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子扭頭看了看我,他表情尷尬,正在徵求我的意見,我看了看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上官雲楚。
我和山子開始是爲了錢,而到了後面,我們並非是要得到什麼財富,這段時間我倆經歷的太多了,有很多的謎題需要解開。
“上官師傅,其實我倆並非您想的那樣,不過說實話,一開始的時候,我倆確實是想多掙些錢,我一個朋友說他們有路子可以找到徐福的寶藏,所以......”
我很難爲情的對他說,“所以我們就跟着去了。可後來我們遇到的事情太詭異了,根本就是一些風馬牛不相及的東西,卻都纏繞在一起,我們覺得這裡面有一段不爲人知的歷史,所以,我們想繼續找下去,找到最終的秘密。”
“你倆就這麼大的好奇心嗎?”上官雲楚不解的問我倆。
“我朋友現在失蹤了,開始的隊友裡面也有問題,並且我們還在九龍谷發現了一些考古隊員的屍骨,都和這件事情有關。”
“什麼?考古隊員的屍體?!”上官雲楚大吃一驚,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你快給我說說!”
我和山子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怔怔的看着他,都沒有說話。
他見我倆被嚇了一跳,立刻放緩了口氣,“沒事,你們慢慢說就行,慢慢說就行。”他又坐下了,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對他來說,可能沒有比聽到‘考古隊’這三個字再激動不已的事情了。
我大概花了一個小時的時間,把事情從頭至尾給他講了一遍,他一直在仔細的聽,中間有好多次他想打斷我,但他忍住了。
直到我全部講完,他一直直着身子認真的聽着,不過他整個人顯得特別的勞累,或許是年紀大了,雖說是坐着,但體力確實有些跟不上。
他一直沒說話,只是閉着眼睛,像是在思考着什麼,可半晌過後,也沒有理清楚整件事情。
“太亂了,太亂了。”上官雲楚終於吐出了幾個字,“不過你的推測肯定是對的,這裡面藏着一個巨大的秘密。”
我也不知道該如何與他溝通這件事情,畢竟他是水下考古隊的,而從海底出來後,發生的事情都和水沒有什麼關係了。
“對了,您說過您還有個師弟,是跟姬玄子學的土事?”我想到了他所說的這個細節。
“是啊,我師父就收了我們這倆徒弟的。”他看了看我,眉頭皺了起來,“怎麼了?”
“沒什麼,我有個問題,一直很困惑。我們隊裡有個老頭,趙老,他和武伯父都會點穴,這一點讓我很納悶兒,這點穴的功夫是不是很多人都會呢?”
我清楚的記着,猥瑣趙在海底用點穴暫時制服了袤隼,而武侯則用點穴制服了大牛,兩個人的姿勢都是一樣的,我覺得這並非是巧合。
“點穴會的人並不多,猴子和玉蟬的點穴都是我教的,而我是跟師父姬玄子學的,其他人的那就不清楚了。”
“那您的點穴功是不是點的天應穴?”我緊接着問了一句,因爲猥瑣趙和武侯都是點的這個穴位。
上官雲楚“忽”的一下又站了起來,一步跨到我的跟前,“只有我們師父教的纔是天應穴,你快說說是什麼姿勢!”
我趕緊站起來,兩腿紮好馬步,右臂伸直,右手攥拳,食指的關節伸在拳外,“就是這樣,點的後背的中間位置,天應穴。”
上官雲楚身子晃了晃,竟然往後倒退了一步,山子立刻上前扶住了他,“怎麼了這是,不舒服了?!”
我也趕緊扶住他,倆人將他慢慢的扶到了椅子上,上官雲楚深吸一口氣,然後慢慢的呼出,“你說的這個人姓趙,是不是叫趙胤?”
我的心裡頓時咯噔一下,沒想到,事情到這裡竟然又出了問題。
他見我沒有回答,然後又補充了一句:“趙匡胤的胤。”
“對,就是他。”我衝他點了點頭,上官雲楚怎麼會認識猥瑣趙呢?
記得在武林的石材廠的時候,猥瑣趙和武侯互相交換了名字,武侯說好像以前聽說過這個名字,而猥瑣趙卻竭力的在掩飾,說是從國外第一次來中國的,原來他的名字早就被人知道了,看來他的來頭確實不小。
“上官師傅,您認識他?”我輕輕的問到。
“我那個師弟,他跟着師父學的土事,後來他也收了兩個徒弟,一個叫史大錘,另一個就是趙胤。史大錘學的土耗子,偷墳掘墓,趙胤學的穿山甲,挖達官貴人的藏寶地。”
上官雲楚的話就像一個晴天霹靂,我一下愣在原地,心中不免跌宕起伏:猥瑣趙原來是上官雲楚的師侄,他不遠萬里從美國來到這裡,絕不僅僅是爲了一個寶藏那麼簡單,並且他和琳達已經知道了那個熔爐旁邊羊皮裡的秘密,估計這會兒,他們已經在去岑王老山的路上了。
“上官老師父,您覺得趙胤爲什麼來這裡呢?”我問道,希望他能幫我們分析一下。
上官雲楚搖了搖頭,“這個不清楚,不過趙胤的出現,可不是一件好事兒。”
“我師弟也是個很厲害的土事師傅,建國後也被納入了國家考古隊,他的工作一直很出色。可是,在一次工作中,不幸出了意外。”
“後來考古隊便找到了趙胤,讓他做個隊裡的工作人員,接替自己的師父,對他來說,這是一個正兒八經的工作,隊裡的意思很簡單,既然有一身的本事,何不爲國效力呢。可那趙胤卻忍受不了考古的清貧,每天都是枯燥無味的工作,後來他利用工作之便偷拿了一個乾隆年間的青花筆洗,當隊裡發現的時候,他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我師父姬玄子知道後勃然大怒,一個徒弟死了,自己的徒孫竟然還做出了這麼大逆不道的事情,他老人家氣急攻心,當時就吐血了,後來過了一年多,師父就駕鶴西遊了。”
上官雲楚說道這裡,整個人變的非常失落,看的出來,師弟的去世和趙胤的離去,不光對姬玄子,對他,也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我和山子都不再說話,而是靜靜的聽着,聽着這位老人講述以前的事情。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沒想到趙胤自己又回來了!”他眼睛突然一亮,“一定要找到他,如果有可能的話,要追回那個青花筆洗!”
我知道他不是說着玩兒的,以他多年來對國家的忠心耿耿,他是一定要找到猥瑣趙並追回那件文物的,但是如果真的抓住了猥瑣趙他們,可那秘密就有可能再也不會重見天日了,那尤冥的計劃也可能永遠埋藏於地下了。
“上官師父,趙胤是整件事情的線索,如果他被抓了,那事情的真相,就有可能永遠的不爲人知了。”
上官雲楚聽我這麼說,輕輕的點了點頭,“是啊,這些人都是亡命徒,就算被抓,他們也會帶着秘密死去的。”
我知道他口中所說的亡命徒的意思,不光殺過人,並且爲了金錢可以不擇手段,如果真如上官雲楚所說,猥瑣趙肯定不會將知道的事情和盤托出的,因爲他的背後,還有一個集團。
我終於明白了上官雲楚的苦心,他希望我和山子不要誤入歧途,他雖年事已高,但仍舊誓要保護國家的文物,可以說這是一種執拗,一種很多的現代人不曾有過的對國家利益的執拗。
他和常麟其實是一樣的,他們都愛着自己的國家,不同的地方只是一個殺敵,一個考古,而這個考古的人,前身還是一個偷盜文物的水事師傅,這種蛻變,幾乎是沒有幾個人能做到的。
“上官老師傅,我可以給您講一個故事嗎,我的故事。”
他聽我這麼說,點了點頭。
“我是學歷史的,在中國歷史中,我個人最心痛的,莫過於英法聯軍火燒圓明園。”說着,我的心裡頓時變得非常難受。
“在我六歲那年,父親帶我看了一部電影,叫火燒圓明園,這電影您肯定也知道。1859年清朝外交政策失敗,英法聯軍步步緊逼,清朝將領以血肉之軀抵擋槍炮,全軍覆沒。咸豐皇帝逃到熱河,仍舊是每日尋歡作樂不理朝政,阻擊聯軍的游擊隊逃到圓明園,英法聯軍緊接着就追到那裡,大肆掠奪破壞,最後一把火將萬園之園給燒了,大火燒了三天三夜,三百宦官、宮女、工匠被活活燒死,大量沒有被搶走的寶物也化爲灰燼,守園大臣愧對朝廷,投湖自盡。”
“當時我就問父親,爲什麼我們的東西會被外國人搶呢?父親對我說,落後就要捱打。”
上官雲楚聽到這裡,神色黯然的嘆了口氣,“泱泱大國,顏面盡失。”
“直到後來我才知道,圓明園裡面的文物共有一百五十萬件,上至先秦,下至唐宋元明清歷代的名人書畫和奇珍異寶,這些全部都是中國曆朝歷代文化的沉澱,就算到了現在,中國也再沒有能力或機會重新建造一個一模一樣的萬園之園了。”我停了停,心情變的更加沉重,“這是一場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