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嘣!”
深紅色的斗篷在海風中獵獵地飄着,貨輪尾部的甲板上,沈宜秀手指間的“火箭炮”飛出去,在空中炸開。
鐵甲仰頭看着,開心得笑出聲。有很多很多年,她沒有跟人一起玩過鞭炮和煙花了,只獨自一人在窗口看過。
或和爺爺一起,等很晚,在陽臺上放幾個。
“青子,快,幫我再點一個。”沈宜秀手上還抓着一大把呢,很快又取了一支拈在食指和拇指之間,催促喊道。
“嗯。早說了讓你自己也拿一根了,拿着不抽就行。”韓青禹轉過來,摘煙吹亮火光,幫她點燃引信。
“不抽會滅的。”鏽妹說着,擡手指了指自己嘴部的鐵甲,意思似乎如果可以,她就真的抽了。
“啾……嘣!”這一次頭朝下,火箭炮躥進了海水裡。
等它炸響後,沈宜秀趴在船欄杆上使勁地向下看着,想看有沒有炸起魚來。
二腳踢在池塘裡是能炸魚的,她小時候玩過。
火箭炮是溫繼飛和韓青禹兩人偷偷帶的,反正他們走的通道根本沒人查,除了這個,還有煙花。
“嗤啦啦砰!”
折秋泓手上拿着一根點着了的二十四連珠,站那仰頭冷漠地看着。要不是韓青禹和吳恤很可能死在不義之城,她纔不會出來呢。她可以一輩子呆在實驗室裡不出來。
同時間,在甲板前部值夜班的船員們聽見動靜,扭頭向上,看了看天空。
“後甲板誰在那玩啊?”
“之前看見過那幾個客人吧,這時間出來看海呢,剛纔船長還專門出來給他們清場。”
“哦,果然是有身份的。先前看着挺嚇人,想不到也有這麼大的玩心。”
“嗯,估計是沒這麼看過海吧,過兩天就厭了。”
看過壯美的海上日出,回船艙的時候,韓青禹和溫繼飛特意去看了看龍池大師還在不在。
還好,老頭還在,睡得正香。
就這樣一天過去了。然後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向北繞行的貨輪,沿途氣溫開始變得越來越低。
一羣人吃飯,看海,睡覺,吃飯,看海,睡覺……吃飯,睡覺。用源能溫養身體。
韓青禹和吳恤的傷勢暫時仍沒有完全恢復,不過按照折秋泓的估計,等這段航程結束,應該也就差不多了。
…………
“嘣嘣嘣嘣嘣!”走廊間快速奔跑的腳步聲很響。
“青子!青子!”第六天的清晨,賀堂堂一路無比焦急地跑到韓青禹所在船艙門口,一把推開門,大聲說:“快起牀,龍池大師不見了!”
老頭不見了。
前幾天一直都很安生的龍池和尚,蔚藍姜龍池上將,在出航後第六天的清晨,突然失蹤於海上。
韓青禹幾個反反覆覆把貨輪找了幾遍,都沒能找着他。
“篤篤!”敲門聲傳來。
“請進。”韓青禹連忙說。
“報告長官。”船長進門,擡手敬了一個蔚藍軍禮,他並沒有被明確告知此行這幾個人的身份,但是確定對方身份重要,“我剛全部打聽過了,整艘船沒人看到過姜上將……不過,我們的救生艇少了一艘。”
“……”船艙裡幾人緩緩轉頭,互相看了看,“你是說,姜上將開救生艇走了?!”
“嗯。不過也可能不是開。”船上眼神弱一下,有些慌亂說:“因爲除了救生艇,船上還被拆走了一塊鐵板。”
“……”
清晨的大海,初升的朝陽映在海水的波紋裡,海面上一艘救生艇如箭一般飛射,但是沒有馬達聲。
姜龍池只偶爾劃一下鐵板,小艇就飛起來一般前進。
“我好像忘了什麼很重要的事情。”
知道自己健忘,老頭頭疼想了一會兒,可惜怎麼都想不起來。
但是都不重要了,因爲這天夜半醒來的時候,他突然記起來了另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
自己好像有一個親孫子,被遺忘在一個叫做封龍嶴的地方,已經很多很多年了。
封龍嶴,姜龍池記得,而且那是少數他現在還能有大概方向的地方之一。擡手,看一眼手錶上的指南針,確定方向,小艇繼續加速。不管是不是記錯了,他要回去看看。
三個小時後,另一邊,貨輪上。
出海搜尋的救生艇已經全部都回來了,貨輪也在海面上繞行了一大圈……結果都一無所獲。
“大師的安全,應該是不用擔心的。畢竟他常年把自己弄丟,而且,超級啊。”溫繼飛說道。
韓青禹點頭。
“那現在我們怎麼辦啊?青子。”賀堂堂問話的語氣裹着很大的內疚,因爲今天輪到是他睡姜上將艙門口,結果他睡得太死。
他們在大海上,把一個超級戰力弄丟了。
這很糟,因爲他們本來約等於是扛着火箭炮去搶地下銀行,去了可以只管作威作福,燒殺搶掠……現在,火箭炮突然間沒有了。
繼而出現的問題關係生死——我們還去那個生死一瞬間的血腥之地嗎?
“要不咱們也回去吧?!回去重新找一找姜超級啊,或者去基地住着。”朱家明在一旁努力建議。
剩下幾個都把目光盯在韓青禹臉上。
韓青禹沉默了幾秒鐘,開口:“其實這次就算沒有姜上將同行,我也打算去的。”
“嗯。”吳恤代表另幾個說。
決定就這樣達成了。現場唯一內心激烈反對的朱家明,不敢反對。
“那就這樣,繼續按航線前進吧,凌船長。還有,麻煩你跟軍團那邊報告一下姜上將失蹤這個情況,我們先回船艙休息了。”
…………
船行海面,人登岸,二十一天後,清晨的封龍嶴,瓦上有霜,霧氣朦朧。
公路邊的一家小店,韓青禹的父親韓友山起牀打開門,乍然看見一個似乎有些眼熟,但是看了又決陌生的身影站在自家小店門口。
“施主早上好。”對面花白頭髮的老人,欠身行了個佛禮。
因爲這一句施主,這個佛禮,韓友山似乎突然想到了些什麼,但是還不清晰,“啊,大師好,大師你吃早飯了嗎?”
“還不餓。”姜龍池說:“我是想問一下,這裡往前,是不是有一個地方叫做封龍嶴啊?那裡以前似乎有一座破廟,我……”
“龍池大師,龍池大師是你嗎?!”在心裡把老頭頭髮剃了,把面容做了對照,韓友山終於想到,也認出來了,“大師你吃早飯了嗎?”
“……不餓。”姜龍池看看韓友山,“所以你認得我?”
韓友山茫然點點頭。
“誰啊?”韓青禹媽媽張潔霞一邊用熱毛巾擦着手,一邊走出來問。
韓友山:“龍池大師。”
“啊?你……哎呀,還真是。”張潔霞激動說:“好多年了,大師你終於回來了啊!大師你吃早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