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意棠在那天傍晚的時候睜開了眼睛,因爲是陰天,天早早的就黑了,白色的光灑在她蒼白的臉上。
“他,他找到了嗎?”
南意棠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她的嗓子是沙啞的,所以聲音都格外的低沉。
秦北煙看着她,真是不知道該可憐她,還是該恨她了。
“他,他……”
“在海上漂了七天,人都認不出來了。”秦北煙不想去回想他見到秦北穆時候的場景,人的生命太脆弱的,死亡也太可怕了。
秦北穆死的面目全非。
秦北穆墜海之後,秦家幾乎發動了所有的力量去找人,可是海域如此廣闊,要想找到人太難了,這麼久也不見蹤跡,秦家沒有放棄繼續尋找,可是他們都知道秦北穆墜海之前被命中了心臟,要想安然無恙的回來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立衣冠冢的事情第一次被人提出來的時候,秦遠山立即駁斥了回去,他們堅信秦北穆不會那麼容易死去。
然而,第七天,人找到了,秦北穆在海上漂浮了那麼久,衣服都已經被海里的生物啃噬的破破爛爛的了,人也面目全非,可是他的手上還帶着跟南意棠一樣的款式的戒指,他胸口的傷已經腐爛,那要了他的命的武器還嵌在他的身體裡。
他們很難想象,自己的高挑帥氣的兒子竟然會這樣悽慘的死去,悲痛欲絕下,他們決定讓自己的兒子風光下葬,好好的辦個葬禮。
南意棠的眼睛幾乎一瞬間就紅了,她緊緊的攥着被子,想爬起來,卻又因爲太虛弱了,倒了回去。
“你要做什麼?”秦北穆怕南意棠剛醒過來,又再一次背過氣去。
“求你……”南意棠緊緊的抓着秦北穆的衣角,像是用盡了自己的最後一絲力氣,紅着眼睛,哽咽着懇求,“求你,讓我見見他,讓我見見他。”
“人活着的時候,你不稀罕,都不願意多看一眼。現在人都死了,你又這樣做什麼?”
“我,我有罪,我對不起他,我不配他的深情,他不該愛上我的。”南意棠就連哽咽都是艱難的,只能這樣緊緊的抓着秦北煙的衣角,從牀上滾落下去。
“你幹什麼?碰瓷啊?南意棠。我告訴你,我跟秦北穆不一樣,你的眼淚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效果,我不會爲此而心軟的。”
“我不是。”南意棠喘息了一會兒,爬起來,跪在了秦北煙的面前。
“我該死秦北穆,我利用就他對我的感情,我有罪,我該死,我十惡不赦。我可以死,我願意死,我寧願去把他換回來。大哥,如果你要我的性命,我不會有絲毫的猶豫。”
南意棠的淚水早就已經打溼了臉龐,泣不成聲,“可是,我想再見見他,見一面就好,求你了。”
“我做不了主,得問問我爸媽。”
南意棠的事情,秦北煙是一直試圖在父母的面前隱藏的,可是父母都是混跡商場多年的人了,對於這些事情,就算他們之前並沒有瞭解,又怎麼會讓自己的兒子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去呢?
那些人都是跟着秦北穆忠心耿耿的手下,縱然是秦北穆的遺願是保護那個女人,可是他們的心中依然憤憤不平,在秦遠山夫婦面前說出了真相。
他們是震驚的,更不能接受南意棠竟然真的殺了自己的兒子,他們看得出來,秦北穆是真心喜歡南意棠,願意把所有的一切都給她,可南意棠就算是沒有真心,又怎麼能做到這樣辣手無情的程度,親手要了他們的兒子的性命。
秦遠山夫婦是想要南意棠的命的,沒有人可以面對一個殺害了自己兒子的人無動於衷,可是秦北煙硬生生攔下來了,秦北穆留的那封信,讓夫妻兩個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他們無法原諒,卻也無法違拗兒子的遺願,他是那樣癡癡的愛着這個女人。
他們可以放過南意棠一條性命,卻不能原諒南意棠,如果讓她出現在父母的面前的話,場面恐怕會一發不可收拾。
擔心父母傷心太過,秦北煙一直忙碌着,也想找個機會問一問父母的態度,如果要想讓南意棠來參加葬禮的話,勢必還是要徵求父母的同意。
秦北煙也是勉強的找了個機會想試探性的問一下,“爸,媽,我昨天去醫院的時候,南意棠她醒了。”
“哦。”尚清秋頓了一下,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情緒,但是她很快就收斂了起來。
“媽,以後,關於南意棠,你打算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尚清秋蹙眉,每一次聽到南意棠的這個名字都讓她覺得不舒服,她只能避免讓自己聽到。
“就是,南意棠她想見見北穆。”
秦北煙盯着母親的神情,看到尚清秋蹙眉朝他看過來,立即正襟危坐,在尚清秋動手之前立即躲過了。
“你在想什麼?讓那個女人見你弟弟?你瘋了嗎?自古以來,就沒有讓殺人兇手見受害者的道理。她憑什麼?”
“媽。你先別生氣,冷靜一點。”
“你,離那個女人遠一點!現在人既然已經醒了,那你就沒有必要天天往醫院跑了,以後,我們秦家任何人都不許再跟那個叫南意棠的女人有關係!”
尚清秋的喪子之痛從未平息過,不過是在傷痛外面加了一層看似不錯的僞裝罷了。
“媽,我知道你痛恨她,我也一樣沒法原諒她。可是,你想一想,北穆如果可以選擇,他一定是希望南意棠來的,他一定想聽到南意棠後悔殺了他,想聽到南意棠說愛他,這不是一直以來,北穆哪怕是付出生命也都在追逐着的嗎?”
秦北煙苦口婆心,尚清秋略微的冷靜了一些,她並不願意繼續聽下去,可是,她的那個傻兒子是真的看重那個女人,他是希望那個女人來的吧,畢竟在秦北穆生命的最後時刻,他還是深深地愛着那個女人的。
“媽,我其實什麼無所謂,我只想弟弟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