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被圍殺的……?”
谷口外的援軍裡有人跟身邊人開口,神情有些茫然,疑問的語氣一直到最後才被生硬地轉折出來。
因爲他們本身都清楚知道這件事,也正是因此才趕來的,按說根本不需要問。
可是眼前的一幕……這一幕所代表的剛剛發生的事情,歷史上可以與之對比的蔚藍個人事件,大概並不會太多。
所以疑問是自然生出來的,但是眼前的這條峽谷又清楚地告訴他們,是的,這裡剛發生了一場精心設計的圍殺。
此時,韓青禹的左手刀,已經收在肩頭了,右手死鐵直刀還在手裡,血跡從刀身覆蓋到手腕,然後手臂,最後是幾乎整件唯一目擊軍團作戰服,那上面有敵人的血,也有他自己的血……他的身上一眼可見多處傷口,胸口插着一柄短刀。
有些艱難的,在所有人的視線裡,那個腳步踉蹌的身影開始從峽谷中往外走來。
伴隨着腳步行進,在他身後逐漸展開:
是兩面幽深黑冷,數百米高的石壁,
再是被山壁堵死的峽谷另一端,那處他開始與百人決死的地方,
然後還有他背後延伸,後半段峽谷路上,滿路的屍體。
站在外面的人試着去想象韓青禹之前的每一步,他是怎麼從峽谷那頭的死地裡邁出來的,可惜並不能完全想象出來。
而那些在現場目睹過的,也是現在還在峽谷兩邊待着的洗刷派和自保派的人,他們此刻都在逃避那段畫面,以及面前那個虛弱前行的身影。
爲什麼不試着去殺他?
試了啊,誰說沒試的?
天知道他們多少次以爲機會到了,可以殺,又多少人上去試過……去試過的人,現在不已經都躺在他身後了嘛。
“欸他……他怎麼又回頭了啊?”
在一片驚慌退縮中,韓青禹突然轉回頭,走到後半段,從地上撿起兩塊金屬塊,仔細看了看,揣進兜裡,然後安心的笑起來了。
兩塊金屬塊,站到最後的人全部拿走,袁慶自己說的……他現在應該不會反對韓青禹拿走了。
他已經死了。
“青子啊。”
等到距離近了些,溫繼飛木木地喊了一聲,儘量用以前在學校時候的語氣,但還是不太自然。
韓青禹有些乾裂的嘴脣咧開,笑一下,“誒。”
“不會死吧?”後續這一問的聲音有些發虛。
“不會”,韓青禹搖頭說,“就是餓,想吃米飯。”
餓嗎?想的是米飯啊。
當場聽得懂的人,比如兩支華系亞小隊的戰友,都笑起來,聽不懂的剛開始互相詢問,笑的人已經笑着笑着莫名紅了眼眶,偏過頭掩飾。
“對了,他到底叫做什麼?”有老外突然問。
這麼問倒不是說真的不知道不記得,而是因爲韓青禹的名字對於老外來說,發音實在有點太困難,太繞口了,就連會中文的尹菜心在那次道謝過後都選擇乾脆省事,一直叫他先生。
“青。”另一個老外開口解答,發音時愣是把“qing”,發成了一個不倫不類的第四聲。
“King?哦。”那位認真點了點頭,記下了。
…………
其實同樣十分虛弱的沈宜秀和尹菜心,沒忍住往前迎了一段路,因爲韓青禹看起來隨時可能倒下去。
一直走到面前了,也伸手了,才尷尬不知道怎麼去攙扶。
韓青禹看出來了,搖了搖頭說:“不用的。”
然後他看了看站在面前的兩個姑娘,她們……也一身是傷啊。
所以就算是死鐵直人,有一些情緒,比如劫後重見的某些情不自禁,其實也都是自然出現而不需要思考的。
當尹菜心有些瘦削的身影整個落在眼裡,染血的作戰服和紅着的眼眶落在眼裡,韓青禹走近些,看到她被自己咬破的嘴脣,還有臉上星點的血跡和泥土,皮膚像被一場暴烈的風沙吹過,有好些細微的傷口。
幾乎完全自然地,韓青禹擡手,託了一下她的臉頰,說:“辛苦了……那個,無敵風火輪,是往前卷的吧?”
尹菜心擡頭笑起來,用力地點頭,“一直都往前。”
“好厲害啊。”
韓青禹笑一下。
接着轉身沈宜秀,看着憋了好一會兒,才問出來:“鐵妞,你沒壞吧?”
什麼叫沒壞吧?沈宜秀氣死了,擡手想像平常那樣給他一下,看了看,卻沒有一處忍心下拳頭。
“我沒事…你呢?”她說。
“還行,就是其實真走不太動了”,韓青禹小聲說,“你們也不知道早點過來扶,就站那看。”
沈宜秀笑一下,跟着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猛地眉頭一緊,說:“對了,我們突出去的時候,最後出來兩個帶面罩的人……”
“噓。”在這裡直接去質疑和追查這件事,基本就等於自尋死路,韓青禹連忙伸手捂她嘴巴,鐵片“砰”。
第二次了,第二次捂嘴。
不過這次,鏽妹倒是沒直接打掉韓青禹的手,無奈讓他捂着,氣鼓鼓說:“捂不到啦,我……氣死,以後說噓就好。”
“對哦。”韓青禹訕訕地收回手。
沈宜秀看他一眼,走過來,站到他身側……扭頭,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肩膀。
韓青禹上手搭住,然後三個人一起往外走。
“對了,你真的比我強?以前真是讓着我的?”沈宜秀突然小聲問,似乎很在意的樣子。
韓青禹搖頭,虛弱地笑一下,“以前是真的打不過,現在……現在應該差不太多了,但是剛剛那會兒,真的是我強。”
“嗯?”沈宜秀被他這個實力波動弄得一臉茫然。
“回頭再跟你解釋。”韓青禹說。
他說的是事實,金屬塊吸收的能量溢出,韓青禹猜測那是和軍團長遲暮一刀類似的生命化的源能。
可惜暫時他還無法主動調用這部分能量,也有點害怕調動它。
如果遇到沒辦法的情況,一定要用的話,他大概就只能嘗試在短時間內連嗑兩塊金屬塊,試試看是否還會出現這種效果。
到谷口了,鏽妹主動走到一旁,換溫繼飛上來給韓青禹當支架。
“站不住啊?”溫繼飛看着問。
韓青禹:“嗯,心痛得站不住。”
“爲什麼?”
“這麼多人跑來給咱幫忙,我肯定得說點什麼吧?”韓青禹小聲說:“然後這一路,大家都是開着立體裝置來的,源能……”
說着扭頭示意了一下身後的峽谷,韓青禹繼續道:“我想大方敞亮一下,可是一想就心疼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