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8月末,亞細亞板塊,喜朗峰戰場。時隔三十年紅肩再現。
儘管前敵指揮部早在戰爭一開始,就已經有過鉅艦內可能存在紅肩的信息判斷,但是當它真的出現,擴散的消息依然讓幾乎所有人心頭猛地一沉。
因爲在於人類或者說蔚藍的歷史中,記錄關於紅肩的那一筆,實在太過黑暗和沉痛了。
蔚藍傳統紀念碑日,就是由此而來。
按照之前做的等級推測,紅肩大概率是大尖戰士等級中的“託扣那”(中級戰士)或者“戴呃”(高級戰士)。
陳不餓個人的判斷傾向前者,依據來自大尖鐵甲上銘刻的碎星章。
但是,這一點具體其實要看泛藍大尖是不是一個獨立的等級,或者他們存不存在類似士兵向士官過渡的概念,才能最終確定。
也就是說:也可能泛藍大尖是託扣那。
總之就算紅肩是戴呃,高級戰士。那麼在它之上,至少也還有“普嗒爾”(超級戰士)和彌望(戰神)兩個等級。
可是,紅肩就已經是人類目前爲止遭遇過的最強大尖了。
三十年前那一戰,只是一具紅肩和四具泛藍一齊出現,就曾經讓蔚藍感覺絕望。
當年最後,是那時還沒有任何軍職在身的華系亞方面軍第一戰神陳不餓趕到出手,親率敢死隊上陣血戰,斬出那一刀,才斬殺紅肩於那片染血的荒原。
此時現場,消息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陳不餓。
在這件事情上,沒有人比這位華系亞方面軍唯一目擊軍團軍團長更有發言權。
“放心,呂墨逸殺它不能,但是脫身,應當不會有太大問題。”陳不餓開口還算從容說。
老人這些年來一直在用一種淡定而確實的態度,向人們灌輸人類戰力進步的觀念和勝利的信念。
“那要是它的攻擊目標,是青子呢?”
一個聽着平靜但其實裹着巨大憂懼的聲音,在長長的會議桌遠端問。
衆人扭頭看去,辛搖翹站在那裡,目光懇切地看着陳軍團長。
“那,我也不知道。”陳不餓迎着她的目光說道,答案在旁人聽來像是安慰性質的,勉強保留一些希望。
“嗯,不知道……也好。”辛搖翹的回答更令人意外,說完她木木地又坐下了,埋頭咬着嘴脣繼續勾勒紙面上的符號。
筆尖在紙頁上划動的聲音嚓嚓作響。
當場,爺爺和外公兩個都有些擔心這孩子,但是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們對於武力,終究是外行。
會議室氣氛就這樣凝結住了。
沒一會兒,陳不餓找了個理由起身暫時離開,走到門外。
老參謀跟着他。
兩位老人一前一後,走到走廊一頭,倚着已然經年的護欄站下來。老參謀給軍團長點了一根菸,然後自己也點上一根。
綿綿煙雲入月光。
“其實我之前就有個揣測,那個孩子他,大概率已經觸及到生命源能了。”陳不餓開口說。
老參謀錯愕一下,“觸到超級?!他…一年!”
他的話在不經意間將生命源能和超級掛鉤。
事實,在陳不餓當年劈出遲暮一刀之後,由當時在場看見那一刀的一部分人開始,人類武力大幅提升,根本原因就在生命源能的發現和它在戰鬥中的使用。
這等於說,幾乎現在的每一個超級武力,他們至少都是雙渦輪驅動:立體裝置和生命源能。
至於個體的特殊,有沒有自己的第三渦輪,是什麼,又或者有什麼特殊的天賦,通常沒有人會到處去說。
“不說的好。”陳不餓噓一聲,笑着說:“具體怕是他自己都還不清楚。我想就這樣讓他繼續成長最好。”
一年,實在太驚人了。雖然他未必是世界上成長最快或唯一成長這麼快的人,但是能不公開說,還是不說的好。
“嗯,那他怎麼沒有變老?”因爲激動和喜悅,老參謀脫口而出。
陳不餓沒忍住,轉頭狠狠瞪了老夥計一眼,怒氣衝衝說:“那我後來,不也沒有繼續變老?不然我現在得老成什麼樣子了?!”
“倒也是哦。”老參謀嘿嘿一樂。
“因人而異,一般不是極致或十分強烈的爆發,變化並不會太過明顯。一個人本身的積累或後續的補充足夠,生命力旺盛,也足以穩定住。”陳不餓稍加解釋了一下。
但是他的着眼點,始終還是真·拼命。也就是說,主動調動生命源能作戰。
這等於說,就算是陳不餓,也不知道那種在韓青禹身上存在的特殊情況。因爲他其實根本不知道怎麼主動調動生命源能作戰,他的方法,是用金屬塊堆,堆到身體短時間內吃太飽,吃不下了,生命源能自行溢出,用溢出的生命源能作戰。
人家是真·拼命,他拼金屬塊。
這也就是陳不餓當時忍住了,沒去主動教導或引導啊,要是他教了……韓青禹大概率也不樂意學,他還沒娶媳婦兒,而且很怕死。
“說起來,你還記得我當初那件懸案麼?讓聯盟議事會一直對我存疑不安的那件。”
短暫的沉默後,陳不餓再次開口。因爲惹下的事情實在太多了,自己多補充了一句。
老參謀苦笑一下,點了點頭,說:“自然記得。”
當年那件懸案——據說,陳不餓曾經重傷並有機會殺掉NE,但是最終,他沒有殺他。
“那件事,是真的。”陳不餓突然說道。
老參謀轉過頭,眼神錯愕看着他們的軍團長,陳不餓,也是他二十多年相處的老夥計。
“第一因爲要殺他,我就會死。當時情況,我還不能死。”二十年多年間從來不屑理會和解釋這件事,今晚,陳不餓語氣平淡,向他的老夥計解釋。
“第二呢?”老參謀問。
“第二當時雪蓮已經穩固,但是前路還未定。殺了NE這個領袖,換一個人領導它,雪蓮之禍造成的後果,我覺得說不定比現在更加嚴重。”陳不餓頓了一下,說:“當然了,這些都只是我個人的妄斷。你也可以當是我想出來給自己開脫。”
“哦,還有沒有三?”
“還真的有。”陳不餓笑起來,說:“但我只是個沒文化的放羊老農,你知道的。有些道理,我想都含糊,更說不清楚。”
“哦……這樣啊,那我知道了。雖然知不知道其實都無所謂。”沒有再追問,也沒有打聽陳不餓和NE的那場戰鬥和對話,老參謀擡頭笑了笑,“說起來,我當年還是聯盟派來放在你身邊的。”
軍團長剛說這些話,不是對聯盟說的,只是在對一個老友說。他不屑去對聯盟解釋,也不認爲這些話說了合適。老參謀知道這一點,且他也覺得如今沒必要再對聯盟議事會去說……何況他早就被踢掉了。
陳不餓點了點頭,“那個我一開始就知道。”
“吹牛的吧?”老參謀上半身向後一傾,說:“你一開始就知道?就你那粗心眼,我還真不太相信。”
像是倆老頭在拌嘴,陳不餓認真說:“真的一開始就知道。”
“那你說,你是怎麼知道的?”
“他們說你在一線戰場呆了十年。假的,你他孃的當時來,連說髒話的口氣都像是在念書。後來正宗起來,還是跟我身邊學的。”
“……”老參謀一琢磨,笑起來“哈哈哈哈……”
爲什麼軍團長今天會突然說這個?大概是因爲他也覺得,人類百年抗爭,一段新的歷史,就要開始了吧?
大尖鉅艦來了,紅肩再現了。然後呢,還會有什麼?
也許普嗒爾,也許彌望……前路終會有某座讓人類絕望的山峰,在等面前這個老傢伙的斬紅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