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陽城東小山坡上,姜珝拿着單筒望遠鏡,注視着安陽城上的動靜。
李牧攻城已經有兩刻鐘了,安陽城被砸的破破爛爛,遍佈裂痕。雖然距離砸塌城牆還有很長一段距離,可時間還長着呢,至少趙國的國庫還能繼續堅持。
“王翦下城樓了!”
姜珝忽然笑道:“看來王翦已經集結了軍隊,準備出城一戰了!”
李賀沉聲道:“好快啊!”
兩刻鐘,半個小時。
秦國軍隊兩刻鐘便集結完畢,聽起來好像很慢,可實際上已經極快了。
因爲王翦事先並沒有準備出城一戰,他的想法是死守安陽。
從死守變爲迎戰,首先要去傳達調兵令,調兵令一到,其他幾門的守軍還要重新佈置城防,而後纔是大軍集結。
在這個通訊基本靠後的年代,尤其安陽也算是大城了,從傳令到軍隊集結,真不是一個小工程。
徐峰皺眉道:“王翦若出城,一定是大軍集結,大將軍爲何不讓侯爺出戰。”
姜珝聞言輕笑道:“因爲老師也沒想今日就和王翦交戰!”
姜珝前世聽過一句話,在愛情中,誰先動心,誰就輸了。
而在戰爭中……
姜珝輕笑道:“在戰爭中,誰着急出戰,誰就已經輸了。”
在王翦之前的想法中,趙國後勤無力支撐二十萬大軍長期作戰,所以他選擇以退爲進,死守安陽。
李牧自然也知道這個道理,可李牧沒辦法,他只能選擇強攻安陽。
攻不下安陽,趙國必輸,屆時秦國重壓下來,趙國只能選擇割地賠款。
就連之前王翦讓出的那幾座城池,也要重新回到秦國手中。
這個時候,是李牧更急。
可投石車一處,戰局立刻扭轉。
王翦死守,則安陽城牆必塌,城牆一塌,王翦則必敗無疑。
所以王翦只能再次改變戰術,從死守變成大軍團交戰,繼續與李牧拖延時間。
這個時候,王翦更急,他急着與李牧交戰。
所以李牧纔會讓六十臺投石車分別攻打安陽三門。
王翦分兵出戰,李牧兵力佔有,自然可以一戰。
王翦合兵出戰,李牧不戰,還有其他兩門處於投石車的攻擊之下。
李賀提醒道:“侯爺此言雖有道理,可兵法之道,在於虛虛實實,沒有一條兵法是完美無缺的,關鍵在於如何運用。”
“王翦畢竟是秦國名將,未必沒有破局的辦法!”
姜珝聞言沉思片刻,點頭道:“李將軍所言極是,本侯的確有些膨脹了,這種心性可是要不得的。”
盯着安陽城東片刻,見城門依舊不開,姜珝淡笑道:“看來王翦並沒有選擇從東門出兵。”
實際上王翦也不想和李牧對戰。
所謂田忌賽馬,就是以最強對最弱。
而再明知敵不過對方的情況下,弱者想要避免死亡,唯一的辦法就是走爲上計。
安陽北門。
一看到北門大開,城中軍隊密密麻麻一片,趙軍將領二話不說,立即下令後軍便前軍,撤退!
安陽城門很寬,但十萬大軍想要出城,那也要有一會的時間。
秦國大軍剛剛出城還不到一萬大軍,王翦便受到了前方情報:趙軍撤退了!
王翦:“……”
王翦心裡清楚,此刻只要他退回城中,這些趙軍就會立刻撲上來,繼續以投石車攻城。
但若他若繼續出城,只怕連趙軍的尾巴都看不到。
哪怕以王翦的老成持重,此刻也不禁感到有些頭疼。
他千算萬算也沒算到,趙軍竟然有投石車這樣的攻城利器。投石車一出,瞬間便將王翦之前的戰術佈置摧毀的一乾二淨。
王翦自認自己已經一再高看姜珝了,可也沒想到姜珝竟然還有奇招。
自從秦趙開戰開始,王翦一路勢如破竹,直到趙國派李牧、姜珝師徒出戰,王翦才真正認真起來。
一開始,王翦想的是以攻代守,只要趙國一直處於防守狀態,就不可能奪回他們的失地。
可隨着姜珝到來,王離中伏,王翦認爲與姜珝野戰難免會中計。
於是王翦選擇了以退爲進。
將那些莊稼已經被破壞殆盡的城池還給趙國,拖累趙國的後勤,而王翦自己則死守安陽,拖垮趙國的後勤。
可投石車一處,王翦的戰術又失敗了。
王翦現在只能主動出城與李牧交戰。
可李牧偏偏又不戰了。
蒙恬見狀立刻就像建議王翦分兵,可這個想法剛冒出來,就被蒙恬自己否定了。
在兵力不佔優勢的情況下分兵,那簡直就是自找死路。
或許王翦可以擋住李牧,可蒙恬能擋住姜珝嗎?
說實話,就連蒙恬自己都沒什麼信心。
蒙恬與姜珝只接觸過一次,就是王離中伏的那一次。
可就是這一次,讓蒙恬印象深刻。
一個死士,進入軍營後隨便亂說一通,好了,全軍中計,主動將王離送進了姜珝的埋伏圈。
蒙恬想了想,建議道:“將軍,是否上書大王,讓公輸家派人來前線助陣?”
王翦沉思片刻,搖了搖頭道:“不行,公輸家一動,墨家必然有所行動。聽聞姜珝與墨家似有些關係,他那把星隕劍,便是花費巨金請墨家徐夫子打造的!”
說到星隕劍,蒙恬心中不禁有些羨慕。
聽說姜珝爲了打造星隕劍,曾花費大量資金收購過重隕鐵與珍貴礦石,而後又花費巨大代價,輕動了墨家徐夫子。
若非星隕劍還尚未飲血,此劍早已排入劍榜前十了。
蒙恬羨慕道:“星隕的確是柄好劍,可惜姜珝只將它當做裝飾品!”
王翦看了蒙恬一眼,沉聲教訓道:“姜珝是將,而不是兵。他的劍若染血,那便證明他已經處於最危險的時刻。星隕不染血,纔是姜珝強大的證明。”
蒙恬若有所思。
寶劍染鮮血,看似悽美,但也說明了劍的主人時常在生死之間徘徊。
而星隕不染血,纔是姜珝強大的證明。
蒙恬不再想劍的事情,抱拳請教到:“將軍,那如今我軍該當如何?”
守是不能再守了。
可你不守城,卻不意味着敵人一定要與你交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