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司空堇宥沉穩且自信的話語,黎夕妤心中一顫,某種不知名的情愫涌上心頭,而那一句“棄之如敝屣”,更是如同密密匝匝的針尖,輕輕紮在她的心頭上。
而就在此時,司空堇宥突然轉眸望向她,道,“阿夕,早些回去吧,換身乾淨衣裳,莫要再生出病來。”
聽聞此言,黎夕妤這才發覺身上衣物早已溼得透徹,緊緊貼着她的肌膚,令她頗感不適。
她輕輕點頭,正欲轉身離開,司空堇宥卻似是想起什麼,突然又將她喚住。
“阿夕,”只聽他開口,問,“先前教授你的那五招防身之術,如今練習得如何了?”
聽了這話,黎夕妤心頭一驚,支支吾吾道,“我……少爺,我……我有很努力地……在練習……”
“當真?”司空堇宥挑眉,語氣加重了幾分。
黎夕妤連連點頭,“我每日都有在練習,只不過……我天分不足,進展很慢……”
“回去吧。”司空堇宥不再追問,神色也無半分異常。
而黎夕妤卻猶如大赦般,立即向他揖了一禮,“少爺,告辭了!”
說罷,她迅速轉身,快步離去。
那五招防身術,她確是每日都有在練習,只不過……見效甚微。
可她又生怕司空堇宥當真會一怒之下將“羽暉”收回去,心中倒真是愁苦萬分,卻也無可奈何。
離開營帳時,雨仍在下着。
黎夕妤迎着冰涼的雨水,腳下的地面早已變得泥濘不堪,她便一步一深一淺地走着,不緊不慢。
回了西北角的營帳後,她換了身乾淨衣物,小做梳洗,卻覺頭腦有些昏沉,便睡了去。
再轉醒時,帳內昏暗一片,處處透着涼意。
黎夕妤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正想起身,帳子卻突然被人掀了開。
辛子闌手捧瓷碗,面目十分柔和,大步走了進來。
“小妤,你醒了!”辛子闌眼中透着些許光亮,而與他一同進入帳中的,還有那陣陣清香。
是薑湯,黎夕妤一聞便知。
“辛子闌,我不是與你說過了,日後不準擅闖我的……”黎夕妤坐起身,正張口說着。
然辛子闌突然遞來的瓷碗卻堵住了她的話語,她不得不接過薑湯,一口口地喝着。
“小妤啊,若是認真地說來,這帳子也該是我的吧!”黎夕妤正喝着薑湯,卻聽辛子闌如此道。
黎夕妤驀然翻了個白眼,打算不再與辛子闌商討此事。
而溫熱的薑湯進入胃中的那一刻,她只覺暖意流淌過四肢百骸,將她先前的冰寒驅散。
待滿滿的一碗薑湯下肚後,黎夕妤盯着辛子闌,開口問道,“辛子闌,這薑湯是你特意煮的?可還有剩餘?”
“知道你想問什麼,放心吧,司空堇宥的那一份,早就備好了!”辛子闌此刻的目光有些犀利,更是一語便道破了黎夕妤的心思。
黎夕妤有些窘迫地垂下眸,卻又問,“那……少爺的薑湯,已經送去了嗎?”
辛子闌立即搖頭,雙手抱胸,十分不屑地道,“本大夫肯替他煮薑湯已是法外開恩了,還想讓我送去,絕不可能!”
黎夕妤聞言,眼中卻有幾分喜色,連忙開口,“辛子闌,我去送!”
辛子闌卻突然正了正神色,認真地凝望着黎夕妤,輕聲問道,“小妤,你與司空堇宥,可是快要離開了?”
黎夕妤聞言一怔,卻不知辛子闌從何處聽來的消息,竟知曉她即將與司空堇宥啓程回榮陽。
“沒錯。”她點點頭,不曾否認,“再過些時日,待少爺處理好軍中之事,就會帶我回到榮陽城。”
辛子闌聽後,眼底有種不知名的情愫一閃而過,似是淒涼,似是失落。
“稍後我會將藥爐爲你取來,你捧着藥爐去見司空堇宥,如此便也不必擔憂薑湯會涼了。”辛子闌笑着拂袖,自黎夕妤手中取回瓷碗,便轉身離去了。
可不知爲何,瞧着辛子闌漸行漸遠的身影,黎夕妤的耳畔竟赫然迴響起當初在雲來寺拜過觀世音後,那位僧人與她說過的話。
“老衲僅能告知女施主,那位公子雖是個奇人,可他命數已定……”
命數已定?
此時此刻的黎夕妤,尚不懂得此爲何意。
待辛子闌取來藥爐,黎夕妤又將一瓷碗扣在藥爐之上,捧着它一路去往主帥營帳時,已時至酉時。
天色漸暗,雨滴淅淅瀝瀝,仍在下着。將士們也自練兵場迴歸,三兩成羣,嘰嘰喳喳地議論着。
“甄將軍自己死了便也罷,卻偏生害了咱們兩千名弟兄,實在令人惱怒……”
“甄將軍行事素來莽撞,此番爲了與司空將軍爭奪功勞,卻要兩千弟兄爲他陪葬,當真是無能無良之至……”
“雖說甄將軍最終是戰死在敵國邊境,可這也全都是他自作自受,就是連累了我們那兩千名的弟兄……”
將士們所議論的,無不是關乎今早甄劍戰死他鄉之事。
卻因着那兩千名鐵騎的犧牲,令事態轉變至如今這般模樣。
所有人都在指責甄劍,認爲他是咎由自取、死有餘辜。
黎夕妤穿梭在軍營間,在這周遭此起彼伏的議論聲中,她竟當真不曾聽見哪怕一句不是指責甄劍的話語。
如此這般,倒真是遂了司空堇宥的意。
而萬千將士只當甄劍那是莽撞行事的死不足惜,認爲他最終是戰死於疆場。
可他們不知,這不過是司空堇宥佈下的一張網,而甄劍便無知無覺地踏入了,即便插翅也難逃。
到得司空堇宥帳外時,黎夕妤竟被守衛的士兵給攔了下,“小公子,將軍正在審問犯人,曾吩咐過不準任何人入內!”
黎夕妤捧着藥爐,面上閃過幾分失落,卻也不願爲難守衛,便輕輕點頭。
可她也並未離去,只是筆直地站着,打算在外候着。
“小公子,眼下這雨勢未歇,你不若先回去,若是不慎染了風寒,將軍怕是會擔心的……”
“放她進來!”
那守衛正說着,司空堇宥冰冷的嗓音突然響起。
守衛再不敢怠慢,連忙替黎夕妤掀開帳子,請她入內。
帳內燃着燭火,昏暗間靜靜搖曳。
司空堇宥負手而立,正居高臨下地俯視着跪在他腳下的人。
黎夕妤走近後,方纔發覺那人竟是先前被司空堇宥派去敵營當細作的仇高義!
而聞人玥站在仇高義身後,一臉淡漠,而目光卻始終望向司空堇宥。
“將軍,求您饒了屬下!屬下當真不知實情,我傳回營中的消息,全是自那‘夜鶯’處得知,字字不敢有誤!而今日發生此等之事,將軍你即便要怪罪,也該去找那‘夜鶯’問罪,是他背叛了你,而屬下是無辜的啊……”
只見仇高義滿面悲痛,正苦苦哀求着。他似是認爲司空堇宥此刻是爲了甄劍與那兩千鐵騎的犧牲而審問他,故此便將所有的罪責都撇得一乾二淨。
至於他口中所說的“夜鶯”,想來也是司空堇宥安插在敵營的細作。而這“夜鶯”應當已打入敵軍內部,甚至能夠探查到敵軍要聞,從而再將消息通過其他細作傳出。
由此可知,那“夜鶯”,便是司空堇宥派去的死間了。自他執行任務的那一刻起,便再也沒有生路與歸途。而倘若他的身份敗露,便必死無疑。除非有朝一日,司空堇宥率兵攻破京鄉城門……
黎夕妤正思索間,司空堇宥突然拂袖,陰冷地望着仇高義,啓脣道,“看來你是半點也不曾將家人的性命放在心上。本將軍派你去敵營,護了你的安危,如今更令你全身而退。可你呢?”
“你從不曾忠於本將軍,每每將消息傳回,便又會暗中給甄劍傳送一模一樣的消息!”司空堇宥的面目十分陰冷,雙眸微眯,那是他發作的前兆,“仇高義,你果真……叫人失望!”
“將軍,屬下知錯,屬下知道錯了!”仇高義臉色大變,又驚又懼,卻是不曾想到司空堇宥竟識破了他的伎倆。
陡然間,仇高義伸出雙手,欲去拉扯司空堇宥的裙角,卻見其後退了兩步,他便抓了空。
“仇高義,你認爲這般三言兩語的求饒認錯,便能挽回兩千將士的性命嗎?”司空堇宥壓低了嗓音,眼底有寒冰射出。
仇高義止不住打了個寒顫,然他雙眸一轉,便再度將過錯都推在了“夜鶯”的身上,“將軍,屬下的消息是從‘夜鶯’處得來,如今發生此等悲痛之事,也全是那‘夜鶯’害的!將軍,他背叛了你,爲今重中之重,你應當早些除了‘夜鶯’,否則日後不知還會發生怎樣的事情!”
聽了此言,司空堇宥眉梢一挑,驀然俯身,靠近仇高義。
仇高義的身子卻下意識向後傾去,不敢距司空堇宥太近。
“本將軍已無興致與你繼續糾纏,仇高義,倒不如讓你死得明白些!”司空堇宥開了口,冰冷的話語中透着幾分陰邪。而他的脣角微微上揚,眼眸之中充斥着濃濃的陰戾詭譎之息,宛如前來人世勾魂索命的地獄閻羅。
“這些時日,你傳回營中的所有消息,皆是‘夜鶯’受命於本將軍。而本將軍之所以讓你活了這麼久,也不過是爲了昨夜你傳予甄劍的那一紙消息!”只聽他如此道。
仇高義聞言,卻驀然瞪大了眼,又驚又怔,眼底的震驚與不可置信,卻是良久也未能褪去。
“你……你說什麼?”仇高義的聲音很輕,身形卻顫了又顫,那種自骨髓深處透露而出的恐懼,即便是默立在一旁觀望的黎夕妤,也能夠清楚地感知到。
這一刻,仇高義明白了一切。
“甄將軍……是你害的?”他顫聲發問,伸手指着司空堇宥,手臂卻止不住地顫抖着。
司空堇宥赫然站直了身子,冷冷地瞥了仇高義一眼,一言不發。
仇高義見狀,竟立即起身,轉身便要向帳外逃去。
“阿玥!”司空堇宥低聲喚着,陰戾無比。
但見聞人玥眉眼一戾,而後揮掌,便有幾根銀針自她指尖飛射而出,直直刺向仇高義。
而仇高義跑着跑着,身形便驀然頓住,再也邁不出腳步。
仇高義似是想要回身,可那銀針穿透了他的喉頭,於頃刻間便要了他的性命。他最終倒地,鮮血自脣角溢出,一雙眼眸始終大張着,其內仍舊充斥着恐懼,死不瞑目。
“拖出去!”司空堇宥又發了話。
聞人玥立即便動身,走到仇高義的屍身旁,抓着他的一條腿,將他拖了出去。
鮮血的腥氣傳進鼻中,黎夕妤不由將藥爐捧高了些,很快薑湯的氣息便蓋過了那血腥之氣。
“你來做什麼?”突然,司空堇宥轉眸望向她,沉聲問道。
聽見他這陰沉的嗓音,黎夕妤打了個哆嗦,卻將懷中的藥爐捧至他面前,“少爺,這是辛子闌特意爲你煮的薑湯!”
“拿去,我不需要!”司空堇宥當即便拒絕了。
黎夕妤卻似是不曾聽見他這話語般,兀自走至桌案前,將藥爐之上的瓷碗放置在桌上,而後倒出滿滿的一碗薑湯。
隨後她將藥爐置於桌案,復又捧起瓷碗,轉身望着司空堇宥,“少爺今日淋了雨,這薑湯一定要喝!”
卻見司空堇宥微微蹙起眉頭,有些不悅,“不過是淋了雨,又算得了什麼?今日將士們各個都在雨中操練,也不見得有人嬌弱至這般!”
黎夕妤聞言,失落涌上心頭,卻又覺司空堇宥所言不無道理。
今日軍中將士們各個皆冒雨操練,卻無人爲他們送上這樣一碗薑湯。而司空堇宥身爲大軍統帥,自然不願私下裡承接。
黎夕妤輕咬下脣,片刻後擡眸迎上他的目光,開口道,“少爺麾下是萬千將士,你心中裝的,是大軍與大計。而我,我的心中,卻容不下如此多的人與事。我顧不得將士們生死如何,我所念想的,不過希望是少爺一切無虞。僅此……而已。”
她言語間,發覺他的目光有了變化,神色變得頗爲複雜。
可他仍舊一言不發,更不曾伸手接過她手中的薑湯。
二人對峙良久,黎夕妤終是漸漸敗下陣來。
她緩緩垂首,低聲道,“先前來時,我瞧着帳外守衛的衣物早已溼透,倒是盡職盡責,這薑湯不若便送予他喝吧……”
她說着,自他身側繞過,擡腳便走。
她的面色十分難看,眸中凝着失落,卻沉穩地向帳外走去。
然,就在她即將走至帳門處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司空堇宥疾疾走來,最終擋住了她的去路。
“少爺……”
她剛開口間,手中的瓷碗便被他一把奪去。
而後,但見他仰頭,那滿滿的一碗薑湯便漸漸進了他的腹中。
一時間,黎夕妤歡欣不已,眼底有光亮溢出。
可司空堇宥喝下薑湯後的神色卻十分難看,他緊繃着一張臉,眉頭一蹙,顯然是嫌這薑湯太苦。
“少爺,恭喜你!”黎夕妤卻驀然開口,脣角微微揚起,有笑意浮現。
司空堇宥斜睨着她,良久後,待那苦意褪去,他的神色方纔恢復如常。
他自然明白她話中之意,同樣也瞧出她眼底的那幾分期盼,便道,“聖旨興許會在一月後下達,而這一月,我需要做一番周密的安排。待一切部署完畢,我便帶你回去。到時我們隱藏行蹤,不走官道,縱是一路遊山玩水,也定能趕在季杉成婚前,抵達皇城!”
黎夕妤重重點頭,“少爺肯帶我回去,我已然知足,不論是何時。”
“這一月裡,你記得要多加練習,一旦途中遇上危險,我未必能護得了你!”司空堇宥的聲音沉了下去,出言提醒着黎夕妤。
“少爺,我明白。”她輕輕點頭,應下。
往後的一月裡,黎夕妤努力地練習,雖仍舊達不到司空堇宥的要求,卻比之先前好過太多。
而正如司空堇宥所言,聖旨也在這時到來。
彼時黎夕妤正身處大營之中,並不曾親耳聽見聖旨上的內容。
可後來據將士們所言,來人乃是宮中的一名侍衛,他一路去往練兵場,坐在馬背上,手舉聖旨,那模樣甚是高傲。
她於夜間前往司空堇宥的營帳,向他詢問。
司空堇宥卻徑自將聖旨扔給了她,仍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
黎夕妤將那金黃色的紙卷展開,但見其上寫着: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有蠻州一將甄劍,先有私吞餉銀、私造豪宅;後因莽撞行事,致兩千鐵騎枉死,令朕失望痛心。而蠻州將軍司空堇宥,曾在兩國交戰時審時度勢,運籌帷幄,大獲全勝。作爲嘉獎,現判甄劍麾下四萬兵馬,盡數編排至司空將軍麾下,望其不負朕的厚望!欽此。
讀過聖旨上的內容後,黎夕妤將其收好,交還給司空堇宥。
而至此,司空堇宥與甄劍之間的較量,方是徹底落下了帷幕。
“三日後,我們便啓程回京。”司空堇宥凝望着黎夕妤,終是給了她一個確切的時日。
“少爺,軍中之事……你可都安排好了?”黎夕妤卻問,“如今甄劍死了,宋琩不知又會耍出什麼花樣,我們當真能在此時離去?”
卻見司空堇宥挑眉,反問,“那依你看來,阿貞與宋琩相比,誰更勝一籌?”
“自然是聞人貞!”黎夕妤當即便回。
“既是如此,一個宋琩又有何懼?況且阿貞身邊還有阿玥,我也做好了周密的部署,大可放心離去!”司空堇宥言語間,眼底盡是勢在必行。
一時間,黎夕妤竟有些恍惚。
不知爲何,此刻司空堇宥的目光,竟令她覺得……此行回到京城,他似是另有目的。
然她並未多問,也未曾停留太久,便離開了。
兩日後。
黎夕妤已將一切收整妥當,只待司空堇宥一聲令下。
而辛子闌卻捧來一個方方正正的大錦盒,衝她神秘一笑,“小妤,你猜猜看,這盒中都有什麼?”
黎夕妤瞥了那錦盒一眼,瞧出它正是當初放置千年靈芝的盒子,便問,“該不會你又弄來一個靈芝?”
辛子闌卻連連搖頭,轉而打開錦盒,將其內物事展露於黎夕妤的面前。
但見盒中擺放着的盡是些瓶瓶罐罐,足有十數只,放在這盒中,倒顯得有些擁擠。
“小妤,我在這每一隻瓶身上都做了標註,其中有你每日都需服用的藥物,也有些跌打損傷與解毒的藥物,你都帶着,記得按時服用!”辛子闌揚起下巴,高傲地說着。可他的神色,卻有些許異常。
黎夕妤點了點頭,卻將那瓶瓶罐罐盡數拿出,放在了包裹中,“辛子闌,這盒子便不需要了,你拿走吧!”
辛子闌倒也不在意,收回錦盒,臉上的笑意卻漸漸淡了去。
“小妤,我是來與你道別的。”卻聽他突然開口,話語有些沉重。
黎夕妤一時間怔住,眨了眨眼眸,道,“辛子闌,我要明日才離開呢!你爲何今日便與我道別?”
辛子闌卻驀然搖頭,神色有些失落,“小妤,我曾答應過你,會爲你尋來靈藥!稍後便要離開了。”
聽了這話,黎夕妤再度怔住,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些什麼。
“如今你的傷勢已徹底穩定,只要你記得服藥,便不會出差錯。”辛子闌又道,“而我此行,快則兩月,慢則三月,到時仍會回到蠻州來尋你。”
黎夕妤在心中算着時日,最終點了點頭,“兩三月後,我與少爺應當已自京城歸來。”
“小妤,我就要離開了,你便半點也不難過嗎?”辛子闌卻眉頭一擰,眼底浮現出幾分悲涼。
黎夕妤沉吟了片刻,眼底閃過幾分黯然,卻不曾被辛子闌瞧見。
自相識起,辛子闌便日日出現在她的面前,爲她看診,爲她煎藥,一再搭救她的性命……
雖然他的性子太過風風火火,可這麼些時日來,她卻早已習以爲常。
而突然間,他要離開了,她的心中,多少都是有些難過的。
可即便如此,黎夕妤仍是衝辛子闌勾脣一笑,道,“辛子闌,保重!”
無論那靈藥可不可求,我都盼着……你能平安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