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九州和左霓裳沒料到方勝和玉漱這麼快就要走,儘管捨不得,可也沒有什麼理由阻攔他們,團聚了最後幾日,方勝和玉漱便一起離開了濟安。
直到飛出藍田郡地界,方勝還有些哭笑不得,因爲臨行之時妮妮死活不讓他走,倒不是捨不得他,而是捨不得戰獅。方勝忍不住向玉漱笑道:“這戰獅也是邪門,戰鬥之時煉氣期修士也要怕它三分,可一旦和小孩子在一塊,卻又溫順無比,極是討小孩喜歡。”
玉漱腳下那道白光也是一把飛劍,名曰飛雪,一點也不比方勝慢,玉漱在方勝右側,聞言轉頭看了方勝一眼,道:“靈獸大都通人性,而小孩正是沒心機的時候,與靈獸相互吸引也在情理之中吧。”
方勝不由苦笑出聲,大多數時候玉漱都是這麼嚴肅,會就事實去分析問題,而不是像常人那般帶着感情色彩像聊家常一樣隨口應答。不過能這樣聊天方勝已經很滿足了,他相信隨着兩人的相處,玉漱一定會變得越來越有人情味,因爲事實的情況是,他已經在慢慢影響玉漱了。
看着玉漱飄然若仙在他身邊馭着飛雪劍於雲端疾飛,方勝真有說不出的陶醉。說起來,玉漱腳下的飛雪劍倒還糾正了方勝的一個觀點,那就是並不是只有暮月宗的那種既可以做飛行法器又可以用來進攻的劍形法器才能叫做飛劍。實際上所有的劍形法器都可以叫做飛劍,而且都能夠兩用,只不過馭龍洲的攻擊型飛劍幾乎無法載人,而載人型飛劍幾乎毫無殺傷力罷了,只能說,暮月宗在煉器方面領先於整個馭龍洲一大截,但卻不能因爲暮月宗的飛劍功用大而否定了馭龍洲那些劍型法器“飛劍”的這一叫法。無論如何,對方勝來說,“飛劍”二字實在比“飛行法器”兩字好聽多了,他也樂得用現成的。
方勝有心試試銳風劍和飛雪劍哪個更快,此時他和玉漱的關係今非昔比,也不必暗中較勁,便直接道:“玉漱,咱們兩個比比,看誰更快些?”
玉漱聞言轉向方勝,抿嘴一笑,點頭輕聲道:“好。”
玉漱不笑時已經非常吸引人,而笑時,方勝便只覺連天地都失了顏色,眼裡只剩下玉漱的笑容,一時竟忘了加速飛了。等玉漱已經超過他兩丈時,方勝才反應過來,馭起銳風劍急追。
追了半晌,方勝發現不管他如何加速,玉漱總能及時提高速度不讓他追上,到後來,他便愕然發現,雖然這半年多來他的靈力毫無增長,可是馭劍的速度卻又快了不少,正百思不得其解,突然注意到黑暗世界中的變化,他的還真篇又有進步了,略想了想,便知一定是在當初和玉漱相遇時產生的這些變化。銳風劍速度的提高,很可能便是由黑暗世界的變化而起。然而即便提高了速度,方勝仍然追不上玉漱,直到他將靈力催到了極限也只能保持在不被甩掉的程度,不由驚歎,冰靈根果然非同小可。
後來還是玉漱放緩了速度,方勝纔再次和玉漱齊頭並進,方勝還沒開口,玉漱先道:“我腳下的飛雪劍乃是漱玉山之寶,師傅說,一旦我全力馭起飛雪劍,同階修士中將很少有人能快過我,剛纔我已經盡了全力了,也未能將你甩脫。等你入雷落宗學了馭器訣,應該能比我快了。”
“你也知雷落宗的馭器訣?我只是聽說過這名字,卻不知這法訣到底如何。”
“我也只知道這馭器訣只有身具金靈根者可學,這樣說吧,一個沒學過馭器訣的你絕對打不過一個學過馭器訣的你。”
方勝沒料到玉漱竟然會這樣說,實在很有點他的風格,忍不住笑着朝玉漱望了過去,只見玉漱臉正紅着,嘴角微微揚起,八成也是察覺到自己說話的語氣和方勝有點像,正自不好意思。儘管如此,方勝卻是捨不得開玉漱的玩笑,只好忍着,自己在那偷着樂。
他們僅僅用了三天就把王巢和那老和尚的事處理完了,這下在南秦再沒任何事,便直接朝佐摩國飛去。一入佐摩國,辨出了路徑,兩人直奔七嶽宗,現在方勝還有些時間,便想陪玉漱到七嶽宗看看,一來看能不能把最後一塊火靈玉弄到手,二來想知道雲汀真人怎麼安排玉漱接下來的修行。最理想的狀況,莫過於既能湊齊火靈玉,雲汀真人又不強留玉漱,然後他們二人再直接去雷落宗。自然,這只是方勝一個人的想法,以玉漱的性子,同去雷落宗一事並不怎麼可能。一來雷落宗全是陌生人,她本就不喜和人打交道,二來雲汀真人肯定認爲玉漱留在漱玉山修行比較好,而玉漱又虧欠了雲汀真人太多。
等飛到七嶽宗之時,方勝和玉漱經過這數月相處,又多了些默契。玉漱雖是七嶽宗的弟子,可是就連漱玉山她也沒好好看過,這次正好與方勝一起共覽七嶽宗全貌。
只見緲雲峰高聳入雲,風起之時遠而觀之,竟不知到底是雲在動還是山在雲海中浮沉;浩然山雖非羣峰中最高,縱橫卻是最廣,綿延五百餘里,雪峰雨林俱存,真個是氣象萬千;天池峰乃佐摩國奇景,山巔之湖藍如明鏡,山下亦爲江水環繞,所謂鍾靈毓秀,不外如是;道靜山林壑優美,靜若處子,白鹿崖壁立千仞,無慾而剛,一山一崖遙相呼應,便如一對忠厚朴實的山中夫妻;六陽山山勢奇詭,不似人間所有,漱玉山孤高清幽,石徑蜿蜒如龍,一望便知是潛心修道的絕佳所在。
方勝和玉漱只顧觀景,不知不覺便將速度放慢下來,如此一來,兩人反而還沒從身邊飛過的仙鶴快,再聽着深山之中的猿嘯之聲,只覺七嶽宗羣山,以“仙境”名之亦無不可。
他們倆卻不知,便在那天池峰中,劉鬆正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當年暮月宗攻破虎脊城時邱明便藉機遁走,一回到天池峰便將方勝的情況如實告訴了他。邱明言語之中對方勝推崇倍至,然而劉鬆自視甚高,並不太在意。後來劉鬆連年接近玉漱不果,這才緊張起來,不由想了個釜底抽薪的主意,孤身去了傲武國,結果一打聽方知,方勝竟然離開了傲武國回了南秦。問了無數人,他也沒問出方勝的家到底在南秦何處,等他氣急敗壞地趕回七嶽宗時,結果得知了更讓他驚愕的消息,左玉漱竟然也回家了!而且似乎正是爲了找方勝纔回去。
劉鬆那邊正愁眉不展,方勝和玉漱卻直接飛向了漱玉山。方勝到了山上也不遮掩,直接以玉漱的朋友的身份拜見雲汀真人。雲汀真人還沒見着,倒是先被玉漱的那些師姐師妹們像看什麼希罕物一樣審視了一路,蓋因爲玉漱要找人的事在漱玉山已是盡人皆知,她們早就像看看方勝到底長什麼個樣子。一路上方勝被看得渾身不自在,好在他臉皮也算夠厚的,但凡敢大着膽子盯着他看的,他都要微笑着朝對方一點頭。方勝模樣也算不賴,加之這些年感情、爭戰的磨礪,倒讓他多了一股尋常男子所無的氣質,任玉漱的那些師姐妹如何看,硬是沒挑出方勝什麼毛病來,唯一值得指責的便是太自來熟,別人只不過打量他幾眼他也沖人笑……
終於走到一段無人的小徑,方勝抹了把額頭的汗,感慨道:“平常聽到醜媳婦見公婆這句話也沒覺得怎樣,今天親歷一番,方知當真不是那麼好見的。”
玉漱臉一下就紅了,轉過臉來白了方勝一眼,便又一聲不吭地向上走去。方勝被玉漱那一瞬間的美態震得直接愣在了當場,等玉漱走了好遠纔回過神來,發力狂奔着追了上去。
最後終於見着雲汀真人,玉漱的這位師傅更是把方勝上上下下看了好幾遍,方勝早知雲汀真人是結丹期高人,哪敢放肆,恭恭敬敬行了禮之後便乖乖在那站着任雲汀真人把關。
好半晌,雲汀真人才表情一鬆,嘆道:“玉漱這些年來無時無刻不在想着尋你,可巧你們竟在故鄉相遇,倒是省得再尋覓,也算是你們之間的緣分吧。我看你資質上佳,相貌氣質也算忠厚,若能和玉漱善始善終,我亦不會妄加阻攔。”
方勝沒料到雲汀真人竟然才一見面就說出這麼一番話,一時間感動莫名,倒忘了答話。等反應過來雲汀真人還等着表態之時,已是過了半晌,額上不由冒出汗來,一時間幹張着嘴竟說不出一個字。
不料正是方勝的這番舉動,讓雲汀真人不忍心再難爲他,只聽雲汀真人又嘆了口氣道:“罷了,你們兩個由南秦同行至此,對下一步該幹什麼想來也有計劃了,便跟我說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