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鏽妹像個小孩子一樣興奮地伸手指向車窗外。
伴隨着“嚓”的一聲響,側面的玻璃窗碎了一個洞。鐵掌穿透,然後默默收回來,假裝沒事發生。
原本說是一個多小時的車程,在荒漠裡開了將近兩個半小時後,前方的車流終於開始逐漸停下來,然後向兩邊分散出去,各自停向荒漠深處。
煙火表演還沒有開始,看一下手錶,離預定時間還差十幾分鐘的樣子。
頭頂的天空中有少許月光。
幾座廢棄的燈塔式的建築,在延伸的視線中,輪廓高聳着,在高處燃着熊熊的火光,把前方的一片空間照得有些明亮。
溫繼飛也打了一下方向盤,車子向右轉,同時車速降下來。
但是並沒有停,就這麼緩緩地,在已經停好的車輛和下車步行的人流中,繼續向前繞行。
可能因爲不義之城實在難得一場熱鬧的慶典吧,平時的生活太壓抑了,今晚來的人有些多,不止華系亞人,老外也很多。
只一眼看去就至少有幾千人,而且後續還有源源不斷的車輛在途中。
“我們不下車嗎?我們也下車吧?”鏽妹推了推身邊韓青禹的胳膊。
韓青禹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西裝和白襯衫說:“外面吹風呢,都是沙,出去一下衣服就髒了,再待會兒落滿硝煙味。”
他看起來似乎真的很喜歡這身衣服,甚至很寶貝。
吳恤和賀堂堂也一樣,他們都是第一次穿西裝。
折醫生倒是確實說過這衣服不好洗,在家洗過一次,線條就垮了,鏽妹轉頭看向折秋泓。
韓青禹伸手過來,按頭把她往後推,讓她的頭側抵住車窗上那個洞。
車裡低低地笑起來。
“髒了壞了讓他自己再買就是,他又不缺錢。”折秋泓笑着說了一句。
“其實主要是怕尷尬吧?還真是奇怪的人啊,厚臉皮的事情做了那麼多,卻怕這個。”折秋泓想着。
正這時候,“砰!”
一團煙花在前方的夜空中升了起來,升到最高處炸開,絢爛的星火如噴泉的水散落。
這一聲如同序幕拉開。
而後,“劈啪啦砰砰砰砰……”連綿不絕的聲音炸響。
漫天的煙火絢爛多彩,如一道幕牆,如一條銀河,人羣開始驚歎和歡呼,幾乎每個人都仰着頭,追逐着煙火的方向,向前走去。
伴隨着人羣逐漸聚攏,車子已經不太好走了,鏽妹矮着身體在車裡朝上看煙火,看得也很彆扭。
“我想下車看,好不好,青子?”她轉過來,抓着韓青禹的胳膊晃了晃,再次請求說:“我們下車看吧?”
韓青禹猶豫了一下。
“你不會是真的那麼不好意思吧?外面穿西裝的又不止你們。”折秋泓幫腔說了一句,示意窗外的人羣,自己也有些興致勃勃的樣子。
“不是。”韓青禹否認,想了想說:“主要是這些東西在車上呢,要不你們下去?我和瘟雞留在車上。”
他示意腳底下橫着的那些木盒子。
“藉口。”鏽妹說着俯下身,把裝着大小號藍光柱劍的兩個木匣翻上來,擺在最上面,壓了壓說:“這樣就好了,這樣只要我們不走太遠,有人動它們,你就會感覺到。”
她可不好騙。再說一起來看煙火,少兩個算怎麼回事呀?過年呢!鏽妹是愛熱鬧的,熱鬧就是他們一起看熱鬧。
“那差不多就這停吧?”溫繼飛看看韓青禹,見他沒有反對,便依着鏽妹做了決定,找了個位置把車停下來。
到這裡其實基本已經沒什麼車了。
車門“唰拉”打開,人下來,門再關上。
七人沿着人羣側面往前走。
“你看吧。”很快,韓青禹轉身,無奈地對鏽妹說。
周邊看向他們的目光一如預想的那樣,迅速就多了起來。
“哇,他們也來了。”
“不奇怪啊,他們是華系亞人,哇,穿西裝欸。”
“嗯,原來穿西裝背刀也能這麼好看。”
“誰啊?!”
“誰你不認識嗎?!青龍幫阿敬那幾個啊,去年下半年起連挑六場,年前剛殺進前十的那個。”
“哦,知道了,原來是他啊!”
“嗯,都說他今年沒準能到第五或第六呢,那可就是真正的大人物了,何況他還這麼年輕。”
“有人說他其實是The King……”
“誰知道呢?!”
一陣紛雜的議論後,人羣的注意力終於漸漸回到夜空中的煙火上……韓青禹在心底慶幸了一下,依着鏽妹繼續向前走去,同時不斷感受自己和藍光柱劍之間的聯繫。
其實他也是愛看煙火的,偏僻的封龍嶴從沒有這樣漂亮的煙火,但是過年的鞭炮會很熱鬧,他的小時候,會和小夥伴們一起去炸牛糞堆,把鋁製的破鍋炸飛很高。
人羣中,詹娜用力拽了琳恩一把,說:“走了,光看又看不到牀上去,回去還要自己難過。就是穿了西裝,也拉不到禮堂去……”
琳恩再看了一眼轉回頭,“我纔不要看嘞,我討厭死他了。”
“是哦?”詹娜狡黠笑着問。
“是啊!”
“可是有人說他是The King!”
“……屁嘞!我最討厭就是他頂着The King的名字招搖撞騙,騙女人。走了,咱們離這種人遠一點。”
琳恩咬了咬牙,忍住那一陣陣的心酸和難過,反拉起詹娜快步向前走去。
前方的夜空中,燦爛的煙火如兩排路燈被依次點亮,向遠處延伸,人流自動跟着前進。
風吹來,充滿硝煙的味道。
“不對啊,怎麼好像還有海的味道,這裡離海很近了嗎?”韓青禹等人後方的人流裡,食糧叔突然停下來,嘀咕了一句。
“海!海嗎?!食糧叔你是說大海嗎?!”盧比阿渣一下激動起來,着急踮腳張望。
他出生,生長在不義之城,從小聽聞荒漠的那邊有海,可是從沒有看過海……
因爲不義之城雖然沒有固定的邊際,但是對於這裡絕大多數的居民而言,一直都有一條無形的線在封鎖着,走出那條線,就意味着危險。
外面有蔚藍、雪蓮等各種勢力的獵人隊伍在等着,會以各種目的,或殺戮,或帶走他們。
除了像盧比阿渣這樣的情況外,這城市更多的人當年因爲負罪,從海路而來,但是後來一樣再也沒見過他們來時的海。
許十良不自覺也踮了踮腳,那裡是他不曾回望的來路,二十多年了。
他們離海不遠了……這似乎意味着他們已經在煙火的引導下,不知不覺突破了那條無形的封鎖線。
可是人們並沒有太慌張。
有的人沒察覺。有的人或許察覺了,但是看看身邊身後,好幾千人的陣仗,也放下心來——這樣的陣仗,就算狩獵的隊伍在,他們敢出來嗎?出來找死啊?!
韓青禹幾個不一樣,他們對封鎖線的概念很模糊,因爲去年剛在海上漂了那麼久,對見到大海的感覺也不強烈,根本沒有注意。
“是海啊!看到海了!”最前方的人激動地大喊。
天空中延伸的煙火把夜色下的海面照亮了幾分,只是一個模糊的輪廓,人羣就沸騰了起來。
激烈的歡呼聲中……
“砰砰砰砰砰……”這像是,但卻不是煙火爆炸的聲音。
聲音來自腳下鬆軟的沙土。
源能裝置從休眠中啓動的那一串震動,韓青禹感覺到了,但是對方後續出手的銜接太快,他根本來不及思考。
“小心!”只來得及喊這一句,韓青禹錯身騰空,拔刀,向下斬。
沙土被掀開,射向空中。
刀從地下斬上來,斬向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