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把每天的這個時間叫做“放風”時間。
這個時間,他們會撇下韓青禹、吳恤、鏽妹和折秋泓,去跟戰地醫院的年輕護士們坐在一起,一邊吃早飯,一邊聊天。
在那樣清澈的眼眸,激動崇敬的目光,和年輕女孩們明媚的笑聲中,積攢好心情和能量,開啓美好的一天。
“其實我們私下裡聊天議論,大家最擔心的人,就是堂堂你了。”正聊着呢,一個小護士突然給了賀堂堂一個溫柔的眼神,關心說道。
然後另一個說:“是啊,是啊,堂堂你跟青少校他們一起行動,一定一定要注意安全。”
她們的意思,賀堂堂經歷多了,大概都懂,小團隊一羣人擺開來,目前看,最弱小和無所依仗的人,確實就是他。
楊清白和瘟雞是弱,可他們一個是開飛船的,一個擁有那把如今已經成爲傳奇名字的狙擊槍,廣場的哀歌。
“呵。”賀堂堂不生氣,擡頭神秘地一笑,“謝謝,不過你們大概小看我了,實際的我,並非你們所看到的這麼簡單。”
“……哇。就是說你其實很強,是嗎?”小護士們激動而懇切問。
“哈哈,不能說。”賀堂堂抓了一把自己胸口,表示自己身上藏着驚天的隱秘,說:“有個詞叫深藏不露,懂嗎?等着吧,有一天你們都會被我嚇到的,不光你們,連大尖都會被我嚇到……”
長桌對面,小護士們都把筷子勺子停住了,像一排被吸引的土撥鼠一樣,神情驚訝看着他。
“算了,我稍微透露一點”,賀堂堂轉頭左右看了看,然後俯身向桌面,小聲而快速說,“其實我是未來的巔峰超級,明白嗎,就是在超級戰力裡,也是最厲害的那種。”
“哇!”
同一排,另一張長桌,鐵甲看了會兒,咔噠轉回來,“她們爲什麼哇、哇、哇啊……堂堂在說什麼呀,青子?”
“在說他以後很強。”韓青禹無奈,也轉頭看了一眼。
現在的情況,要是他同意,再給賀堂堂發一個高音喇叭,堂堂估計能在十分鐘內告訴全世界,他是一隻炎朽,而且是可以吃尖的那種。
折秋泓之前那份關於炎朽的研究報告,前幾天已經交上去了。當然,報告刪除了對韓青禹和吳恤的個例研究部分。
現在,蔚藍大概率正在做相關研究和準備,以嘗試在未來的全面徵兵中,找出儘量多還沒有覺醒的炎朽意志繼承者。
蔚藍星球到底存在多少炎朽?或者說這個世界到底有多少炎朽意志已經被繼承了?
這一點連韓青禹幾個都很期待和好奇。
“啪啪啪……”腳步聲響起在食堂門口,昨天在病房裡見過的那個護士,神情激動地跑進來。
因爲地面有些滑,她差點摔了一跤。
膠鞋鞋底摩擦地面發出響聲,韓青禹側身伸手託了一把,把人扶起來。
“謝,謝謝青少校。”小護士大喘氣,匆忙道謝然後轉向折秋泓說:“折醫生,報告折醫生,月梅奶奶醒了。”
“醒了?!”折秋泓錯愕一下,站起來。
因爲就在一個小時前,她剛告訴韓青禹幾個,在這一夜過後,老人已經不可能再醒來了。
因爲叫做折秋泓,她沒有理由懷疑自己的判斷力。
但是,月梅奶奶醒了。
在她已經被這個世界最強的醫生宣判死亡後。
“嗯!謝謝折醫生幫忙做手術。”小護士用力點了一下頭說:“真的醒了,但是她的狀態,還是很差……”
“沒事,只要她能醒過來,我就能讓她活下去。”折秋泓放下筷子,側移一步,往前說:“走,我看看去。”
兩人匆匆的背影消失在食堂門口。
“好厲害啊。”
鏽妹轉回來,怔怔感慨了一聲,也不知道是在說的折秋泓醫術厲害,還是月梅奶奶和死神鬥爭的意志厲害。
“是啊。”賀堂堂和小王爺、楊清白已經回來了,也都喜悅,感慨着。
“青子……青子你怎麼了?”溫繼飛推了推韓青禹的肩膀。
“啊……我沒事。”韓青禹回過神來了,擡頭敷衍了一句,但是並沒有中斷思考。
因爲無比相信折秋泓的醫術和她所做的判斷,韓青禹隱隱覺得事情好像有什麼特殊的部分,被疏忽錯過了。
是哪裡呢?他想,想不出來。
回到病房,一直快中午的時候,折秋泓回來。第一時間似乎特別有深意,困惑地看了韓青禹一眼……沒說什麼。
“人怎麼樣了?”另外幾個着急關切地詢問。
“還很虛弱,但是會活下去。”折秋泓說。
月梅奶奶活下來了,生命力微弱,但是漸漸在恢復……這情況她想不通。
如果月梅奶奶是S級融合度或者A級,哪怕B級呢,折秋泓都可以認爲那是因爲源能溫養出現了最強效果,可是老人的檔案,明明是E-,不論吸收率還是轉化率,都完全不可能做到。
…………
熊佔裡,聖彼得堡市,這裡是全球被覆蓋攻擊的27座城市之一。
因爲就這一個城市被覆蓋,熊佔裡方面軍乾脆把方面軍的總部,從西伯利亞荒原搬到了聖彼得堡近郊,這樣全軍用命,跟大尖死幹。
近三個月的艱苦戰鬥,局勢逐漸穩定。
同時也不知是不是因爲臨近的華系亞方面軍實在太強勢了,吸引了太多注意力,熊佔裡這邊先前連一具紅肩都沒有出現過。
對於熊佔裡方面軍而言,這大概得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嗚……嗚!”
1994年9月13日,聖彼得堡上空陡然響起的防空警報聲,打破了所有人眼中好不容易得來的穩定局面。
因爲普通大尖的落地,早就已經是日常了,根本不需要發出警報,所以警報的意思……等於大尖大規模降落,或至少紅肩來襲。
“嗚……嗚!”警報聲一直持續。
聖彼得堡近郊,紅村區,蔚藍熊佔裡1號絕密監獄的地下三層。
因爲層層疊疊地封鎖,這裡什麼都聽不到。
但是前來通知軍情的軍官和看守士兵們匆忙的腳步,以及他們臉上神情,暴露了目前形勢的危急程度。
“能告訴我外面怎麼回事嗎?”
巨大而厚實的死鐵壁,除了一個巴掌大的口子之外,連一點縫隙都沒有留,鬍子拉碴的男人出現在“窗口”裡問。
他叫斯捷潘……是熊佔裡方面軍超級戰力。
因爲參與了之前的那場分裂叛亂,他被卸掉裝置關押在這裡,和他一起關押的,還有旁邊另一間鐵牢裡的根納季。
根納季也是參與了叛亂的超級戰力,他們倆是1號監獄地下三層僅有的兩名犯人。
牢房外,士兵聽到問話,轉頭,先猶豫了一下。
對於這兩位曾經的熊佔裡將軍和超級戰力,他們心裡其實很矛盾,舊日的崇敬不可能全都抹去,但是對於分裂者曾經制造的內戰和血仇,他們又是如此的痛恨。
正因爲這樣,看守士兵們平時完全不跟斯捷潘和根納季對話。
“沒關係的,請說說吧,我發現情況似乎很糟。”根納季的眸子出現在旁邊的牢房窗口。
“……是紅肩。”士兵終於說:“紅肩來了。”
“如果不得已,我們可能要暫時關閉這裡。”
另一名士兵擡手,指了指頭頂通道說:
“所以,我們正在爲二位將軍準備長期的食物,請你們不要擔心,我們中會有人跟你們一起留下,等到形勢緩解……”
“哦,那麼,安東和米哈依爾能應付嗎?”斯捷潘說:“就剩他們倆了吧?這段時間有新人出現嗎?”
因爲之前那場叛亂,叛亂後伊萬將軍再次失蹤,熊佔裡方面軍現在只有兩名超級戰力可以參戰。
“也許吧,他們現在都穿上了第十代裝置,再加上一些頂級的軍官們,應該可以。”士兵隊長並不肯定說。
“那就好。”斯捷潘平靜地迴應,然後消失在窗口後面。
“其實如果需要的話……不,是如果可以的話,別忘記我們還在這裡。”根納季比斯捷潘多說了一句,然後也消失在窗口後面。
而後,一分鐘不到。
……砰砰砰砰砰!
一陣激烈的踩踏樓梯腳步聲,從上面一直下來。
人還沒有出現,聲音已經先到:
“關閉,關閉監獄,阿歷克塞上校接到指令要去參戰了……兩具,上帝,它們不來就不來,一來就是兩具,這些狗東西似乎被咱們的華系亞盟軍幹怕了。”
又來了一具,所以現在,是兩具紅肩,然後還有大批黑甲和泛藍大尖隨之降落,展開攻擊。
大尖們似乎把熊佔裡當作突破口了。
前來傳達指令的軍官出現在樓梯口,站在那裡用力揮手,沒有下來,看守士兵們連忙行動起來。
斯捷潘和根納季再次出現在牢房窗口。
“能讓阿歷克塞來這裡一趟嗎?這樣的局面,安東和米哈依爾不可能應付得了,你們去了也沒用。”斯捷潘說。
士兵們停住,沉默。
“請跟他說,如果可以,背叛者選擇戰死。”根納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