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自己屋裡,秦姝腦子裡不時地浮現出繡芳那羨慕和不甘的眼神。
銀杏瞧見自家主子一動不動的坐在軟榻上,忍不住開口問道:“主子怎麼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秦姝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將方纔在郭氏那裡見着的事情說給她聽。
銀杏聽了,卻是一點兒都不覺着意外,她是知道太子妃有意將繡芳給了殿下的,只是誰也沒料到,會突然出現個如氏。
“主子也知道,宮裡頭這種事情可是多了去了,她一時轉不過彎兒來也是有的,怕只怕她心氣兒高,一心想要巴着殿下,這纔是不知死活呢。”
秦姝聽了,點了點頭,銀杏說的的確不錯,以郭氏的手段,繡芳若真做出什麼事情怕是隻有死路一條。
“主子放心,就算繡芳那丫頭真成了事兒,有太子妃壓着,她也折騰不了幾天的。”
秦姝剛想開口,就聽外頭的太監回稟,說是殿□邊的陸公公來了。
很自然的,秦姝就想到了昨晚楚昱澤口中所說的那本棋譜的事情。
等到陸成進來,看着跟在他身後的小太監手裡舉着一個托盤,上頭放着一本書,秦姝心裡一陣無語。
楚昱澤果然不只是說說而已。
“殿下說了,主子即便覺着乏味,也耐着性子看看,免得日後只輸不贏。”
聽着陸成的話,秦姝的嘴角抽了抽,什麼叫做只輸不贏,明明昨晚她還是贏過一局的。
看着秦姝臉上的神色,陸成想笑又不敢笑,只能低下了頭。
“殿下還說什麼了?”秦姝看了他一眼,開口問道。
陸成笑了笑,恭敬地回道:“殿下還說了,主子的棋藝若是長進了,往後想看什麼書,都是可以的。”
秦姝聽了,愈發的無語了,楚昱澤這話聽着怎麼像是在哄她。
還是你好好讀一頁書,叔叔給你糖吃那種!
秦姝覺着,自己對楚昱澤還是瞭解太淺了,這根本,就不像是他能做出來的事情啊。
“主子若是沒有什麼別的吩咐,那奴才就先告退了。”陸成偷偷瞅了瞅她的臉色,恭敬地開口道。
其實,別說是秦主子了,就連他跟了殿下多年,都有些受到驚嚇。
“去吧。”
見着陸成帶着那小太監退了出去,秦姝纔拿起托盤裡放着的那本棋譜,封面上寫着《棋經》兩個字。
秦姝翻開看了看,一共分爲分爲誘徵一、二、勢用、釋圖勢、棋制、部襄、棋病法和棋評要略共八部分。
“凡棋有徵棋,未須急煞,使令引出,必獲利多。既被入徵,前鋒必引應子,凡有六處:二處當空,四處當實。”
看着這些,秦姝頭都有些大了。
秦姝瞅了一眼,順手就將書給合上了。
“殿下送來的,主子怎麼不好好看看?”銀杏根深蒂固覺着楚昱澤送來的書一定不能辜負。
秦姝倪了她一眼,方纔徐徐道:“我累了,先躺一會兒再說吧。”
聽着秦姝的話,銀杏忍不住一笑,上前一步扶着她躺下,又拿了塊兒毯子給她蓋上。
“主子不看也好,殿下要是有心,會親自教主子的。”銀杏勾起脣角,突然就說了這麼一句話。
瞧着銀杏含笑的目光,秦姝頓時就尷尬到不行,想了想她的話,突然又想着,楚昱澤那樣的人,教起人來絕對是個嚴厲的。
到時候,她還有活路嗎?
秦姝表示,自己還是好好把那本《棋經》鑽研鑽研吧。
轉眼就到了楚昱澤的生辰的這一日。
雖說他是太子,可畢竟朝中上上下下都知道他不得皇上寵愛,所以只是象徵性的派人送來了賀禮,大大小小的禮物堆滿了整個房間。
楚昱澤身着一件素面杭綢錦衣,腰間綁着一根玄青色龍紋絲帶,一言不發的坐在案桌後。
陸成站在那裡,不時擡起頭來看看自家殿下的臉色,這些個朝臣,各各都精明的很,派人送來了賀禮,既不得罪殿下,也不得罪皇上。
這些年,殿下的生辰實在是冷清的厲害,連他一個當奴才的心裡頭都有些看不過去了。
“殿下,太子妃派人來說,宴席已經準備好了。”外頭轉來一陣輕輕的腳步聲,一個小太監進來回稟。
楚昱澤聽了,依舊漫不經心的把玩兒着大拇指上的扳指。良久,才沉聲道:“知道了。”
出了書房,穿過花門,往西經過一道長廊,再過了跨院,便是榮安閣了。
見着楚昱澤過來,郭氏滿臉喜色的迎了上去,郭氏身着一件寶藍色刺繡寶瓶紋樣雨花錦圓領小直領錦衣,一襲青綠色的雲錦長裙,簪釵之類皆用玉飾,嘴角勾起溫和端莊的笑意。
“妾身給殿下請安。”郭氏一開口,跟在身後的衆人都福了福身子,出聲道:“婢妾見過殿下。”
楚昱澤看了郭氏一眼,親手將人給扶起來。
郭氏眼底露出一抹驚喜之色,還未開口,卻聽站在那裡的王才人莞爾一笑道:“殿下既然來了,不如先聽如妹妹爲殿下彈奏一曲。”
見着楚昱澤點頭,如氏連忙福了福身子,坐了下來,隨之而起的便是一連串清越的琴聲。如氏的琴聲很是動聽,透着十足的歡快之意。
秦姝默默聽着耳邊飄來的琴音,心想這如氏果然是皇后娘娘一手調教出來指給楚昱澤的。
單個琴藝,就讓人慾罷不能。
秦姝擡頭看了一眼坐在那裡的楚昱澤,見他脣角揚着淡淡的笑意,視線落在如氏的身上。
而太子妃郭氏,面上雖然帶着笑,可那笑意卻是僵硬的厲害。
一曲終了,如氏站起身來,朝着楚昱澤福了福身子。
“妹妹的琴藝果然是精湛,怪不得皇后娘娘那麼喜歡你。”王才人的聲音不大不小,卻是讓在座的人都聽在了耳中。
聽着王才人的話,郭氏的臉色變了變,想要開口,如氏卻已經恭敬地回道:“才人言重了,皇后娘娘琴藝好,奴婢不過是耳濡目染聽過一些而已。”
王才人微微一笑道:“妹妹謙虛了。”
郭氏坐在那裡,聽着王才人和如氏的話,心裡便有幾分不大自在。
王氏這麼說,難不成是在提醒她,如氏是皇后娘娘指進來的。
郭氏這麼想着,不覺有些怒意,卻只是笑了笑,舉起酒杯朝楚昱澤說道:“殿下生辰,妾身敬殿下一杯,願殿下事事如意。”說完,自己就先飲下了。
楚昱澤微微一笑,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見着郭氏的舉動,在座的衆人都舉起酒杯,笑吟吟道:“妾身(婢妾)祝殿下生辰之喜。”
秦姝拿起酒杯,猶豫了一下,才放到嘴邊,突然就覺着有些不對。
等等,這酒,怎麼沒有味道?
秦姝眼睛裡有些詫異,輕輕抿了一口,才發現確實是沒有酒的味道,裡邊放着的都是水。
她心裡頓時就咯噔一下,視線不自覺的朝楚昱澤那裡看去,卻見衆人已經將杯中的酒飲盡,秦姝連忙喝了下去。
才擡起頭來,卻見楚昱澤勾起嘴角對她微微一笑。
秦姝抿嘴笑了笑,心裡又是感動又是有幾分酸澀。
她已經聽銀杏說過了,今日雖是他的生辰可朝中大臣只派人送來了賀禮,沒有哪個敢親自上門。
這些年,他的生辰都是這樣過來的。
秦姝想象得到,他心裡頭一定不好受,可他竟然還能替她想到這些事情。
敬酒之後,耳邊便響起一陣管絃歌舞之聲。
秦姝坐在那裡,卻是無心欣賞美人,見着楚昱澤端起酒杯,喝了下去。
宴席結束,楚昱澤有些醉了,便由郭氏扶着去了正院。
旁人雖然心裡不平,卻也不能說什麼,誰讓人家是正妃呢?
秦姝回到屋裡,想着方纔發生的事情,忍不住笑了笑。
紅蕊卻是已經熬好了解酒的湯端了進來:“奴婢想着今日宴席主子少不了飲酒的,一早就備着了,主子快些喝吧。”
秦姝搖了搖頭,將桌上的解酒湯推到了一邊,看的銀杏和紅蕊一頭霧水。
“主子沒喝多少,怎麼就醉了?”方纔宴席的時候,銀杏一直站在秦姝的身後伺候着,知道自家主子只喝了幾杯。
秦姝擡起頭來,對兩人笑着道:“你家主子喝的,可全都是水,哪裡還用得着解酒湯。”
銀杏聽了,一臉的驚訝,卻是很快就笑了起來。
“定是殿下派人做的,殿下待主子可真好。”
秦姝看着兩人歡喜的樣子,嘴角的笑容也愈發深了幾分。
楚昱澤對她,即便不是真心,也還是不錯的。
這樣的處境,已經是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