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惱怒於戎以的突然出現打破了它的計劃;惱怒於自己往後仍然會是在外四處遊蕩的主,只看着他人幸福。
“啊!”
這時,單獨一個下巴忽然朝戎以飛了過來。
張開嘴,露着森白的牙齒朝戎以咬了過來,磨牙間,是恨之入骨的力度。
戎以不禁蹙眉,及時閃身避開後,那沒有下巴的頭顱也跟着撞了過來。
戎以能躲,卻躲不過那東西能將它身體的各個部位都分解來當衝撞,戎以猝不及防地捱了幾下,倏地跪在了地上。
戎以捂着被襲中的手臂,咬牙掃顧周圍不斷晃過的黑影,內心的煩躁升到了極點。
“該死,你最好不要讓我抓到你!”
“咯咯咯咯——”
迴應她的,是一串沙啞的怪笑。
而在戎以失去優勢的瞬間,周圍的場景又開始慢慢變成了那條電玩街。
它似乎也想把戎以也陷進去,來體驗它經歷過的一切。
就在這時,一隻小手突然無視它還是魂體的狀態,一把抓住了它斷掉的手。
“昭昭認得……”
在幻境破掉後,昭昭已經恢復了原來的模樣。
只是因爲戎以的話,她一直都乖乖地待在戎以的保護下,現在看到戎以受傷了,昭昭倏乎忍不住了。
掃過那單拎出來的眼球,發現它正錯愕地盯住自己,昭昭抿了抿脣,把那隻手抓的更緊了。
“昭昭認得你了…是第一次做噩夢出現的手,你當時,明明沒有要害昭昭……是因爲我不理你嘛?”
要說第一次噩夢是個認面,第二次讓昭昭陷入噩夢時,它同樣也沒做出傷害人的舉動來。
更多的,似在提醒。
但讓昭昭醒後又忘記,似乎又只是提醒她一人,爲什麼?
如果想讓人知道,明明讓昭昭記得,把事情說出就好了。
可它沒有,只讓昭昭知道,而在那些娃娃被毀掉之後,纔對昭昭下了手,讓她經歷它所經歷過的事。
聽着昭昭說出她前兩個夢的內容,戎以怔了怔,看着那並沒有比昭昭大多少的手,倏然喊道:“你死的時候,也還是個孩子,對麼?!”
被昭昭抓住的手忽然緊了緊,頭顱倏地又往戎以那邊飛去。
戎以眼神一凜,下意識便要躲閃,那顆頭卻在離她還有一段距離時停了下來,然後向戎以點了點頭。
戎以:“……”
別說,就算她也是鬼,看到這一幕,她也覺得有些滲人的。
見其各個部位都沒有要攻擊的意思,戎以鬆了口氣,繼續說道:“所以一開始,你只是想把你的事情告訴昭昭,對不對?”
之所以不讓其他人知道,也是因爲,它從前還是個孩子。
所以,只願找跟它差不多年紀的。
就是……
按照它的方式來跟昭昭交個朋友?
這只是戎以的猜想,但沒有想到的是,對方當真又點了點頭。
隨即見戎以沒有再攻擊它的意思,那單獨帶着嘴的下巴,忽然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
戎以:“……”
謝謝,她看不得這個。
想着小孩子會跟它好溝通些,戎以伸手虛晃一掏,把她那便宜兒子小易兒給拎了出來。
小易兒本來在睡覺,突然被拎出來,啪的一下摔在地上,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到眼前的一幕,還有些不知所以然。
“咿呀!”
打從孃胎出來就被拋棄的崽,也不知道什麼叫害怕,看到眼前零散分開的部位,只當媽媽是新給自己的大型拼接玩具,樂呵呵地拍起了手。
然後就這樣在對方好奇目光的打量下,小易兒搖搖晃晃地朝它走去,先是抱住那顆只有上半部分的頭,順手再把方纔還在嗚嗚叫的下巴抓過來,將兩者接到一起。
粘合不了還是掉怎麼辦?
小易兒回頭看了戎以一眼,忽而吮了吮手,在那血跡乾涸的切面上,沾了沾口水。
戎以:尼瑪,更驚悚了!
戎以覺得自己都不能忍的事,昭昭定然是會被嚇到的,不想回頭一看,小傢伙正拖着那兩隻手往小易兒身邊靠,手上還憑空出現了一支明晃晃的“502”。
戎以:???
這玩意哪裡來的?啊!
想着,也就直接問了出來。
昭昭眨巴了下眼睛,搖頭道:“昭昭也不知道,剛剛就想着要是有膠水就可以粘起來了,然後就出現膠水了。”
這樣的解釋,戎以是不能夠理解的,想要什麼就有什麼,當做夢……
等等!
戎以倏然反應了過來,手直指着前邊道:“不,不用膠水了,昭昭你快想着,要是它直接復原就好了!”
尼瑪,昭昭就是在做夢啊!
夢中,不是想要什麼就有什麼嗎!
昭昭愣了愣,望見眼前仍舊是一堆放出就會被打碼的馬賽克,點了點頭。
“好哦。”
於是小傢伙應了一句,便開始想象,想着眼前的若是變回人的話,該是什麼樣子?
會是男生還是女生?
是比她小,還是比她大?
身上被分割的部位恢復後,能夠正常運用了嗎?
隨着昭昭的想象,眼前的一幕竟然真的在變化着。
那顆小易兒使出吃奶的勁都沒法讓它和下巴粘合在一起的頭顱,此刻從小易兒的手裡掙脫了出來,挪到了一邊。
繼而是四肢……
身體……
當昭昭的想象結束後,眼前拼合成的,總算是可以稱爲人了。
就是,少了一截腹部。
也因爲這個,昭昭看到他這一塊缺失,就又想到要幫他補全。
可是,昭昭並不知道他原本的是什麼樣子呀,所以昭昭想的,是屬於自己皮膚的顏色。
白皙的一截,安到了黝黑皮膚的中間,看上去就像是水泥牆剛刷了一筆的模樣,格外的突兀。
戎以看得不禁抽咧起嘴,但她知道,昭昭能想象成這樣子,已經很不錯了。
讓她感到疑惑的是,缺了的這一塊,是在哪裡?
兇手把屍體分割開都裝進了玩偶裡面,那爲什麼獨獨留下一截腹部?
而且……
這截腹部所包含的內臟,也都是沒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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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市裡的官方部門內。
好幾個法醫連夜同顧斯錦一起,也在努力地將那堆馬賽克給縫合起來。
一夜成果後,同樣讓他們感到奇怪的是——
在胃部以下和胯骨之上的位置,少了那麼一截。
對此,經手的小警帽們猜測,是不是還有藏有屍塊的娃娃,還在娃娃機當中。
亦或是,被其他人給夾走了。
於是,他們再度同宋祺瑞錄了一遍口供,當得知地址後,他們第一時間不是去將娃娃店的老闆控制起來。
而是說怕打草驚蛇,讓宋祺瑞裝作無事人一樣再去一趟娃娃店裡,試着去套老闆的話。
至於他身上還有沒有嫌疑,不用說,宋祺瑞也知道是沒有消除的。
因爲在這段時間當中,就他夾上的娃娃出現了這樣的問題,所以在沒有發現娃娃機裡面還有剩下的屍塊,在沒有其他人報案說娃娃的問題前,他的嫌疑就不可能洗清。
翌日上午,宋祺瑞帶着竊聽器出現在了娃娃店裡。
老闆就坐在前臺邊上,沉着一張臉,不去看夾娃娃的客人的成果,也沒有將空了的娃娃機補上貨來。
見到宋祺瑞出現在店裡頭,他身形微頓,忽然起身,走到了他的面前。
“又來了啊,不過這次……怎麼沒見那個小女孩?”
宋祺瑞不禁挑眉,“我一個人來玩,不行麼?”
“也不是,”老闆臉上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就是覺得,你不會是喜歡玩這個的人,上次也是因爲那孩子喜歡,你才陪着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