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南意棠就這樣,一次次的被噩夢侵擾,但是到了第二天白天的時候,她又會很快的恢復到正常的狀態,努力的調整好自己,步入新的一天的工作。
秦北穆對此有些擔心,怕南意棠這樣下去,精神會不會支撐不住,帶着南意棠去看醫生,她倒是也很配合,把自己夢中的恐懼的情緒都和盤托出。
秦北穆在暗處聽着,原來南意棠的心理,對於那個孩子的死始終都還是有着揮不去的陰影,哪怕他用了那樣欺騙的方式讓南意棠以爲那並不是他們的親生兒子,可是南意棠心理的恐懼和痛苦過了這麼久,都還是在折磨着她。
不過這些情緒都已經被南意棠給埋在了心裡了而已,這些潛伏的恐懼的情緒,都會醞釀着,在某一天爆發成爲深藏的隱患,摧毀她的情緒。
“我一直很難過,那個孩子的眼神,他的聲音都回蕩在我的耳邊,我覺得很害怕,好像我擁有的這些東西,都可能有一天都不再屬於我。”
南意棠的臉色看着有些憔悴,這些事情她是不願意提起的,但是她要好起來,尋求心理醫生的幫助,便只能這樣將自己的傷疤剖開來,接受治療。
她的手交握着,掌心沁出了冷汗,在回憶起那些噩夢和自己內心最深層的恐懼的時候,是如此的緊張。
“不知道爲什麼,我總覺得,對於孩子的無能爲力,有一天還會重演。可我擁有的,已經沒有什麼了,我不能再失去了。”
“那個孩子,秦北穆告訴我,說不是我親生的孩子,我知道,他是爲了不讓我太難過。可是,那個孩子到底是不是我親生的,又有什麼不同呢?事實始終還是這樣的,是我沒能保護好我自己的孩子,是我眼睜睜的看着他被人害死了,那是我的孩子,就是我懷胎八月,沒有能留在自己身邊的孩子。”
南意棠咬着自己的嘴脣,忍住了哽咽的聲音,“秦北穆以爲他騙過了我,可是並沒有,我審美都知道,那個孩子終究還是回不來了。”
躲在不遠處的秦北穆是愕然的,他全然沒有想到竟然是這樣的,南意棠她竟然知道了。
他做過親子鑑定,從一開始懷疑他們是不是被下了套,可是真相是,小饅頭就是那個沒有足月被強行從南意棠的肚子裡逼出來的孩子,是他們的親生骨肉,是他一直在期待着的那個小生命,是他無能爲力保護,選擇捨棄的孩子,也是他一生都忘不了的罪孽。
南意棠會因此而痛苦,他又何嘗不是呢?
和那個孩子的相處的機會是如此的少,甚至都沒有來得及聽那個孩子叫一聲爸爸,沒有能夠帶着他一起出去玩,把所有的最好的一切都給他,看着他成長。
可是,秦北穆清楚的記得,孩子還在南意棠的肚子裡的時候,他每天都會跟孩子交流說話,想象着孩子出生後的樣子,只是他一眼都未曾看到過那個孩子就被抱走了,再見已是經年,一切都不一樣了。
南意棠從裡面出來的時候,臉色有些蒼白,大概是因爲一直在想那些讓她覺得痛苦的事情,所以腳步都有些不穩,秦北穆心疼的跑了上去,將南意棠抱在懷裡。
“怎麼樣?不舒服嗎?”
“沒事,歇一會兒就好。”
秦北穆看着南意棠蒼白的面孔,想到了之前南意棠說的那些話,眉頭微微的蹙了起來,幽深的黑眸裡此刻盛滿了心疼,撫摸着她的臉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裡。
“對不起。”
秦北穆的這一聲尤其的沉重,倒是讓南意棠聽得愣了一下,“爲什麼跟我說對不起?”
“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你,讓你的心裡這麼沒有安全感,被那麼多的恐懼影響;對不起騙了你……”
南意棠頓了一下,睫毛一顫,擡眸看着秦北穆,“你聽到了?”
“對不起,偷聽了。”
“你知道了也好,其實我早就已經知道了。就在那件事之後不久,我就收到了一張親子鑑定的報告,我和孩子的,你和孩子的。他就是我們的親生兒子,可你爲什麼騙我呢,只有一個理由,你不想讓我傷心。”
南意棠自嘲的笑了笑,“你希望用謊言來治癒我,可是沒有用,問題的根源不在於他是不是我的親生兒子,而是這個小生命因爲我們而承受了那麼多,甚至丟掉了性命。可我們看着這一切發生卻束手無策,那纔是我痛苦的原因。”
顫抖的手被秦北穆握住了,南意棠冰冷的手纔開始慢慢的變得溫熱了起來,“我想要讓自己變得強大,就是不想要這一幕重演,我不想站在你身後,讓你保護我,也是怕這一天。”
“棠棠,你早就不是柔柔弱弱的需要我保護你的人了。你從來都不是這樣的柔弱的女人。”
秦北穆牽着南意棠的手回家,他想說些開心的事情讓南意棠從那樣的情緒裡走出來一點,然而似乎也並沒有什麼開心的事情可以說。
南意棠也沒有什麼精神,有一搭沒一搭的應對着。
醫院門口,車水馬龍的,南意棠看着來來往往的人,有些彷徨。
秦北穆要拿鑰匙,短暫的鬆開了南意棠的手,只是轉眼間的功夫,等他回過頭去的時候,南意棠的人已經不見了。
“棠棠?”
秦北穆的心一下子拎了起來,目光在人羣中搜尋着,這才發現南意棠朝路邊跑去了。
那裡來往的車很多,她這是要做什麼?
秦北穆的心一涼,迅速的追過去,一邊大聲的喊着南意棠的名字。
“棠棠,南意棠,你快點停下來,危險!”
車子從她的身邊擦過去,很危險,差點撞到,司機按着喇叭,非常惱火。
“有毛病吧,眼睛瞎了?看不到車啊?”
南意棠懵懵的看着那個司機,沒有搭理,只是蹲下了身子,雙手張開,環抱起了什麼。
“棠棠,你幹什麼?”
秦北穆嚇得心都在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