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畫等人也撅着嘴,齊聲道,“公子”
“銀面陪我出去,你們留在這兒守着,也省得有什麼萬一”,江兮淺面色微沉,連聲音也帶着不由自主的命令;原本妖嬈窈窕、靈動各異的四位女子頓時正色,齊齊福身道,“是!”
江兮淺深吸口氣,斜睨了楚靖寒和鳳邪一眼,“若有人來,不管是誰推了便是,但我樓外樓的人可也不是軟柿子能任人拿捏的”,看着面前四婢,若是這些話不交代,只怕她們會估計着她而吃了大虧的。
畢竟,鳳都這樣的地方,達官貴胄雲集,最不缺的便是腦滿腸肥的紈絝。
“奴婢明白”,沉穩的若書聲音不似其他女子的嬌柔,反而帶着一股子沙啞卻又異常的好聽。
“逍遙兄多慮了,爲兄定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楚靖寒聲音悠悠。
鳳邪眉毛一挑,“就是,若是有人敢欺負了美人兒,爺第一個不饒他。”
“那最好!”,江兮淺嘴角勾起,帶着一絲邪魅。
“逍遙兄,請!”,楚靖寒做了個請的姿勢,江兮淺也不託大,淡然回禮,而後兩人並肩而行。
鳳邪嘴角下掉,銀面隨即跟上。
“不知逍遙兄年歲幾何?”,一行四人沿着階梯,此刻衆人視線皆集中在舞臺倒是無人注意他們的離場。
桃園中,山谷深幽,水流潺潺。
微風起,漫天飛舞的桃瓣夭夭,四人行走其間,滿目生香。原本略嫌俗氣的桃花,在這樣宛若世外桃源的山谷中,也平添了一份空谷幽蘭的氣韻。
江兮淺一手縮在袖中,端在腹前,一手背在身後,故作老成,“枉在世間行走十七載。”
“那倒是爲兄託大了,素聞逍遙盛名,只是這般到得鳳都竟未透露絲毫風聲,樓外樓果真好本事”,楚靖寒狀似無意地一手攀折了桃枝,握在手中把玩着。
“逍遙聲名淺薄,不過江湖朋友厚愛,倒不似楚兄身在皇家萬事都講究個排場”,想要試探她?江兮淺心中冷笑,這位傳說中年過二十卻不近女色,開府至今無妻無妾姿勢不說,甚至連通房都沒有一個,讓人不得不懷疑他是不是有那方面的隱疾了;難道當真是位龍陽君?
江兮淺隱晦地上下打量着,面前的男子氣質高貴自是不說,難得的是眉宇間的不凡氣度,尤其那張堪稱傾城傾國的臉,劍眉鳳目,可偏生一雙黑眸幽深深邃,攝人心魄,讓她心中不由得浮現出風華絕代四個大字。再想到那方面,嘖嘖,當真是可惜了這身好皮囊。
楚靖寒垂下眼皮,自然沒有錯過江兮淺那打量的目光,倒不是她的動作,實在是那眼神太過熾烈,讓他心中實在哭笑不得,被一名男子這樣大喇喇的打量着,“逍遙弟如何這般看着爲兄?”
“呵呵,可是逍遙弟也覺得我師兄生的太過美麗?”,鳳邪搖頭晃腦,摺扇有節奏地在胸前扇呼着。
“你說什麼?”,楚靖寒面色頓時一沉。
鳳邪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話,仍舊嬉皮笑臉着,可身體卻不由自主地朝後退了幾步,收起摺扇連連擺手着,“沒……沒什麼……我真的沒說,絕對沒說,我師兄這般丰神俊朗,卓爾不凡,我怎麼會用那麼孃的詞來形容您呢,您說是吧?”
“噗”
江兮淺實在忍不住,連一向冷情的銀面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楚靖寒面色越發難看,鳳邪更是提身運氣,直接朝着背後的方向快速掠走,身形帶起的勁風掛落桃花無數,楚靖寒面色越發難看,凌身一躍,足尖輕點,整個人瞬間化作一道白光。
“啊”
“砰!”
一聲尖叫,一聲悶響。
掀起花海香浪,桃花雨落,江兮淺且行且走,對鳳邪倒是有幾分興趣。這三皇子身上那股陰寒跟她曾經見過的一個人太像,又不太像,還有那鳳邪,無緣無故貼上來的,總是讓人覺得有所圖謀啊。
“公子你爲何……”
“爲何要跟着他們?”,江兮淺饒有興致地轉頭看向銀面。
“公子”,銀面緊緊抿脣,他本不該質疑主上,可那兩人只要長眼就知道沒安好心,尤其是那鳳小王爺,看似風流倜儻,醉心酒色,可殊不知越是這樣的人才越可怕。
江兮淺嘴角微勾,“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
……
楚靖寒宛若拎小雞般拎着鳳邪,此刻鳳邪哪裡還有之前半分翩翩佳公子的騷包模樣,宛若花蝴蝶般的衣衫被蹂躪得盡是摺痕,那張妖嬈的臉更是被折騰得慘不忍睹。
“都說了打人不打臉,師兄你也忒不給我面子了”,鳳邪揉着青黑色的眼眶,嘟噥着。
“面子?你的面子也配我給”,楚靖寒當真是絲毫不帶給面子的。
“逍遙弟,偷偷跟你說,下次定要離他遠些,這人下起手來也忒沒輕重了”,鳳邪故作小意,靠近江兮淺小聲道。
“呵呵”,江兮淺低首垂眸,看到不遠處出現的主僕三人突然眼前一亮,卻只是一閃而過,隨即面色恢復如常,“楚兄不是要帶小弟參觀這雲湖山莊嗎?”
楚靖寒微微頷首,“倒是爲兄的不是,逍遙這邊請!”
四人一路行,一路看。
間或搭訕着,你來我往,話中玄機深意,箇中滋味,自己體會罷了。
不得不說,這雲湖山莊當真不愧爲皇家別院。
二十七座其實恢弘的宮殿,依山而建,綿延其上。從半山腰到山頂,綠瓦紅牆,金碧輝煌。林間古樹參天,氣勢磅礴,既不失宮殿的宏偉壯觀,又帶着一股特有的風華氣韻。用來休閒放鬆,當真是最好不過。
奢靡浮華啊!
“這雲湖山莊乃晁鳳開國大帝爲帝后所建,數萬能工巧匠日夜趕工近三年方成,而後數代帝王漸漸修繕綴飾,方成如今這般,逍遙弟以爲如何?”
四人林間漫步,看過幾處美景,都覺得有些疲累,索性大家都放緩了腳步。江兮淺倒也並不是真的想要去看那些大同小異的宮殿,只是尋了個藉口而已,如今聽得楚靖寒介紹,心中慨嘆更甚。
江湖中人還傳,樓外樓吸金如水,富可敵國。若是他們見識過這奢華的雲湖山莊定不會這麼說,自己那點兒小打小鬧的,要真跟皇家比起來簡直連屁都不是,她在心中盤算着,若是將樓外樓旗下所有產業的價格上調兩倍,是不是會好些?
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猛然聽到楚靖寒的問話,江兮淺愣了一下,“楚兄這是哪裡話,雲湖山莊自然是好的,只怕縱觀整個晁鳳,這第一山莊非雲湖莫屬。”
“呵呵,逍遙弟可切莫謙虛,誰不知逍遙山莊的富麗堂皇,金碧輝煌”,鳳邪搖晃着摺扇,“在下雖未親眼看過,但江湖傳說白玉做地金爲牆,就算是皇宮也不過如此啊。”
“鳳兄謬讚,江湖傳言多有浮誇,豈能相信,”江兮淺挑眉,鳳邪這話是什麼意思?
“那倒是爲兄的不是了”,鳳邪眼中飛快地閃過一道精光,看來這逍遙公子也不是好相與的呢,背在身後的手對着暗處微不可查的打了個手勢,臉上卻依舊笑靨如花,只是那青黑色的眼圈卻怎麼看怎麼覺得有些滑稽;“我們出來也有一段時間了,只怕旗書兩場比賽已過,逍遙弟可要回了?”
江兮淺微微頷首,“也好!”
來時約莫走了兩個時辰,日頭升空,的確是有些熱了,只是這雲湖山莊樹木參天,卸去了春日驕陽的熱氣。因着是回程,直接朝着桃韻闊,少了彎路倒是快了很多。
不過兩刻鐘,衆人已經走了大半,隔着雕樑畫棟,九轉回廊和樹木密林,倒是隱隱能看到那點點粉紅香海。
“咻”
“逍遙小心!”
突然耳邊傳來一聲尖利的哨響,江兮淺心中一緊,本能地側首,一支利箭帶着內勁沿着她的耳畔擦過,削落幾根髮絲,銀面心中一緊,拔出腰間軟件,砰砰砰幾聲擊落射來的利箭,氣氛驟然緊張。
“公子……”銀面尚未來得及說話,只聽見幾聲哨響傳來,又是幾支利箭,緊接着數名黑衣蒙面人從暗處飛出。
“咻咻咻”
江兮淺面色一沉,楚靖寒和鳳邪很快也加入到打鬥之中。她此刻也顧不上其他,來者招招置人於死地,這絕不是試探性的打法,她拔出腰間別着的摺扇,啪的打開,運起內勁,十三枚鋼針飛快地從扇骨中飛出,朝着那黑衣人而去,手上也不閒着,一個下腰,躲過來者的突襲,腳尖輕點,手中摺扇飛快地朝着黑衣人的面門襲去。
“公子!”
“逍遙!”
銀面雙目幾近崩裂,眼睜睜地看着那黑衣人帶着十足內勁的一張擊向江兮淺的背心,江兮淺腹背受敵,早已經沒有了閃躲的餘地,他有心相救可卻鞭長莫及。
“砰噗”
“師兄!”
鳳邪面色慍怒,“居然敢傷了師兄,我要你們的命!”
話音未落,他左手微抖,指尖四枚飛鏢飛快地朝着黑衣人擊去,帶着內勁與空氣摩擦發出尖利的聲音。
“撤!”
被銀面纏着的黑衣人身重兩支飛鏢,又被江兮淺的鋼針擊中要穴,聽到頭領一聲厲喝,黑衣人立刻飛快的撤走,訓練有素,絕不是一般的散亂組織。
只是此刻江兮淺卻來不及多想,楚靖寒替她生受了一掌,此刻倒在地上,面色慘白。
“師兄,你沒事吧?”,鳳邪面帶緊張。
江兮淺面無表情地撥開鳳邪,右手搭在楚靖寒的腕兒間,心越來越沉。
“原來皇室的護衛也不過如此”,銀面收招,心裡還帶着後怕。本就對楚靖寒和鳳邪兩人沒什麼好感,此刻更是針鋒相對。
鳳邪心一沉,“銀樓主,這些殺手明顯訓練有素,別院護衛本就不多,歷年從未發生過這樣的事情,所有的護衛都已經調入桃韻闊了。”
雲湖盛會,誰不是擠破了腦袋想得到一張請帖,沒有地位的想趁着這個機會得到貴族的青眼一步登天,有地位的也想着討好巴結妄圖更進一步,根本沒有人會如他們這般。
“哼!”,銀面冷哼一聲。
“發生這樣的事情是非所願,逍遙,銀樓主還請多多包涵”,鳳邪說着,看着嘴角不斷流出猩紅的楚靖寒,沉着臉,“逍遙可否……”
江兮淺也不是個不講理的,對着銀面使了個眼色,從腰間掏出一個不足二指寬的玉瓶撥開,將裡面的藥汁盡數灌入楚靖寒的嘴,也不顧銀面那憤怒的目光,飛快地封住楚靖寒周身的十八處大穴。
“楚兄既是爲救逍遙,逍遙也不是不知好歹之徒”,江兮淺沉着臉,“只是這內傷好治,可舊疾……”
“逍遙”,鳳邪眼中突然閃過一道希望的光芒,連聲音都帶着緊張。
“咳咳咳”
猩紅不斷的自楚靖寒的嘴角滑落,江兮淺將楚靖寒扶起,一隻手抵在他的背心,楚靖寒低首垂眸,感受到那股溫熱卻是暗自驚心,如此精純的內勁,這逍遙公子當真只有十七歲?
“好了,鳳兄麻煩你去庫房取三清草,玉狐果,鳳慕花,折節草和無根水過來”,江兮淺嘴裡不斷的念着。
“是,逍遙師兄的舊疾?”,鳳邪有些急切,楚靖寒身重寒毒而無解,若是逍遙公子能出手……
“我並非擅長醫術,舊疾恕我無法”,江兮淺低首垂眸,讓人不知道她心中再想些什麼,“不過想來有一方法,你們應是知曉,若是能得到千年火蓮……”或着火珠……
只可惜這火珠天下僅此一枚,她自是不會捨己爲人,更何況還是這種本就沒有多少瓜葛的人。
鳳邪目光有些暗淡,千年火蓮有多難得,他們尋找十餘載都沒有消息。
“罷了,都是命,今日還多謝逍遙出手相救”,楚靖寒眼中的失望一閃而過,不過很快就恢復常色。
“楚兄爲救逍遙,若再說謝,豈不讓逍遙無地自容”,江兮淺爲人向來如此,你對我好一分,我還你十分。
原本她也懷疑過那些黑衣人是這兩人派來試探的,畢竟皇家別院,豈是江湖殺手說能來就能來的,不過後來看那不要命的打法,招招奪命的架勢,很快打消了心中的顧慮。
“那我去取藥,師兄就勞煩了”,鳳邪猶豫了下,閃身飛快地掠走。
江兮淺和銀面,一左一右地攙扶着楚靖寒。
桃園中,安靜如常,只有微風掀起落英的飛舞;若放在平日,定是一番美景,尤其是那三月驕陽襯着和煦的微風,當真是一番享受。只是現在三人明顯都沒有了這個心思,徑自朝着桃韻闊而去。
“江兮淺”帶着若芸和若薇出門,倒是給了季巧巧一個機會。
此刻她正拿着江兮淺的名帖和另一名官家小姐對坐在房間中。
“巧巧,聽說你臉上傷了?”,美貌少女眉眼間帶着不屑,只輕笑着。
季巧巧深吸口氣,強壓着心頭的怒火,“不過是小傷,倒是紫晴你,多日未見,不知城外的莊子風景如何?”
“自然是好春色”,齊紫晴捂着脣,眉眼間卻故作惑色,“聽說江兮淺回來了,怎地不見人?”
季巧巧面帶難色,捂着脣,欲言又止的模樣讓齊紫晴更加疑惑,“怎麼?總不會是去參加比賽了吧?”
“這倒不是,妹妹嫌這比賽無趣,忒沒挑戰性,所以出去散心,這不把名帖給了我讓我給她報名賽後挑戰呢”,季巧巧捂着脣輕笑着。
“就憑她?”,齊紫晴連掩飾都不必,語氣帶着十足的輕蔑。
“呵呵,紫晴可是不知,妹妹回來之後,變得可是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呢,待會兒你可別輸了”,季巧巧故意這般道。
“哼,那也要看她有沒有那本事”,這鳳都誰不知道相府大小姐是個草包,季巧巧這般分明是小瞧了她,三年前她與魁首失之交臂,今年定不會如此。
雲湖盛會中,最開始的挑戰不過是開胃小菜,真正的貴女都是直接參加賽後挑戰的,倒不是說不公平,只是沒有參加的必要罷了。她們上天,那些人豈不是連亮相的機會都沒了,豈不無趣。
“紫晴今年也要及笄了吧,不知可要參加?如要,便一起走吧”,季巧巧聲音柔和着。
齊紫晴微微頷首,“也好!”
她剛看到他也來了,她是定要好好表現表現的。
季巧巧怎能不知她心中的想法,只是心中冷笑一聲,卻故作親熱的挽着齊紫晴的手,兩人各懷鬼胎地朝着報名處走去。
江兮淺,我倒要看看,你還有什麼招數!
琴棋書畫舞
報名處的公公瞪大了雙眼,“季姑娘,這……”
“妹妹身子不適,我也只是代爲報名罷了”,季巧巧捂着脣。
“哎,真是胡鬧”,公公嘆口氣,可他也只是負責登記了,只能輕嘆口氣填上了。
這一切江兮淺卻渾然不知,攙扶着楚靖寒剛要上樓,卻“巧遇”了若薇一行。
“小女子多謝逍遙公子贈令”,水陽瑩瑩福身,頂着江兮淺那副稚嫩卻不得不說是絕美的容顏,倒是自由一番韻味。
江兮淺擺擺手,“有緣罷了,江小姐若得閒,盛會之後來趟樓外樓吧。”
“小女子恭敬不如從命了”,水陽連推脫都未,她知道自家小姐這般必是有自己的安排的。
江兮淺微微頷首,“江小姐身子尚弱,若是無事,還是回房歇着吧”說着眼光卻投向另一處,季巧巧和那名挽手而來的少女,若是她沒記錯,該是她那不長眼的未婚夫,齊浩遠的庶妹齊紫晴吧。
這季巧巧當真是短視。
誰不知道威遠候夫人善妒非常,對府中的庶子庶女最是嚴格。說是嚴格不如說是嚴苛,近乎苛待了,庶子倒還好,礙着威遠候齊忠祥的面子倒也好過些,庶女就慘了。如果她沒記錯,在她被送走前,這位齊紫晴的四位庶姐就已經被嫁出去了三位,不是做妾就是填房,這齊紫晴也沒好到哪兒去,被送給虞伯候做了繼室,明頭上好聽些,可那虞伯候年僅六十,是根老的不能再老的黃瓜了,也難爲那齊紫晴能守得住了。
那季巧巧如今還與這齊紫晴走得這般親近,當真以爲這般就能進得了威遠侯府麼?
重生一回,江兮淺看得比誰都要清明。
當初若是她不那般高傲,不那般固執,威遠候又怎麼會鬆口迎了季巧巧去,只怕這其中還有些她不知道的交易吧,至少她那偉大的父親“英明”的丞相大人在其中起的作用可不可小覷呢。
不然以威遠侯府的門第,即使是丞相的妻侄女,也不過是滬南商戶的女兒,又怎麼配當世子妃,還是當家主母?
心中千迴百轉,她尚未開口,倒是那季巧巧突然回首,看到水陽和江兮淺一行,瞪大了雙眼,而後捂着脣,不贊同地看着水陽,“妹妹,你……”,說着還裝模做樣地嘆口氣,頭上的冪離微擺,“你到底是我們相府的大小姐,怎麼可以這般與外男廝混。”
“表姐我……我沒有,咳咳”,水陽捂着脣,“我……我們只是偶遇。”
“妹妹,你還是不要解釋了,好在今日姑父和姑母沒來,姐姐就替你瞞下了,可沒有下次”,季巧巧說着還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搖搖頭,“還不快跟我回房?”
水陽低着頭,接到江兮淺的目光,微微頷首,聲音囁囁嚅嚅,“我……我知道了。”
說着快走兩步,跟上季巧巧和齊紫晴的步伐。
楚靖寒嘴角微勾,看着水陽,突然想到那日公主府羣芳園中那宛若小狐狸般的女子,總覺得有一股非常莫名的違和感。
“季姑娘身爲女子,當懂女子四德,婦言尤重,這般毀人閨譽的話如何能輕易出口”,他一字一句,卻讓季巧巧面色慘白,只是被那冪離擋住,只是從那微微顫抖的聲音卻能看出些許。
季巧巧狠狠地瞪了水陽一眼,“還不快跟上。”
“是”,水陽畏畏縮縮地跟着。
楚靖寒也只能嘆口氣,他能幫的也只能如此了。
江兮淺攙扶着楚靖寒往前走着,上樓的階梯從轉折處往左右兩邊,季巧巧等人往左,江兮淺自然不想跟她們一起,剛想轉身往右,就聽見一聲尖叫。
“啊!”
然後是叮叮咚咚的悶響聲。
她還未來得及擡頭,就看到一團白色滾到自己的面前,帶着同色的冪離,赫然不是那季巧巧又是哪個?
水陽只覺得腳下一個踉蹌,還未來得及站穩,好在身邊有若薇和若芸既是的扶住欄杆,不然跌倒的只怕就是她了吧,想到自己剛纔腳下絆到之物,看着滾到角落處的那顆指甲蓋大小的東珠,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小姐,你怎麼樣了?”,剛反應過來的翠文和翠蕪慌神了,三步並作兩步跑到季巧巧面前。
此刻季巧巧那有還有天外飛仙的模樣,且不說那一摔摔掉了冪離,光是那沾染了灰塵黑一塊白一塊的衫裙和那散亂的髮髻,就已經足夠她喝一壺了。
婦容、婦德、婦言、婦工。
楚靖寒剛質疑了她的婦言,現在容顏有損,德行有虧,便是婦工再好……
“怎麼回事?”
“不知道,我也改出來!”
“哎呀,那不是丞相府的大小姐嗎?”
“還有那個那個,那是鳳都第一才女季巧巧!”
“嘔,不是吧!你看看她那副可以止小兒啼哭的尊榮,又怎麼會是我們心中的女神!”
“我說兄臺不是吧?難道你沒聽說過那季巧巧被皇帝陛下責罰的事情?”
“呃,我剛從外地趕回來,實在是不知道!”
“……”
“……”
因着季巧巧的尖叫聲,原本全神貫注在舞臺上的衆人視線被吸引住,就連坐在評審席的太子楚靖宇皺着眉頭,聽着那樓梯處傳來的吵鬧聲,招來身後的貼身內侍,“小李子去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是”,身着寶石藍繡仙鶴長袍,手拿拂塵,頭戴雀翎羽帽,翹着蘭花指,扭着腰肢。
好半晌。
那季巧巧才被翠文兩人合力扶起來,哭的梨花帶雨,只是沒有了那傾城姿容自然也就沒有了我見猶憐的氣質,她楚楚可憐的低着頭,任由那些被吸引出來的貴公子哥們戲謔着。
漸漸的,討論的聲音小了下去,江兮淺心中冷笑着,這季巧巧當真懂得如何之處,現在這樣的境況,正所謂是無聲勝有聲。
那些自詡瀟灑的貴公子們,如何也不好意思再嘲諷下去,倒是被愣住回過神來的齊紫晴,“啊”的尖叫一聲,然後飛快的拉着季巧巧,“巧巧,你沒事吧?”說完狠狠地瞪了江兮淺一眼,她雖然再不喜歡季巧巧,但畢竟是自己嫡兄看中的人,就算是爲了自己的將來,她也不得不與季巧巧虛以委蛇,“江兮淺,你……你怎麼可以這麼無情,這麼殘酷,這麼無理取鬧,巧巧都已經這樣了,你還推她,你也太過分了!”
“紫晴別……別說了,想來妹妹也不是故意的”,季巧巧抽噎着,拉着齊紫晴的手,聲音輕輕柔柔,再加上翠文已經給她整理好了冪離,衆人只能看到那窈窕的身段,雖然略顯狼狽可不得不說這季巧巧的身材是極好的。
凹凸有致,波濤洶涌;再加上那修長挺拔的腰肢,不堪一握……
“你說那女人怎麼這麼過分,推季姑娘下樓不是要人命嗎?”
猛然有一個人開口,其他人面面相覷,“那是誰?江兮淺……你聽說過嗎?”
“江兮淺都不知道,我們鳳都赫赫有名的草包大小姐吶!”
“原來就是她啊,看起來還人模人樣的。”
“正所謂畫人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就是就是,小小年紀就這麼惡毒真是要不得!”
“……”
“……”
水陽就那麼靜靜地立在樓梯的一個角落處,在若薇和若芸的攙扶下,面色蒼白如紙,在衆人的鄙夷、嘲諷、唾棄聲中,單薄的身子好似隨時會倒下一般。
“怎麼不說話了?”,齊紫晴見大家都幫着她更是得意,等嫡兄知道自己幫了季巧巧,肯定會感謝自己的,尤其是還順便幫他處理了他討厭的江兮淺,“巧巧,我們走,這女人當真是太無情,太冷酷,太惡毒了……”
翠文攙扶着季巧巧,她剛走了一步,突然再一聲尖叫,“啊”,然後就是一陣痛苦的抽氣聲,“紫晴,我……我的腿……痛,好痛……”
“怎麼了?”,齊紫晴也有些着急,“難道是摔斷腿了?”
“嗯,動不了了,好……好痛”,季巧巧強忍着,心中卻是得意非常,江兮淺我看你還有什麼辦法。
“這,還是先把季姑娘送回房再請大夫吧!”,人羣中一名男子淡淡的開口。
“是啊,那相府大小姐也太惡毒了!”
“那季姑娘可是上屆的魁首啊,現在腿斷了,只怕是跳不了舞了!”
“是啊,我現在還記得季姑娘那驚鴻一舞,當真是無人能及!”
“……”
江兮淺見火候差不多了,對水陽微微頷首傳音入密,水陽立刻會意。
“咳咳咳”,她輕輕咳嗽兩聲,“表姐……”
“滾開,別假惺惺的”,齊紫晴冷言掃過水陽和江兮淺,“我說剛在屋裡怎麼沒看到你呢,原來是跟這男人約會去了啊。”
水陽身子一顫,聲音都帶着顫抖,“齊姑娘還請慎言,小女子閨譽毀不足惜,若連累逍遙公子卻是我的罪過……”
“嘖嘖,現在就這麼護着了,若是沒有私情誰信吶”,齊紫晴看着人羣中不少人點頭附和,更是心中大喜,底氣更甚,但也有那明理的,看到江兮淺攙扶着楚靖寒,又聽到逍遙公子的名號,自然不肯得罪他。
只是齊紫晴明顯就是沒長腦子的。
“齊姑娘,你,咳咳咳”,水陽捂着胸口,嘴角流出一絲猩紅。
“小姐”,若薇驚呼趕緊從懷中掏出一個玉瓶,倒出藥丸給水陽服下,而後死死地瞪着齊紫晴,冷笑一聲,“我家小姐爲保表小姐名聲隱忍不言,齊姑娘這樣咄咄逼人未免也太過分了”,說着雙目氤氳着淚珠,“砰”的一聲跪倒在地,對着在場衆人,“各位公子,小姐,奴婢死不足惜,卻不忍小姐一再忍讓……”
“不許說,若薇”,水陽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咳咳咳”
“小姐,就算你要處罰,若薇也必須說”,若薇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不許”,像是用盡全身力氣,水陽靠在若芸的身上,原本就蒼白如紙的臉色越發顯得透明。
“江兮淺你又想玩兒什麼把戲?”,齊紫晴面色一沉。
“衆位公子,近來鳳都流言人人俱知,我家小姐被表小姐冤枉下毒謀害她,結果現在自己身重劇毒若非陛下憐憫,賜下良藥,小姐已是紅顏白骨;有好事者以雲湖盛會做賭,表小姐是否受掌刑,府上禁口令下,奴婢不敢多言,但表小姐爲不參加比賽就自己故意跌下樓梯陷害小姐,實在讓奴婢看不下去,若是衆位小姐公子覺得奴婢胡言亂語,自可去查探這枚東珠的主人!”
若薇說着仍舊跪在地上,不卑不亢。
可說者無心,聽者有心。
那句府上的禁口令下,這不就是明擺着說季巧巧受過掌刑嘛!
雖然能站在這裡的,或多或少都聽到些風聲,可卻沒有十足的證據,現在嘛……
只可憐這位衷心護主的奴婢了。
水陽靠在若芸的身上,身子不斷的顫抖着,搖搖欲墜,“若薇,你……”
話未說完,兩行淚下。
情勢陡轉直下,原本偏着季巧巧的輿論風頓時轉向,季巧巧咬着牙,這江兮淺當真可惡,索性拼了,她捂着脣,聲音帶着抽噎,“妹妹你,你怎麼可以……原本姐姐想替你瞞着可現在卻也不得不說了。”
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的轉向水陽。
季巧巧做雙手做西子捧心狀,“妹妹,你敢說那位公子沒有遣婢女將貼身玉佩贈予你嗎?”
“這……我”,江兮淺低首垂眸,抿脣不語。
“妹妹,你這般與外男私相授受已是不該,姐姐我都已經替你瞞下,你又何苦……何苦這般害我”,季巧巧聲音抽噎,淚雨漣漣,還有那言語中的悲憤,一切都好似一個爲妹妹考慮得姐姐,被陷害後的不可思議。
齊紫晴死死地瞪着江兮淺,恍然大悟,“我道是巧巧在屋中爲何那般欲言又止,原來你這草包竟然……怎麼,我哥看不上你,就轉而去勾引別人了?”
“你……你們含血噴人”,若薇再也按捺不住,怒吼出聲,“我家小姐與逍遙公子不過一面之緣,只因那逍遙公子憐憫我家小姐受那無妄之災,特贈血令,又怎麼會是你們說的那污穢之物?”
頓時,衆人一片譁然!
看向江兮淺的眼色一變再變,同情,憐惜,鄙夷……
私相授受?
若是真的落實了罪名,只怕不用她們出手,這鳳都人民的唾沫星子就能將她淹死了。
江兮淺眼中劃過一道冷芒。
一時間,人羣中衆人面面相覷,這相府姐妹花間的爭鬥,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好像都是那麼回事,可偏偏又不是那麼回事,這倒是讓他們覺得有些難辦啊。
“樓外樓血令?”,到底是達官貴胄雲集,總有識貨的,人羣中不知哪位突然驚叫出聲。
不少人頓時回過神來,近年來樓外樓在鳳都聲名鵲起,對他的血令衆人自然也是不陌生的。就算是沒有親眼見過,也是聽過,其難得堪比最稀有的珍寶,縱觀整個鳳都也不過皇家得了三塊,這江小姐何德何能竟能得了逍遙公子的青眼。
端得是好造化啊!
衆人心中慨嘆着,不由自主地偏向了江兮淺。
江兮淺攙扶着楚靖寒,一直冷眼旁觀着,這若薇和水陽兩人的反應倒是不錯的,她在心中微微頷首,“今日之事誰是誰非,逍遙相信大家心中只有公斷,更何況在下以爲想要知曉真相,這若薇姑娘的話不無道理,這外藩上貢的內造東珠可不是誰都能得的,更遑論如此這般隨手亂扔?”
“逍遙公子說得是”,人羣中有人附和着。
“可誰知道那丫鬟是不是誣陷?”,當然也有人反對。
“那這位兄臺以爲當如何?”,江兮淺冷聲反問。
“我”
楚靖寒捂着脣,輕輕咳嗽兩聲,不知銀面是有意還是無意,站在江兮淺身側,兩人將楚靖寒完全擋在身後,衆人這才發現他的存在。
“見過三皇子!”
“免禮”,楚靖寒聲音冷漠,對他的虛弱衆人倒是不以爲意,三皇子身患寒疾衆人皆知,誰都沒往刺殺方面去向,畢竟雲湖盛會舉辦多年,可從未發生過刺殺的事情,更何況這雲湖山莊也不是誰都能來的,可偏偏最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已經發生了。
“既然三皇子在此,定然知曉真相吧”,人羣中再次有人問出聲,逍遙公子再頗負盛名也及不上楚靖寒的話有威信。
楚靖寒倒也不拿喬,只微微頷首着,“本宮忝爲地主,帶領逍遙參觀這雲湖山莊,自然一直呆在一處,只是回程時,在樓梯處巧遇這江小姐,一同的還有季姑娘和齊姑娘。”
“哦?”
“原來如此!”
衆人心中明瞭了幾分,看向季巧巧的眼光也變了變。
季巧巧雙手緊握成拳,爲什麼會這樣!
爲什麼?爲什麼?
江兮淺,你何德何能,竟然能讓三皇子一而再再而三的爲你說話!
爲什麼你總能輕而易舉就能擁有我最想要的東西!
憑什麼?
齊紫晴此刻面色也好不到哪兒去,她也想不到那看起來像小白臉的男子竟然是樓外樓的人,什麼逍遙不逍遙的她不知道,但得罪了樓外樓……
想到這裡她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江兮淺微微一笑,看着兩人顫抖的身子,卻沒有絲毫的憐憫,她可不是男子,可不會憐香惜玉,只淡淡的,“季姑娘,今日之辱,改日在下定當向江丞相討個說法!”
一個辱字,已經將事情上升到了另一個高度。
衆人卻絲毫不覺得意外,雖然私相授受這種事情於男方而言並沒多大實質的影響,但到底聲名有損,尤其是在雲湖盛會上,這逍遙公子又是頗具盛名之人,若是肯吃下這個暗虧那纔有鬼呢!
“我”
季巧巧身子搖搖欲墜,腿上傳來鑽心般的疼痛,可此刻她卻什麼都聽不到了。
“哼”,江兮淺冷哼一聲。
一直站在人羣后的李公公此刻已然瞭解了真相,再看下去也沒意思,索性回覆了太子。
“大家都散了吧”,楚靖寒仍舊淡漠如此,可身後卻突然傳來另一道溫潤的男聲,“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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