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燭不解的看着子游。
“趙國的中尉和衛尉是誰?”子游問道。
“中尉是將軍威,衛尉則是宗室大夫趙長,趙長是娼後的人,趙長這人是趙悼襄王當初的小弟。而中尉則是當初跟隨郭開一起支持趙悼襄王爭奪王位的人。中尉是郭開的人,衛尉和中尉負責邯鄲的全部戍衛,也正是因爲如此趙王遷和娼後雖然意見不合,但誰也無法奈何誰。”魂燭說道。
“趙王偃倒也不算是個庸主,死了數年了,整個趙國朝堂勢力劃分還是沿用着他留下的,再有兩天李牧就該回到邯鄲了吧?”子游淡淡的說道。
“是!根據趙國的制度,糧食收穫完畢趙國戍邊大將就要回朝堂,表面是來述職,但實際上是爲了震懾朝堂內部,讓他們不敢缺少給邊軍的糧草和餉錢,算算時間李牧也快到了。”魂燭說道。
趙國一直以來都是武強文弱,整個趙國細數下來文臣中能說的上有大才的人屈指可數,除了當初和趙武靈王一起推動胡服騎射的肥義之外也就只有當初的藺相如,但武將則不同,趙國的武將可謂是層出不窮,不說當世第一的李牧,前有廉頗、逃離燕國而來的樂毅樂乘,再往前有李兌等等,這些人都是武將出身,行兵打仗的能力都是排的上號的。
但也正是因爲如此,歷代趙王防止武將做大,都用文臣把持住糧草和響錢,一舉將邊軍的咽喉掐住了。後來也負責糧草和響錢的官吏經常剋扣邊軍糧草和響錢,纔有了每年糧食收穫之後,邊軍大將帶兵回朝述職的習慣。
“這麼大一筆響錢郭開難道不動心嗎?”子游問道。
“郭開很貪,但是他卻原則,屬於邊軍的兵餉他沒有動,只吃空餉,根據羅網的調查,郭開每次上報邊軍人數都要比實際人數多出最少萬人。”魂燭說道、
“萬人!?趙國朝堂就沒有發現什麼嗎?”子游驚訝的問道,如果說郭開吃個兩三千人的空餉,還說得過去,將兩三千人分攤到整個趙軍也就不那麼起眼,但是萬人哪怕算上各個城池的守軍,這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郭開在趙國朝堂一手遮天,趙王遷又不願意處理這樣的事情,哪怕有人發現還沒上奏就被郭開處理了,所以一直以來相安無事。”魂燭說道。
“兵餉是在趙國國庫是嗎?”子游問道。
“並非,趙國的兵餉現在應該轉移到了大將軍府上了,派人把守着。”
“能派人去在兵餉上做做手腳嗎?”子游問道。
“可以,大將軍府有我們的人。”魂燭回道
“今天晚上對兵餉動手腳,明天將衛尉殺了。”子游說道。
“諾!”
魂燭行禮之後便離開了客棧。
子游看着窗外的趙王宮,眼中帶着一絲笑意。
“可惜了趙悼襄王了,有趙王遷這樣一個蠢材的兒子,趙國的平靜很快就要被打斷了。”子游喃喃自語道。
魂燭離開之後,半刻鐘之後墨鴉和白鳳回來了,二人環繞了整個邯鄲一圈,將邯鄲的佈局摸清楚了,對於蓋聶他們消失的地方他們更是重點搜查,但是結果卻是一無所獲。
“若是這麼容易的就找到線索,我也不用親自來一趟了,白鳳你去盯住郭開,我要知道他近期的一切行動。”子游說道。
“是。”
“墨鴉你繼續去找找線索。”
“是。”
安排走兩人之後,雪女也被安慰好了,子游便叫了食物上來,一夜無話便到了第二天。
第二天的時候整個邯鄲突然變的嚴肅了起來,把守城門的士兵也不再是懶懶散散的,每一個時辰便能看到一個騎馬的傳令兵從城外回到城內,對方的衣服上的標誌子游還是很熟悉的,是武陵鐵騎的標誌,子游便明白了李牧即將到達邯鄲了。
因爲李牧即將回來,整個趙國朝堂也開始了動作,親近李牧的大臣們則是翹首以盼,而郭開和趙王遷兩人對此這是有些厭煩,李牧對於二人而言都是極大的危險,現在李牧回朝他們兩人自然不高興,雖然趙王遷厭惡李牧,但也都沒有做出什麼事情,畢竟李牧回朝只是述職罷了,過幾天李牧便走了,郭開最開始也沒有什麼感覺,但是在今天查完響錢之後,郭開傻了。
大將軍府內,郭開看着眼前的幾十口箱子的,又看了看手中的賬冊,臉色難看的將賬冊砸到一旁的看守校尉身上,校尉此刻跪在地上身體止不住的顫抖着,滿頭的汗水在地上形成了一片水漬,其他負責看守軍餉的士兵也紛紛跪在地上大氣也不敢喘。
郭開一腳踹在校尉的身上咆哮道
“你們怎麼看的軍餉?八十六口箱子,十五萬兩黃金,現在怎麼就剩下了十三萬兩黃金?少的那兩萬兩黃金去什麼地方了?”
校尉臉色慘白,他自然是明白軍餉丟失的過錯有多大,而且還是兩萬兩黃金,這足以要了他全家上下的命了。
“相國大人,屬下不知,昨夜清點的時候軍餉還是八十六口箱子,一個也不少,今天不知道怎麼就少了。屬下真的不知道啊!”校尉不斷對着郭開磕頭說道,他是真的不知道誰動了軍餉。
“你負責看守軍餉?你不知道誰知道?”郭開憤怒的說道,雖然他在趙國一手遮天,但丟失軍餉這個罪名他還是不敢擔負的,十幾萬大軍的軍餉,一旦出了問題,這是根本無法遮掩的。
若是其他時候,這件事稍微遮掩一下便過去了,但是現在不同,他們和娼後因爲李牧已經產生了矛盾,之前趙佾李牧派系的人全部投靠了娼後,這時候軍餉出問題了,所有人第一時間都會懷疑是他對軍餉出手了。到時候跟他敵對的派系一旦鬧起來,趙王遷都不一定保得住他。
“你昨晚到底在什麼?”郭開又踹了校尉一腳。
“昨晚,屬下賤內生子,屬下回家看了一眼,但前後不過半個時辰就回來了。”校尉急忙說道。
看着滿頭大汗的校尉郭開眼中滿是怒氣,又看了看周圍的甲士,郭開明白軍餉不是這些人弄走的,但現在必須要有一個背鍋的人出來,否則該死的就是他了。
“這件事本相是親自調查清楚的,來人!”郭開喊道。
大將軍府的大門被打開,一隊甲士走了進來。
“此人玩忽職守,昨夜擅自離開大將軍,將其拿下,其他甲士知情不報,一起壓入大牢之中。再派遣一隊人馬過來嚴格看守軍餉。”郭開說道。
“是!”在一陣求饒之中負責看守大將軍府內軍餉的士兵都被帶走了,取而代之是新的甲士負責看守。
郭開臉色陰沉的回到了自己的府上,一路上他也想明白了,這是有人故意算計他,爲的就是讓他引起衆怒,但是是誰郭開還不清楚,幸好他今天臨時起意去查看了軍餉,若是明天和李牧清點的時候發現缺少了軍餉,這件事就大了。
“到底是誰算計本相?”郭開沉聲自語道。
想來想去郭開也沒猜到是誰,畢竟可能陷害他的人太多了,但是這兩萬黃金丟失的事情他必須去負責,讓自己的管家從庫房取出了兩萬兩黃金,準備在黑夜趁着沒人的時候將黃金送進去。
但是在下午的時候,便有消息傳出說軍餉失竊了,這讓郭開心中一驚,也不敢再等待,便要去送黃金補全軍餉。但是就在出門之前魂燭找到了郭開。
“魂燭兄,還請改日再來,我今天有急事。”郭開看着魂燭說道。
“郭相且慢,並非是我來找郭相,而是我家先生想要見一見郭相。”魂燭笑着說道。
“你家先生?”郭開蹙眉,他從來不知道魂燭背後還有着什麼先生。
“在秦國只有一人能被羅網稱之爲先生。”魂燭指了指上面。
聽到魂燭的話,郭開當即心中一驚,能讓羅網稱之爲先生的人,郭開自然明白是誰了,當下心中也沒有去補全軍餉的焦急,而是略微緊張的問道
“那位來找郭某何事?”
“這個事情我就不知道了,郭相去了便知道,或許跟外面流傳郭相的謠言有關係。”魂燭說道。
郭開的瞳孔緊縮,看了看外面有點夜幕的天色,想着稍晚一會兒去補全軍餉也沒有關係。郭開便說道
“勞煩魂燭兄帶路了。”
“郭相客氣了。”
魂燭帶着郭開離開了郭府來到了一處羅網的宅院之中,而這座宅院的後方便是衛尉趙長的府邸。魂燭將郭開帶到了一處閣樓的二樓。
“郭相,先生在裡面等着您呢。”魂燭說道。
“嗯。”郭開點頭說道。
魂燭轉身便離開了二樓。郭開看着緊閉的房門眼中有些緊張,正所謂人的名樹的影,哪怕郭開身居趙國高位,但是面對子游這個秦王帝師,秦國太尉,儒家的三大代表人物,郭開心中還是有些緊張的。
當初郭開和子游也是有過一面之緣的,那時候是郭開入秦和秦國和談的時候,當時郭開便見識到過子游的威嚴,在郭開看來整個秦國朝堂上沒有任何人敢和子游對抗,也正是因爲如此,郭開面對子游的時候心中總是感覺自己有些卑微,在子游面前自己不是趙國國相,而是一個平民百姓罷了。
在整理了一下衣角之後,郭開深呼吸一下便推開了房門,進入房間關上房門之後,郭開便看到了坐在桌子前的子游,子游看着郭開笑着說道
Wωω¤ Tтkǎ n¤ C〇 “郭相,咸陽一別,如今已經數年了。”
“拜見太尉。”郭開嚴格的行禮說道。
“郭相客氣了,入座吧。”子游笑着說道。
郭開入座之後,看着桌子上的飯菜,又看了看子游心中有些惶恐。子游身爲秦國太尉,獨自一人來到了趙國都城,一國太尉深入他國首都,除了趙國當初的趙武靈王幹過類似的事情之外,再也沒人跟過這種事情了,一時間郭開心中既佩服子游的膽氣,心中又充滿了惶恐,子游深入邯鄲找到他,若是沒有什麼原因他是不相信的,總不可能是專門來看他的吧?
子游勸了郭開幾杯酒之後,郭開便有些坐不住了,對着子游說道
“太尉,深入邯鄲,找到開,是有什麼事情嗎?”
“倒也沒什麼事情,本就是來尋人的,只不過聽到了一些關於郭相的風言風語,於是便想着和郭相見一面。”子游放下酒杯說道。
“太尉客氣了,外面的那些風言風語只不過是一些中傷我的謠言罷了,不足爲慮。”郭開說道,雖然郭開不知道子游到底要幹什麼,但是他的直覺告訴他,他必須打斷這個話題。
“郭相誤會了,我說的不僅僅是今天發生的事情,郭相最近在趙國朝堂境遇不太好啊,我聽說貴國太后已經和郭相產生了矛盾,朝內的大臣對郭相有着羣起而攻之的意思。
郭相是我秦國的朋友,對於朋友秦國向來是大方的,秦國從來都不介意幫助朋友清除一些威脅。”子游臉上的笑容不變繼續說道。
看着子游臉上的笑容,郭開心中一陣心驚,他沒想到子游竟然這麼瞭解趙國朝堂,但是想到魂燭,也就明白了原因。魂燭雖然不是趙國朝堂上的人,但魂燭在趙國也算是富甲一方,跟不少趙國大臣都有着密切的聯繫。
同時郭開也明白了子游是想要藉着他的手插手趙國朝堂的事情,當下郭開便說道
“讓太尉擔憂了,開在趙國身爲國相,豈是旁人能夠隨意中傷圍攻的,更不可能任人宰割”
郭開話中的意思已經很清楚了,但是子游直接伸手打斷了郭開的話,看着子游郭開微愣,忽然間輕微的利劍出鞘的聲音響起,房間內一陣寒光閃過,郭開心中一驚,當即從座位上跳了起來,恐懼的看着子游,有些結巴的說道
“太尉,這.這是要做什麼?”
郭開心中充滿了驚恐,他以爲自己和子游沒談好,子游要動手殺了他,雖然這是在趙國的首都邯鄲,但郭開心中十分相信子游若是想要殺他,不會絲毫猶豫。
“聽,劍一出鞘就有人要死,有人死就有人哭,人一哭就要說心裡話,郭相的回答我不召集聽。”子游淡淡的說道。
閣樓上空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瞬間打殺的聲音在閣樓外響起,隨着幾聲慘叫聲過後,魂燭一身是血推開了房門,在郭開的注視下,魂燭打開了郭開對面的窗戶,一陣冷風吹來,郭開了打了一個寒顫。
透過窗戶郭開看到了對面的衛尉趙長的府邸,以及街道上的幾具屍體和一輛車駕,那輛車駕郭開認得是衛尉趙長的車駕,隨着衛尉府大門打開,一些奴僕拿着棍棒走了出來,看着地上趙長的屍體,一個個呆若木雞。
郭開看着下方心中也是一緊,片刻之後,窗外便傳來了一陣哭泣的聲音。
伴隨着冷風,郭開如同墜入了冰窟之中,全身發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