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萬給予韓青禹的是他的極致特性爆發狀態,在他的人生所見中,韓青禹是唯一可以獲得別人特性的人。
當然,實際的情況仍然有太多未知,目前被認知的炎朽還只是少數,韓青禹也許並不是唯一。
至於伊萬將軍身上的炎朽,那並不能主動傳承,也不是在一定範圍內只有兩人,就能保證繼承的。
按折秋泓之前的說法,阿方斯的炎朽主動跑到賀堂堂身上那種情況,纔是特例。
大部分的情況下,當繼承者死去,炎朽的結局,或會因爲與繼承者融合程度太高,與之一起消亡,或更多時候意志暫時消散,在其他不可確定處重新完成凝聚,然後可能出現在另外任何一個人身上。
這完全不以時間、空間和人的意志、辦法爲轉移。誰都不知道伊萬上將的炎朽是會隨他一起死去,還是消散,去往不可知處。
中秋月光下,韓青禹的身體漸漸化身熔岩,巨大的痛苦侵蝕皮膚、肌肉,內臟以及一切。
韓青禹咬牙,努力轉化,吸收……
他知道自己其實留不住別人的特性。
但是當伊萬上將誤會了,決定這麼做,以一個垂死的狀態,千萬裡而來,最後這麼做了,他沒有別的選擇,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力。
此時此刻,韓青禹一點都不想說,伊萬將軍這樣,是至死都在爲人類做最後的貢獻。
因爲那些年,人類,或至少蔚藍,肯定曾經傷過伊萬將軍的心。
他不想在一個偉大的戰士的臨終之際,再讓他去回顧這一切,回顧那段孤獨的歲月。
河岸邊就這兩個人,當韓青禹的身體漸漸燃燒,伊萬將軍的身體在漸漸黯淡。
與之前在熊佔裡冬宮廣場不一樣,這一次,伊萬沒有說“拜託”,沒有向韓青禹交託熊佔裡,更沒有提及這個世界和人類。
因爲站在他們這個高度,很多東西都是自然而然,就無法迴避的。
“要警惕你的爆發後遺症,我想人類一定缺失了什麼,不然不會這樣。”臨終一刻,他也只說最實際的話。
“好。”韓青禹看着他,點頭。
同時間,河岸這邊的山坡上,溫繼飛、吳恤站起來,鏽妹等人站起來,擡手無聲向伊萬將軍敬禮。
河岸另一邊,佩格芒特也放棄偷襲計劃,站起來,擡手敬禮送行,同時在心裡嘀咕:“老傢伙你過分了啊,我這一路送你過來,你也不說給我點啥……就算給不了吧,你這樣做,我以後還怎麼砍倒他啊?!”
誰都沒想到,佩格芒特會是第一個淚光模糊的人。他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會這樣的人。
這一路,帶着垂死的伊萬上將來到這裡,佩格芒特一路罵罵咧咧,好幾次差點把伊萬氣爆炸了,但其實他知道,自己正在見證一個偉大人類戰士最後的人生歷程。
現在,這段歷程走到終點了。
“嗖!”一把火紅的戰刀落在佩格芒特面前,火光消散,伊萬轉過頭,說:“謝謝,小子。”
佩格芒特無聲。
“其實你纔是我見過,未來人類可能最強的人。”伊萬繼續,突然說:“相信我,你要永遠相信這一點,永遠這樣下去。”
“啊?老頭你又瘋了吧?!”佩格芒特脫口而出,他一直很膨脹,可是就算再膨脹,他也沒想過自己可能是人類最強。
難道我還可能比陳不餓軍團長強?我特麼現在連韓青禹都打不過啊,當然我也死不了就是了。
“好吧,算你有見識。”又說了一句,佩格芒特眼淚滾下來。
伊萬笑笑,轉回來。
這一刻包括韓青禹在內,每個人都清楚的知道,他沒瘋,他在一個很清醒的狀態,他的情緒平和,笑容樸實。
至於爲什麼他會突然這樣對佩格芒特說,不重要了。
這時間,伊萬身上的火光重新明亮了一下,那是最後的燃燒。
“將軍。”韓青禹擡手敬禮。
“嗯。”伊萬點頭,看他,繼而又看看山坡上的幾個人,說:“你們,在爲我哀傷嗎?”
他溫和地笑,認真說:
“不用這樣的,因爲對我而言,這其實是解脫啊。”
“人生最後的這十多年,其實只有最後這幾天,我是輕鬆和平靜的,能在這樣一個狀態下離開,我當作是命運最後的眷顧。”
“只是,這個世界,從此辛苦你們了。”
“就當我偷懶了吧。”他笑着說。
“……是。”河岸兩邊,韓青禹,一齊迴應,努力擠出微笑,他們大概都知道伊萬將軍曾承受巨大的痛苦折磨,但是誰都無法真的去感同身受那種痛苦。
而且這種痛苦,伊萬自己清楚知道,他知道自己瘋了……所以,這或許比姜龍池上將的情況更痛苦。
所以,他們努力用微笑爲他送別。
“那就這樣。”伊萬笑着,揮手。
山林河水,一陣秋夜的風吹過,他擡起的手消失,然後身體消失……
時間:1994年9月20日。
地點:華系亞,越江省山區,第15號戰地醫院附近。
蔚藍前熊佔裡方面軍戰鬥兵團軍團長,人類歷史上最強大的戰士之一,人類歷史至今唯一在一對一戰鬥中重創戴呃級大尖的功勳戰士,屠夫,伊萬·安德列耶維奇,犧牲,消散於秋風。
只有關於他的故事,在熊佔裡和未來的人類歷史上,永恆不滅。
還有,他標誌性的熔岩火光,此時也依然燃着,燃在韓青禹身上。
…………
“你……”溫繼飛看了看河對岸山坡上的那個紅毛。
他早就已經把槍收起來了,因爲毫無疑問,那是友軍。
“我叫佩格芒特。”
賀堂堂:“誰?”
佩格芒特:“……”
“出雲榜第一,被青子踢下來那個。”折秋泓提醒。
佩格芒特:“……”
老子明明早就不在出雲榜上了好不好,老子現在也是超級了,不過,穹頂榜……
算了,反正伊萬剛說我纔是未來的人類最強。
“吶,青少校是吧?”佩格芒特喊。
韓青禹艱難擡頭。
“看你病了,下次再砍你。順便說一下,你這個髮型,太土了。”
佩格芒特說罷轉身,紅毛一甩,扛着伊萬將軍留給他的刀,消失在對岸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