禽有獨鍾司少的心尖獨寵
我和風城認識六年,算不上是至交好友,但尋常互相幫襯一下,倒也普遍。
我的名字是元戰。父親說,他爲我取這個名字之時,其實是希望我能成爲一個勇往向前的男子漢的,血性,陽剛,戰意凜然。
我定然是悖逆了父親的期望了。
因爲我是家中三個孩子裡,最不成器的一個。我流連夜店,我貪圖安逸,我做盡了一切壞兒子會做的事情,屢屢將父親氣得跳腳。
可那又,如何呢?
父親……這個名詞於我而言,也就只是一個名詞,它既不代表着偉岸的父愛,也不代表着優異的出生,它僅僅,只是一個稱呼罷了,一個我給予那個提供精-子給我的男人的,稱呼。
父親花心濫情,妻子也娶了不止一任,而我的母親,是一個連我自己都沒記憶的人,因爲她生下我後沒多久,就因爲惡劣的醫療環境和糟糕的身體狀況逝世了。若非奶奶將我接了回去,我可能,就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
可即便進了元家,又如何呢?我幼年時被哄騙喝下的那些長期服用會致聾致啞的、摻了微量其它成分的牛奶,明明沒做錯什麼謹小慎微地活着卻還是免不了被家中女主人告狀,幾次險些被父親打死,以及二哥永遠驕傲又可憐地望着我,說我就是個沒娘養的狗雜種。
我不能反抗,因爲對元家的所有人而言,我都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甚至我不在了,還能讓他們高興一陣子,畢竟,我是父親那本美人花名冊上留下的一個污點。
漸漸地,我活成了整個江城,整個邊北,最是聲名狼藉的浪蕩公子。人們四處散播着我的卑劣,說我換情人比換衣服還快,換衣服比換臉還快。他們也說我有**傾向,上過我的牀的人,無一不是傷痕累累。還說,我是元家的棄子,沒有任何的價值,將來也分割不到一絲半毫的財產。
以及更多更多的傳言,虛虛實實,真真假假,恐怕僅有我一人,知道全部的真相。因爲所有真的假的傳言,都是我放出去的。而又有多少人,會在乎你真正的模樣是怎樣呢?
我想活下去,哪怕用最低微的姿態。
總有一天,我會讓那些惦記着我沒死的人,早一步嚐到地獄的滋味。
我會進地獄,但在那之前,你們就先下去等着我吧!
後來有一年,我去美國,和風城吃了頓飯。當時他說了,希望我能照顧好他妹妹。
我立馬就笑了,“我一個自身難保的人,你要我幫你看好風晚,大哥,你這不是在給我出難題,你是在要我的命吧?”
答應下來,勢必我肩上的壓力要更重數分,不答應呢,風城也不是在和我商量。
我沒有同他爭執,因爲風城決定了的事情,除了他自己,沒有人能推翻,時間一到,我還是得穿上那身新郎服。
吉時前的十五分鐘,我去了新娘化妝間的隔壁,通過牆上的微孔,我看到隔壁房間裡,新娘子沉默地端坐着,像一具死氣沉沉的木乃伊。
我想,風城真的是病急亂投醫了。
嫁我?他就不怕毀了他的這個寶貝疙瘩嗎?
婚禮前的六分鐘,我的手機終於響起。
那時候我還當風城能說出什麼統籌全局的話來,沒想到他竟然直接給我來一句:“還有五分鐘,你逃婚吧。”
我……靠!
玩我呢,還玩這麼大一票!
我離開了婚禮現場,避開了所有人的耳目。當時我心底,竟然隱隱鬆了口氣。大約我,也是不想娶風晚的吧。
我一直記恨一個女人,記恨了許多年,因爲她間接害死了我唯一愛過的女子。我恨她,很恨很恨,可逃離婚禮現場那一刻,我第一時間想到的,竟然也是她。
當恨意深入骨髓,拿什麼來拯救我們岌岌可危的關係?我不知道。
那天我駕車開了一座城,去到寧市葉家的樓下,在那裡待了一整晚。
彼時我一擡頭,就能看到葉鶯的房間。
葉鶯,葉鶯……我甩了甩頭,竭力想抹去她那一聲又一聲竄入我腦海裡的‘元戰哥哥’。
我恨她,恨啊。
我更不願意聽她說出任何一絲解釋的話,因爲她所有的解釋,在我看來都是辯解。她辯解多一句,只會讓我更加堅信一分,她是個心腸惡劣歹毒的女子,哪怕她長着一張楚楚可憐的臉。
虛僞、矯情、做作……我用最惡劣的言語中傷過她,每每看着她痛苦難過得像是要死掉。
我知道自己瘋了,可不這樣做,我無法說服自己將手從她的頸子上抽開……
數年之後,該幸福的人都幸福了,我卻依舊孑然一身。
我如願拿到了我在元家應得的一切,卻在最後放了那個無數次想害我的女人和自己所謂的父親一馬。
前不久葉鶯曾出過一場車禍,恰巧是被司家大少他們救了。我告訴自己我一點都不在乎葉鶯是好死還是賴活着,腳卻不自覺地走到了她的病房外,然後被她的堂兄攔住了。
“醫生說葉鶯的狀況不宜受刺激,元先生,請回吧。”
葉爍這還是溫和的送客了。到了葉流瑾那,直接便是一拳頭招呼了過來。
我無話可說,直到葉流瑾將一大疊的資料甩到我身上,用最爲不屑的語氣說着:“在我動怒之前,滾!”
其實他早已動怒了,畢竟是親妹妹,不是麼?
只不過,誰又比誰光鮮了呢?葉流瑾,他何嘗不是有着自己的痛處。
我冷冷一笑,抹開自己脣角的血花,拿着那疊資料離開了。
臨走前我還是擺了葉流瑾一道,我告訴他:“我和風城關係還不錯,聽說他親妹妹有要安定下來的意思,如今正頻繁接觸着青年才俊們呢。”
“滾!”他發怒,我卻笑得彎下了腰。葉流瑾給的那幾拳,真不是一般地痛。
幸好將我,打了個半醒。
那一夜我一遍又一遍地翻閱着那些力證葉鶯無辜的資料,許久後,我把它們全給燒了。
我的心底,一剎那卑微又惶恐。
只是這一回,我終於從那層層掩映的骯髒外衣之下,看清楚了自己心底真實的聲音。
那道聲音在說:你在害怕除了這樣彼此傷害着,便再沒有能接近她的機會了。
是啊,我害怕,像個懦夫地害怕着。
這麼多年來的傷害,我又如何能撫得平?
此後有一回和風芊醉酒閒聊,她告訴我,我這樣的,總還是來得及的,只要我肯踏出那一步。而她呢,作爲愛情戰場中的被動一方,註定要麼被擺佈,要麼斬斷手腳,化被動爲主動,自行退出。
我選擇了懺悔,而她選擇了退出。
最終意外地皆大圓滿。
這大抵是我此生最幸運的一回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