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月看着最後名單手抖了很久，擡頭沉默地盯着面前已經高了自己一頭半的少年，直盯得房間內的氣氛都凝固了下來，才咬牙切齒地開口道：“所以說，少鳴不僅拿了武狀元，還報了文選？”
穿着青色長衫的少年正是慕少鳴，半年來迅速竄起來的個頭，臉上的表情愈加冷漠如冰，一雙琉璃般的瞳孔像是沒有情緒一樣落在人身上，就像是冰冷的刀鋒劃過，也只有看向慕卿月的時候纔會融化成一汪春水，盈盈波瀾認真地凝注在人身上，看得慕卿月都有點不好意思開口訓斥他了。
扶額嘆息了一聲，慕卿月勉強撐着怒聲道：“少鳴，你就不怕被上面發現你的身世麼？”
“我是慕家二少爺，還有什麼身份？”慕少鳴這時候快速反駁道，好像慕卿月這般說是在質疑他，臉上微微扯出一絲薄怒，語氣卻依舊不鹹不淡。
“你，你真是要氣死我！”慕卿月隱約猜的出來慕少鳴的身份跟北商皇族有關，而且還是血統純正的北商皇族，正因爲如此，慕卿月更加擔心慕少鳴的身份暴露會招來禍事，到時候就算是她也沒有能耐幫助他，讓她眼睜睜地看着捲入朝廷紛爭也不是她能做到的，進退兩難之下就對慕少鳴瞞着自己文武都報上這件事情分外生氣！
現在整個上京都在熱議的話題就是這位慕家二少爺，皆言慕家是祖墳冒青煙，武狀元落在了這位少年身上，重新考覈後的殿選竟然也有這位武狀元的身影，這是文武雙修的厲害人物啊！
慕卿月對這樣的言論一開始是驚恐，這麼多目光都釘在慕少鳴身上，對他實在是太危險了，但是等聽得多了也就麻木了，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態回家以後，竟然發現慕少鳴罕見地回家了，等在正廳裡一副站等挨訓的架勢，讓慕卿月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火氣又冒了上來：“你說，你到底爲什麼啊？就這麼想去朝廷裡趟這趟渾水？”
如今朝廷上看起來井井有條，其實內裡早已經暗潮洶涌，慕卿月不相信慕少
鳴在宮廷裡跟着汝老，會看不透這一點，這時候出風頭那不是擎等着被人當槍使麼？！
“不想你再受委屈。”慕少鳴這次沉吟了片刻，纔在慕卿月近乎崩潰的視線中慢慢啓脣說道。
什麼？
慕卿月一愣，完全沒料到會得到這樣的答案，她想過無數種可能，比如說慕少鳴需要力量，需要身居高位才能重回北商，也或許是夏侯給他出的主意，讓他先在東陵嶄露頭角再伺機回國，但是唯獨沒有想過會得到這樣的回答……
不想讓她受委屈，她受什麼委屈了？
見慕卿月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慕少鳴似乎極其艱難地再度開口道：“年節國宴，那些人逼你，我卻沒有辦法幫你說話。”
慕卿月恍然，抿了抿脣站起身來，走到慕少鳴身前，仰頭看着比自己高出好多的慕少鳴，沉默了良久才道：“應該是姐姐來保護你，少鳴不用這樣想的。”
“你不是姐姐。”慕少鳴這次迴應的很快，像是對姐姐這個詞非常敏感一樣，擰了擰眉心快速反駁，看慕卿月一副受到了驚嚇的表情，才又開口喃喃地解釋道：“不是因爲你是姐姐，而是因爲你是你。”
慕卿月嚇了一跳，那種隔了很久都沒有過的感覺又再次席捲而來，面前的慕少鳴，不是自己的親弟弟，只是一個李代桃僵身份不明的人，雖然自己跟他度過了漫長的艱難的歲月，可以說她已經把他當成了自己的親弟弟來愛護，但是他有沒有把她當姐姐看呢？
看着那樣熾熱而專注的視線，慕卿月心中不確定起來。
似乎覺得自己說的太過分，慕少鳴快速轉過視線，避開慕卿月的試探，輕聲道：“文狀元我不爭的，只是想告訴你我可以做到，現在可以以後也可以，你不用這麼累，就算你軟弱一點依靠着我也沒關係，我已經是大人了。”
慕卿月心中一酸，想着前世或許最想聽到的就是這樣一句話，但是前世她卻連累的慕少鳴最後慘死，這一生
不管如何，不管他是誰，都要護他周全才行……
“我知道了，少鳴盡全力就是，慕家以後就靠你了。”慕卿月意味不明地看了看慕少鳴別開的眼眸，隨後也垂眸轉身離開，殿選就在明日，她還有時間消化一下這張明單上的信息。
以及，慕少鳴那句文狀元不會是我的篤定結論。
第二日殿選。
結果果然如慕少鳴所說。
文狀元被唐澤硯拿去，慕少鳴只排了第五，鹿銘佑倒是得了探花，慕卿月在得到最後結果的時候，是夏侯親自過來報告的。
夏侯說完之後仔細端詳着慕卿月的表情，確定她並沒有失望這種情緒之後才道：“看來慕大小姐是相信了少爺先前的話。”
慕卿月也不避諱地點頭，緊接着道：“專門派你來告訴我，不可能只有這一個消息吧。”
“慕大小姐猜得不錯，少爺還讓我帶回來第二個消息，唐家知道唐澤硯的身份了。”夏侯點頭，直接將第二個卷軸遞給了慕卿月，然後抱拳道：“夏侯的義務已盡，告辭了。”
慕卿月擺手，等夏侯走了以後才無奈地道：“出來吧，瞧你膽子小的。”
從牀榻後面逶迤出來個小丫頭，正是慕卿月經常帶在身邊的小雪，她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拍着小胸脯：“你身邊怎麼連這種人都有啊？”
“這種人？”慕卿月仔細看着卷軸上的字跡，漫不經心地反問了一句：“這種人是什麼人？”
“北商夏家的人啊，不是說夏家的人從來都不會離開北商皇都麼，怎麼這裡冒出一個來，太嚇人了，瞧瞧那滿身的殺氣！”小雪一副篤定的口氣，倒是讓慕卿月微微擡了頭，不冷不熱地刺了她一句：“你不說慕少鳴是北商皇族麼，那麼夏家的人守在皇族的身邊有什麼好奇怪的麼？”
“對哦，果然還是卿姐姐最厲害了！”小雪一拍手，驚喜地叫道：“這麼說，那位小少爺就是北商皇族最後一位純血統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