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癱坐在地上，眼睛雖然還看着前面，但眼瞳間已經是沒有焦距了。
昭昭嘴脣哆嗦着，好半晌都沒有反應，可觀的，那隻手也沒有動靜。
雙方就這樣僵持着，直到——
那隻手突然往昭昭手臂上方摸去……
“啊！不要！”
昭昭乍然尖叫出聲，眼睛閉得緊緊的，那隻被抓住的手拼命掙扎了起來。
“昭昭？昭昭，昭昭……”
不知道過了多久，耳邊忽然響起了熟悉的男聲，如那迷途中的旅人聽到的前方指路樂聲，漸而撫平人內心的慌亂。
聽到了寂靜之外的聲音，昭昭倏然一滯，抖了一下，緩了好一會，纔敢慢慢睜開眼。
一睜眼，看到光亮，眼睛就又不適地閉上了。
“昭昭。”
耳邊突然又傳來了那道聲音，還有溫暖的手掌撫上自己的臉龐。
昭昭一頓，鼻子動了動，細嗅到熟悉的氣息，嘴巴忽而一癟，睜開了眼。
“粑粑……”
昭昭猛一轉身，投入到身後人的懷中，聲音悶悶的，好像受了很大委屈一樣。
宋墨宸把昭昭抱好，掌心輕拭過她額頭間的冷汗，溫聲問道：“爸爸在，做噩夢了嗎？”
他是剛結束了這段時間的拍攝任務趕回來的，行李剛放下，想着好些天沒見昭昭了，便想着回房間來看一眼先。
才一進門，就看見小糰子閉緊着眼睛，窩在牀上驚叫着，手還胡亂地在空中亂掃。
被子上，還躺着一隻粉色小熊，他進來時，眼睛還直勾勾地對着他。
明明只是只玩偶，卻看得他不寒而慄。
“嗯……”
昭昭聲音還是悶悶的，在自家爸爸懷裡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躺着，嘴脣微張，剛要說出自己夢到的東西，卻發現大腦一片空白，完全不記得方纔夢到的東西了。
昭昭眨了眨眼，雙手抱住了腦袋，一副很迷茫的樣子。
“昭昭？”宋墨宸不由皺眉。
“粑粑，我，我忘記了。”
昭昭想了半天，愣是沒有想起自己夢見了什麼，她下意識看了眼自己的手腕，還是沒有半點印象。
“那就不去想了，等爸爸去洗個澡，就陪你睡覺，好不好？”
宋墨宸倒是想現在就躺下來，可風塵僕僕的，他還怕髒了自家糰子。
“粑粑，昭昭好想你。”
昭昭小手拉住宋墨宸的小拇指不放，依偎在自家爸爸懷裡，訴說着這些天的思念。
這這樣的時候，不禁讓宋墨宸回憶起了昭昭剛來宋家的時候。
那時候，昭昭很黏着他，自己也願意停下手頭的工作來陪她。
後來，想着昭昭總是要適應其它環境，她就不再只圍着他轉了。
再後來，自己好像又回到了之前的生活，唯一不同的就是，多了個回家的理由，心裡多了份牽掛。
但要說隨着昭昭成長的這一年，他們父女倆，終是沒有一開始那般親近了。
聽着昭昭叨叨着她的日常，宋墨宸覺得有不斷泛起的暖意，充盈他的整顆心。
“昭昭，爸爸希望無論你幾歲了，都不要跟爸爸有隔閡。”
哪怕到了叛逆期，他都希望，自己能夠成爲小糰子能敞開心扉說心事的人。
他或許不是一個完美的父親，但他希望昭昭以後介紹他的時候，都會同別人說，她知道她的爸爸很愛她，是世上最懂她的人。
宋墨宸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小糰子已經窩在他懷裡睡着了。
瞧着昭昭倚在自己懷裡，方纔做着噩夢的眉頭已經舒展開來，小傢伙睡得香甜，時不時還砸吧了兩下嘴，嘟囔地喊着“粑粑”，宋墨宸的笑容都要咧到耳後根去了。
“晚安。”
宋墨宸在昭昭額頭上親啄了一下，把她放回到牀上，揭好被子，就準備要去洗澡。
路過方纔那隻粉熊時，宋墨宸腳步一頓，皺了皺眉，把小熊帶出了房間。
因爲行李還在樓下客廳，那玩偶被他隨手放到了一邊的沙發上，然而等到他洗完澡出來，剛要上樓，腳邊卻觸及到了一個毛絨絨的東西。
宋墨宸一頓，不禁低頭一看，就發現了那粉毛小熊。
可……
宋墨宸擡頭看了眼四周，皺起了眉頭。
這裡是樓梯口啊。
他剛剛明明把它放到了沙發邊上。
掉下來了？
可沙發邊離這邊還有段距離，不會滾得這麼遠吧？
宋墨宸眉頭緊鎖，一時不禁懷疑起自己是不是記錯了。
或許自己下來的時候，忙着拿行李就把它放樓梯上，然後滾下來的？
這會，宋墨宸倒是沒有往靈異那方面想去。
一來如果有靈異事件，不會瞞的過戎以和煤球；二來就是有那玩意，家裡都有戎以了，還怕再多一個嗎？
秉着這樣的想法，宋墨宸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
他撿起那玩偶，重新把它放回到茶几上，想着昭昭剛做過噩夢，恐是還會受驚，連忙快步上樓，回房間陪糰子去了。
下半夜，昭昭沒有再入夢，沒有再見到那恐怖的場景，也沒有見到妹妹。
早晨一睜眼，見到的還是自家帥爸爸的睡顏。
昭昭眨巴了兩下眼，趁着宋墨宸還在熟睡，從他懷裡鑽了出來，悄咪咪地溜下了牀。
“昭昭要給粑粑煮雞蛋吃。”
小糰子小聲嘟囔了一句，光着腳丫子往外邊走去。
門剛一打開，一團粉色毛絨絨的東西就從門邊倒了下來。
“咦？熊熊？”
昭昭定睛一看，見是昨晚被自己抱着的小熊，不由往牀邊看去。
“你怎麼會在這裡呀？”
昭昭鄒了鄒眉頭，把它放回到了玩具房。
小傢伙哪怕有人陪着睡，每天都要抱着一個玩偶，第二天把玩偶放回去之後，再挑選另外一個。
在把粉色小熊放回去之後，昭昭左看右看，選了同樣是在娃娃店裡抓着的一隻。
看做工和用料，對比昭昭的其它玩偶來講，它已經算是劣質產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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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在高級商店的櫥窗裡頭，它是不合格的。
但它有着其它玩偶都沒有的特點是，它是一個木偶人，手腳摸起來有着堅硬的觸感，外表卻還有一層皮膚，可以擺出各種形狀，但摸起來，又不像是安了骨架。
昭昭抱着它，就像抱着一個比自己小的娃娃，像是活過來的匹諾曹。
而當天晚上，昭昭又做噩夢了。
這一次，她夢見的是往兩個不同方向跑的一雙腿。
一隻往前，一直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