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聚首
傍晚的朝霞映紅了半邊天,不遠處炊煙裊裊,幾處屋檐青青斑斑,熟悉的景象讓他忍不住加快了腳步,朝着家門掠去。
靈力的等級提升至此後,周彬只覺得渾身通透,步履如風,眼見着幾個轉角就要到自己家了,可是近鄉情更怯,越是到了家門口,周彬反而停下了腳步,看着母親耳鬢的幾縷銀絲,他有些心痛,離別三年,孃親卻已蒼老了許多,兒行千里母擔憂果然如此,看她佝僂這身子去燒火,周彬終於忍不住上前拾起了木柴,對上孃親的眼熱淚盈眶,“孃親,我回來了。”
“彬兒?”周大嬸有些懷疑地反問了一聲,粗糙的雙手向那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探去,等到手觸及真實的肌膚時才點了點頭,“真是彬兒,彬兒你回來了,正好孃親做了你最愛吃的咕嚕肉呢,快嚐嚐。”
周彬看着鍋裡有些煮爛了的咕嚕肉,知道孃親定是在想念他之時做了咕嚕肉等他,結果沒有等到他的人,從希望到失望,一次又一次,一日又一日重複着同樣的事情,哽咽着夾起一塊咕嚕肉入口,笑着道:“孃親的咕嚕肉真好吃!彬兒無時不刻都不在想念啊!”
周大嬸很欣慰,看着面前越發挺拔的少年,俊朗的外貌,依舊不改地拿着羽扇,眼角含笑,這就是她的彬兒啊,如今已要成年,正是該娶媳婦的時候了。她的身高竟然就在彬兒的肩頭,伸手連肩膀也拍不到。顫抖的雙手動了動,只是拍在了周彬的胳膊上,“彬兒,明日可要起早好好去謝謝靈兒。你不在的日子,靈兒常來陪娘說話談心,娘纔不至於如此寂寞想念你。”
周彬聞言自然地點了點頭,“孃親,靈兒那邊我自是會去的,不過今日天色已晚,孃親還是早些收拾了休息吧。”
周大嬸不放心周彬一個人,硬是撐到周彬做了晚飯,兩人相對靜靜地吃過飯後,被周彬三催四請地纔回屋上了牀。周彬看孃親會去了這才鬆了口氣。捋起袖子。只見白皙的肌膚上交叉縱橫着許多的傷口,那痕跡有些讓人觸目驚心,若是周大嬸看到肯定會心疼好久。周彬就是怕孃親擔憂才哄開了她。
傷痕雖然猙獰,不過還好已經沒了大礙,現在只有淡淡的跡象,不過由此還是可以看出當初傷口的嚴重,有些地方應該是潰爛了一片,所謂的修煉本就不易,周彬能平安回來已是萬幸之幸。
水順着手臂打溼了衣襟隱隱透出敏感的肌膚有些發紅,周彬卻毫不在意,洗淨了碗筷後悄悄在孃親房門口停留了片刻,許是知道周彬回來了。周大嬸今夜睡得也意外地安心,早早就傳來了鼾聲,周彬倚在門口靜靜地等了好久。
眼見着更深露珠,夜色深沉,他耐不住內心的激動和渴望,連夜趕去了鎮上,遠遠地見了“吃得好”早點鋪的屋裡一片黑暗,可他的心裡卻點亮了一盞明燈,牽引着他漸漸地靠近,他日思夜想的小人兒啊就與他隔着一堵牆,強烈的思念充斥着他的整個腦海,他也只是靜靜地站在門口,望着那熟悉的招牌,回憶着過去的點點滴滴,這就是幸福的感覺,一別三年,與靈兒的距離從來沒有這麼近過,他滿足了。
即使露水已經浸溼了他的衣衫,他卻好無感覺,心尖的暖意將一切寒氣都驅散了。
另一邊,樑慕言和天崖也正騎馬日夜奔波地朝着陽城敢來,此去經年,又是重逢日,又到了一年內他最期待的日子,樑慕言恨不得插上翅膀轉眼就飛到靈兒的身邊,看看那個凜然的女童如錦已是何傾城模樣,跨下的馬換了一匹又一匹,眼見着陽城就要趕到了,樑慕言偏偏停了下來,有些不敢再靠近,疾馳的馬匹也疲憊不堪,如今卸下了一身的重擔後頓時沒了力氣,倒在了地上。
樑慕言撫着馬頭,一臉的溫柔,“馬兒,辛苦你了!”簡簡單單的一句話,馬兒卻似乎感受到了男人身上的那份溫柔,漸漸合上了雙眼。
樑慕言直起身子,一身雪白色長袍隨風拂動,烏黑的長髮飛揚,曾經冷若冰霜的面容有了一絲裂縫,漸漸生出了絲絲暖意。陽城內除了燈紅酒綠之處的奢靡,都顯得安靜的很,那醉酒歡歌之所的絲縷之聲,他統統避在了而後,眼裡心裡只有那麼一個寧靜的去處。
早點鋪的準備總是早早地就開始了,他往那邊走的時候已經看到門縫裡隱隱透出了亮光,知道再過不久店鋪就要開張了,他的心撲通撲通地開始狂跳,下一秒似乎就要竄出身體來。
天崖跟在身邊什麼也不說,即使不說不問,他也知道天崖早就看出了自己的心思和對靈兒的情意,而這三年每每與靈兒相處,他卻怎麼也開不了口,有些事情就這麼一拖再拖沒了結尾,這一次他鼓起了所有的勇氣,想要說出自己的奢望。
周彬在門口踱步許久,又看天色微亮,實在是放心不下家裡的孃親,依戀地看了眼三樓,終還是轉身離去了,靛青衣衫離開後,樑慕言和天崖牽着馬匹站在了店鋪門口,而街上也有了幾個人影,早早地等在了早點鋪門口。
店鋪的門開了一小道,熱騰騰的包子香氣就飄了出來,引得街面上許多人都匆匆趕了過來,門口一下子就大排長龍,硬生生將樑慕言他們擠了出去。
樑慕言看着那熱火朝天的景象只是無奈地搖了搖頭,對此早就成爲了習慣,基本每年過來都是這樣,原本還站在門口,等回過神時早就站到了街尾,懷着有些意味不明的情緒,不緊不慢地一步步朝着後門走去。
到了後門,果然見大門正開着。才擡腳進門只聽到耳邊“碰碰”兩聲竟是三處了許多的碎紙片,彩色的,像是漫天繁花般飄落,緊接着就是調皮搗蛋的蘇小寶的歡迎聲。“樑哥哥你來了啊!”說完就直衝過來,樑慕言一伸手將蘇小寶抱進了懷裡,摸着他的小臉蛋道:“小寶兒今年可是胖了啊!這嘴邊的肉也越發嫩了,跟包子似的好想咬兩口。”
蘇小寶不開心了,伸手撥開樑慕言的手指,跳了下來,“樑哥哥,我不開心了,小寶可是長得玉樹臨風,你那包子似的是什麼形容。我有這麼醜嗎?哼哼。”小鬼人小鬼大。雙手抱拳。嘴上哼哼個不停。
樑慕言忍俊不禁,天崖上前拎起蘇小寶懸在半空,“小鬼。少主這是誇你呢,別不知足了,這年頭能得少主賞識的人幾乎一個手指頭就可以數過來了。”
“切,你那是沒文化,什麼叫像包子似的,我說你是包子,你還樂嗎?”蘇小寶挑釁地看着天崖,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實在讓天崖很想磨刀霍霍。
天崖,每來一次就會被蘇小寶氣的牙癢癢的,這次說什麼也要好好教訓一下這小鬼。一臉可憐地看着自己少主,“少主,我能處理一下私事嗎?好想咬他哦!”
“咦——”蘇小寶一陣惡寒,“你這傢伙太噁心了,還想咬我,你是狗嗎?”
天崖繼續磨牙,“我不是狗,我是老虎,今天一定要好好咬你一頓。”
“果然人跟畜生是不能講人話的。”蘇小寶裝似無奈,嘴角的弧度卻泄露了他的笑意和戲謔。
“你!”天崖再一次被氣的無話可講,只能瞪大了雙眼死死盯着裝似無辜的蘇小寶,一臉欲哭無淚,哀嘆自己的苦命,這麼遇上了這麼一個小魔頭。
蘇小寶見真的要把天崖惹火了,吐吐舌頭,做做鬼臉後躲在了樑慕言身後,三下五除二就爬到了樑慕言的悲傷,摟着他的脖子,眼看着天崖就要衝過來掐他,他馬上撲到樑慕言的耳邊道:“樑哥哥,你若是想要靈若,我可以幫你哦!不過你得先解決面前這個大麻煩,不然我一定在靈若面前說你一堆壞話,讓靈若不要理你。”
樑慕言搖頭,“小孩子終還是小孩子。”拍了拍蘇小寶的腦袋後,看了眼天崖,“天崖,你這年紀也不小,怎麼竟跟着小寶胡鬧,他纔多大點,什麼也不懂。”
蘇小寶見有臺階,連忙踩着下了,看着天崖一臉嬌憨模樣,“天崖哥哥,小寶什麼都不懂,隨口說說的,你不要怪小寶了好不好?”淚眼摩挲,眼看就要滴下了眼淚,那可憐無辜的小模樣哪裡不讓人心疼了,怎麼還會怪罪,天崖也無奈,雖然這臭小子是欠揍,可每每見他這個樣子,哪裡還捨得說一句重話,還不是得好好哄着。
天崖只能怨自己的自制力還不夠,吃了悶虧卻什麼也不說了,只是不想搭理蘇小寶。蘇小寶見危機解除,小臉蛋上哪還有半分憂傷,只是滿滿的狡猾和得意。
周彬回到家中,孃親已醒來了,正做着早點,擡頭看到他時也就笑眯眯地說道:“彬兒去了哪,莫傷了身子,先喝粥吧!”
周彬順從地飲下粥,然後又牽掛着靈兒,一時坐立不安,這些早就看在周大嬸眼裡,她也就不阻攔了,收拾完碗筷之說讓周彬去見見靈兒吧,兩人青梅竹馬許久不見,該是思念的。周彬知道孃親的意思,只瞬間就沒了人影。
看着早點鋪門口的長龍,周彬思忖片刻就繞到了後門,正奇怪大門怎麼開着,就聽到裡面傳來了一聲童音:“周哥哥是不是?”
周彬面前出現了一個如玉般的男娃娃,脣紅齒白,白白胖胖的,身穿一身月白色錦服,模樣嬌憨可愛,一下子愣住了,“你是?”
蘇小寶撅起小嘴有些不滿意,“周哥哥不識得我了,還是心裡只念着靈若,沒想着我。”語氣裡的委屈讓周彬不斷思索,最後有些震驚地看着面前的孩子,“你是小寶?”
正在周彬驚訝之時,不遠處傳來了熟悉的女聲,那聲音是他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蘇小寶,你又在胡鬧些什麼?”蘇靈若走至後門才發現了樑慕言和周彬,一時竟沒了話語,只剩下凝視。
趁着三人對視的時候,蘇小寶卻溜之大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