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直接拖着行李,乘坐飛機,到了一座邊遠小城。
一下飛機,刺骨的嚴寒就席捲而來,在小機場買了兩件羽絨服,姜軟軟終於見到了正主。
姜和光!
姜和光的臉色很難看,裹着一件外套,瑟瑟發抖,看見姜軟軟後,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姜軟軟嘲諷他:“我親愛的爸爸不是自信滿滿嗎?怎麼還投資失敗了?連買件羽絨服的錢都沒有了嗎?畢竟我是你女兒,你求求我,我還是願意給你買一件的。”
姜和光咬牙:“你別太過分。”
顧嶼琛淡漠的目光掃過他的臉頰。
姜和光臉色白了白:“我很冷,給我買衣服。”
姜軟軟晃了晃手上的錢包:“求我呀!就像我小時候求你一樣。”
姜和光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你別欺人太甚!”
《北鼻的新家》網播量極高,剪輯版還未播出就被不少電視臺瘋搶,而作爲同類型的他投資的《體驗新北鼻》熱度平平,討論度更是低的嚇人,原本簽好的電視臺也徹底返回。
付過明星的片酬後,他投資的錢,竟然一分都回不來!
那時他全部的身家,連家裡的別墅都抵押了出去。
別墅的新主人,在節目還沒結束就過來趕人。
買別墅的人是……顧嶼琛!
“她讓你求她。”顧嶼琛聲線涼涼的,比外面的冰天雪地還要冷。
姜和光一凜。
如今,陸家老爺子和顧嶼琛同時放話要他的別墅,沒有其他人敢和他們競爭,偏偏兩個人的價格都低的離譜。
尤其是陸家老爺子,他幾乎是每次都會比顧嶼琛的價格低半成左右。
別墅不賣給顧嶼琛,就只能等銀行清繳,銀行賣出去的價格,根本不可能填補他投資的虧空。
他抖了抖:“求…求你。”
姜軟軟並未有多高興,她走進免稅店,買了件羽絨服遞給他。
等上了車,越來越往偏僻的地方行駛,姜軟軟的眉頭越皺越緊。
“這個地方,我來過。”
姜和光縮在後排,看着窗外,有氣無力:“你本來就來過,這是我的老家,你五歲的時候我帶你回來過一次。”
“那次村民們對我們列隊歡迎,你明明也很喜歡這裡,就你那個媽媽各種挑刺,還威脅着要自殺,沒待多久我們就回去了,之後就沒怎麼過來。”
隨着他的描述,姜軟軟記憶慢慢復甦。
那時候,媽媽還拿她當心肝寶貝,小村莊有一點點重男輕女,媽媽把她護在身後,不讓那些男孩子欺負她,不讓村裡長舌婦對她說過分的話。
但她還記得,有人還是突破了媽媽的防線,跟她說:“以後你爸爸的家產都是你幾個堂哥的,你個小丫頭片子,也賣了給你堂哥換彩禮。”
她跑去問媽媽,什麼是賣了換彩禮。
那晚,媽媽和爸爸吵得十分激烈,沒多久他們就離開了村子。
原來,媽媽是以死相逼了嗎?
姜軟軟抿脣:“在回來之前,我媽的病情還沒有這麼嚴重。”
姜和光滿不在乎:“她就是矯情,村裡的哪個女人不都是這麼過來的?偏偏長輩說她兩句,她就急赤白臉跟我鬧脾氣。”
“是說了兩句嗎?”姜軟軟的目光冷了下來。
她看向窗外,有淳樸的村民正在放牛羊。
十幾年前他們回來那次,周圍幾個村民都圍過來看熱鬧。
他們和現在一樣,淳樸,熱情,善良。
可在聽到媽媽是姜和光的妻子之後,就徹底變了臉。
原本的善良變成了指責,指責媽媽這麼多年都沒給姜和光生一個兒子,還逼她喝各種又苦又澀的偏方。
原本的熱情變成了冷漠,對媽媽的所有反駁都視而不見,所有要求都裝作不知道,甚至還會苛責她太過矯情。
而媽媽,只是想在嚴寒的冬日裡,爲她要一盆溫暖的洗腳水。
原本的淳樸變成封建,女人不讓上桌吃飯,媽媽是新回來的媳婦,就要在廚房伺候一家大小全部吃完後,才能在桌上撿一些別人不要的剩菜。
那時候她還小,她只知道問媽媽爲什麼不和大家一塊吃。
媽媽流着眼淚抱着她:“我的小軟軟吃飽了,媽媽就飽了,媽媽減肥呀!”
她的臉色越來越沉,越來越冷。
突然,放在一邊的手感到一點點溫熱。
她側頭,顧嶼琛用一隻手覆蓋在她的手上,用口型跟她說:“別怕,有我在。”
他明明比冰雪還要冷還要淡的面容都化成了繞指的溫柔,姜軟軟心裡暖洋洋的。
不怕,有他在。
車輛一直行駛到了村裡。
村裡,村民驚訝地看着車子,突然興高采烈奔走相告:“和光回來了!老薑家的和光!有十幾年都沒回來了吧?這回又帶着孩子回來了!”
幾個白髮蒼蒼的老人拄着柺棍還跑出來,把他們的車團團圍住。
姜和光走下車,老人立馬拉着姜和光的手:“光喲!怎麼這麼久都不來看看我們?我們這把老骨頭,還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呢!”
姜軟軟不耐煩聽他們寒暄:“去哪等?”
姜和光指了指不遠處一間房子:“那就是咱們家,你堂哥堂嫂應該幫忙燒過炕了,你過去吧。”
姜軟軟拉着顧嶼琛,頭也不回地走了。
身後,村民們嘰嘰喳喳議論着她。
“跟她那個賤人媽一個樣,看不起咱們農村人!”
“瞧她拽的,不就有兩個臭錢嗎?不都還是她堂哥的?”
顧嶼琛拉着她的手,十指緊扣,給她傳遞力量。
姜軟軟衝他笑了笑:“我沒事,只是突然想到一些已經快忘光了的事情。”
他們進了屋子,屋內站了十幾個年輕人。
最小的,年紀就比她大兩歲,是她四叔的兒子姜宏業。
姜宏業前幾年去過京都,姜軟軟和他還算認識。
她叫了聲:“宏業哥。”
姜宏業狠狠一巴掌拍在身邊的女人身上,罵道:“沒看到妹妹來了嗎?都不知道叫人!”
女人被她打的一趔趄,衝姜軟軟笑了笑:“我是你宏業哥娶的媳婦,你叫我盼睇嫂子就行。”
姜軟軟抿脣,臉色有些白。
顧嶼琛臉色沉了下來,漆黑的眸中翻滾着風暴:“都給我滾出去。”
有人還想說些什麼,倚老賣老。
顧嶼琛一記眼刀過去,衆人沒敢言語。
等他們都出去了,顧嶼琛才抱了抱連脣色都徹底白了的小貓。
姜軟軟冷汗涔涔:“我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她突然往外跑,顧嶼琛連忙跟上去。
她在一棵大樹下,停下腳步,在樹上找了半天,面色徹底白透,再無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