了一些倨傲自大和不可一世。
“左賢王沒有,但是他的丞相智寰有,所以我們不得不小心。”公羊令說道。
“那我們該如何是好?”冒頓問道。
“左賢王可以聯合大月氏,那我們也可以,只要許諾大月氏一些土地和好處,他們自然更願意和我們結盟。”公羊令說道。
“好辦法,我這就派人去大月氏。”冒頓說道。
冒頓起來王帳去找人的時候,公羊令和衛莊看着冒頓的背影嘴角上揚,眼中滿是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