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凰承的話讓向嵐清吸了一口涼氣。
原來所謂的世家,在皇族眼中跟狗沒有區別。
不過向嵐清也不意外。
蒼朔國中,皇族隻手遮天了這麼多年,縱然人人可以修煉,但皇族壟斷了大量秘籍和高等靈丹,皇族子弟更是一出生便能開靈根。
只怕大多數普通人就算修煉一輩子,也只能達到皇族中人的啓蒙水平。
“敢問二皇子,皇族期待的景家家主人選,是誰?”
向嵐清心裡基本已經有了答案。
“與其大費周章再進行選拔,不如從有資格的景家後輩中選一個差不多的,”慕凰承勾起脣角,“你覺得景家二小姐如何?”
向嵐清心裡不免有些失望,果然她最不想看到的結果還是出現了。
景芮如此心狠手辣,只怕上位後會將四大世家攪得不得安寧。
更何況兩人的樑子已經結下,日後景芮一定會百般針對她。
但既然是皇族的意思,向嵐清也只能順應。
“我哪敢有意見,”向嵐清低垂着眼眸,長長的睫毛像一把扇子一樣微微顫了顫,“既然皇族認爲景芮最有資格,我們其他三大世家自然沒有異議。”
“那就好。”慕凰承滿意道:“聽說儲離在向府住了很久了。”
向嵐清瞳孔一震,努力維持着波瀾不驚的語氣。
“我病了。”
慕凰承上下打量着她,“本皇子倒見你生龍活虎。”
“治好了。”
向嵐清眼都沒眨。
慕凰承心知肚明地笑起來,“看來儲離果然是神醫。”
“但儲醫尊病了,需要很長時間的休養!”
縱然儲離以身高超醫術能治病救人,但求醫者也不能不顧靈醫身體強行讓他上門問藥吧!
向嵐清暗暗感慨自己真是個大聰明。
“別忘了你還欠我錢。”
慕凰承轉身離開。
兩人的博弈戛然而止,向嵐清一時間有些沒反應過來。
慕凰承這句話,分明就是隨時要再找她麻煩的架勢。
向嵐清還想跟他理論幾句,但慕凰承已然沒了身影。
她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
走出大理寺,天空好像也感知到了她的情緒一樣,陰沉的不像話。
天邊厚重的雲彩彷彿馱着重物一般,即將沉到地面上。
“快回家吧!看來要下場大雨了。”
“曬得穀子還沒收呢!”
街上的行人紛紛飛奔起身,唯有向嵐清依舊走的徐徐緩緩。
她不怕淋溼,她反而希望瓢潑的大雨全都落在她的頭上。
最好把她澆得生一場大病,這樣至少儲離就會留在府中爲她醫治了。
然而只是零零星星幾顆豆大的雨點,淅瀝瀝地打在她的發上。
她擔心儲離一旦入宮會有去無回,卻又擔心若是抗旨更會落得更重的懲罰。
然而無論是那種結果,向嵐清都無能爲力。
……
朝海坊。
天字一號房。
花朝扭着水蛇腰,端着一壺上好的醉春天走進包房。
“向公子,許久未見,依舊如此英俊。”
花朝癱軟在向祁然身側,彷彿沒有骨頭一樣。
向祁然看着窗外的傾盆大雨,並沒有回頭迴應花朝。
花朝也不生氣,只是將身子緊貼着向祁然,伸手把窗戶閉上了。
“公子,當心着涼。”
向祁然兀自倒了杯酒,悠悠咂了一口。
“要變天了。”
“可不是嘛,皇都已經很久沒有下過這麼大的雨了,”花朝媚笑着,“二小姐在府中不吃不喝,公子要不要去瞅瞅。”
向祁然眼神漠然,看不出是關心還是毫不在意。
“我出入景府不方便,”他頓了頓,“晚些時候,我讓下人買些她愛吃的點心送過去。”
“二小姐本想以長公子的死擺向嵐清一道,沒想到那女人還挺難對付的。”
花朝語氣中有些不甘心。
向祁然又倒了一杯酒,“芮兒太心急了。我那個姐姐,哪裡有這麼好對付。”
“要不是二皇子突然出面……”
向祁然打斷花朝的話,“你以爲二皇子是在幫她?”
花朝一愣,“那不然呢?”
“二皇子永遠不會幫任何人,除了他自己。”
向祁然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向公子,現下該怎麼辦?”花朝給向祁然的碟子中夾了一粒花生,“二小姐可有繼任的可能嗎?”
“可能?”向祁然大笑起來,“去告訴你家小姐,她現在該想想,當了家主之後,如何在世家試煉中一展頭角了。”
花朝一愣,很快便心領神會地嫣然一笑。
“向公子果然高明!”
向祁然看向花朝,眼神在她曼妙的身姿上劃過,隨即剋制地收回目光。
“你也該替你自己打算一下了,這朝海坊,總不能呆一輩子。”向祁然喝完最後一杯酒,站起身,“好歹你也姓向。”
花朝言笑晏晏,“向公子怕是糊塗了,我一賣藝女子何來姓氏。真要冠姓,那我也該姓景。畢竟景秀長老的大恩大德,我無以爲報。”
向祁然略一頓步,輕笑一聲徑自離開。
……
夜深。
向府。
燭光下,儲離細細地研磨着草藥。
雪玉趴在他原本用來篩草藥的竹編圓篩中打着瞌睡,毛茸茸的大尾巴隨着燭光一晃一晃的。
“小貓咪,你尾巴着了。”向嵐清趴在桌上,逗着快要睡着的雪玉。
雪玉一個激靈跳了起來。
“啊!哪裡?哪裡着了?我的頭髮着了嗎?”
說着雪玉慌張地摸着他剛長出沒幾根的腦袋。
“噗嗤——”
向嵐清笑出了聲。
雪玉知道自己被耍了,甩着爪子就要去撓她。
然而一雙大手忽地托住了他的肚皮,雪玉只能狗刨着對向嵐清齜牙咧嘴。
向嵐清感激地看向抓着雪玉不放的儲離。
雪玉無奈只能垂下尾巴,“好了好了,不撓了!笨東西你有了靠山就得寸進尺!氣死我了!”
說完,雪玉躥出屋子爬上屋頂趁着月色睡覺去了。
燭光跳躍,夜色微涼,向嵐清凝視着儲離嫺熟的動作,空氣中朦朧着絲絲曖昧。
“我收到了皇族的詔令,命我三日內進宮爲皇后醫治。”
儲離將研磨好的藥草裝進瓶子中。
向嵐清最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皇后昏迷了這麼久,那麼多皇家靈醫醫治了許久都不見好,儲離萬一……
“別怕,我是醫尊。”
儲離像是猜到了向嵐清的擔憂,淡淡笑着說道。
向嵐清嘆了口氣,“你答應過我的,不過去哪裡,都會回來。”
“我沒忘。”
儲離堅定地看着向嵐清。
“二皇子……你要小心他。”向嵐清諸多擔憂,卻也有心無力。
“他向你討要的,我替你還。”
向嵐清一怔,呆呆地望着儲離。
燭火的飄搖下,儲離那張臉忽地映出了蕭鶴聞的樣子。
兩人沉默着,都不忍心打破這份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