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沫瑾得到消息的第二日.若蘭出去尋林溫替姐妹們取胭脂回來後.便拖着她與趙言躲在櫃檯的一角.說着坊着最新的流傳.
而這流言正是前一日.二人從樑晴口中所知之事.
看來.這樁事兒宮中之人最終未能瞞住.還是成了百姓茶餘飯後的戲說之辭.
“行了.這樁事兒我早便知曉了.”待若蘭說了個大概.趙言便打斷了她的話.“不過.外頭有沒有傳那個嵐良娣如今如何了.”
趙言本還惱宮中之人竟想將件大事就是抱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多少都是因爲太尉的原央.不過這樁事兒若是偏遍了市井坊間.那這意味就變了.
“好似只是說人被關起來了.其他的就無從得知了.”若蘭挑了挑黛眉.而後偏頭不解地說道.“說也奇怪.當初他們冤枉沫瑾害死了嵐月腹中之子.無論如何定要沫瑾以命相賠.而今到好.他們竟只是將人給關了起來.至於是什麼懲罰.也沒個明確的旨意.只是暫且罰了在自個兒的院裡面壁思過.”
說罷頓了頓.若蘭忽又訕笑着繼續說道.“不過.想來應是就此終結了吧.皇上他們還未必敢真得罰她.聽說這嵐良娣的父親可是太尉大人呢.此時那位大人已抱恙在牀.不上早朝了呢.”
沫瑾自然聽出了若蘭話中的意思.不過是想說朝中大員官官相護.太尉以此相挾.逼着身居高位者退步.
自然.兩廂利弊之下.皇座上的那位尊者也定然只是訓斥一番.也就了事了.
身旁之人爲了此事皆是義憤填膺.卻唯獨她這個涉事之人.反顯得淡定得多了.
“哼.他們也就只會耍耍這種把戲.”趙言環胸冷笑了一聲.傾身靠在後方的櫃子上.慵懶的望着若蘭.
“行了.即便是他們把嵐月也處死了又如何.我還是個已死之人的身份.無非是讓世人感嘆一句.原來蘇沫瑾是被冤死的啊.
除此之後.似乎也無旁的了.
說罷.沫瑾笑了笑.待緩緩轉身.視線落到門口時.不由好奇地怔住了.
安素閣門外.也不知何時停了一輛馬車.正有兩人從車架上搬下一個個箱子.往店內走來.
她還來不及出聲相問.便見兩人將箱子徑直擡進了店內.置於門內側不礙着行走的地方.返身再次出門.
趙言與若蘭也瞧見了這怪異之事.紛紛側目觀望.三人在櫃檯後一字排開.也不出聲.只是呆呆地望着那兩人進進出出.將一箱又一箱的東西搬進店內.
“這是怎麼回事.”後來.還是若蘭忍不住.問道.
沫瑾與趙言同時搖頭.互視了一眼.雙眼定定地盼着門口的方向.
到底是怎麼回事.也唯有那兩個搬箱子的人才知道.
片刻之後.兩人再也未往店內搬箱子. 徑直趕着馬車就走了.
“噯.”沫瑾正等着兩人進來問個清楚.未料他們竟直接走了.忙追了上去想將人叫住.只是將將衝到門口.險些便與外頭堪堪進門的一人撞了個滿懷.
穩住身子.她忙埋頭低致歉:“對不住.對不住.”
“你沒事吧.”
來人聲音有些熟悉.沫瑾擡頭.看到來人竟是李旭.心中咯噔一下.約摸是猜到了方纔那些東西的主人到底是誰.
她退後了一步.微仰起頭望着他:“那些東西是你命人送來的.”
他出現的太過湊巧.雖說他平日裡也時常來此.只是她想來想去.會無故送東西的人.也唯有他了吧.
一來.她在通城所認識的人不多.能如此大手筆送東西的.只有樑仲與李旭.但樑仲不會無緣無故送如此之多的東西.二來.他若真送.也定然會先予她打聲招呼.哪有這等一聲不吭直接送了東西過來.也不交待一聲.
“不錯.是我命人送來的.”李旭淡淡地說着.徑直越過她的身側進了門.彎下腰身翻看着將將放下的幾個箱子.甚是滿意的點點頭.
“你無緣無故的拿這些東西來做什麼.”沫瑾緊隨着他走到箱子旁.掃了一眼裡頭的東西.不過是些布匹珠寶首飾.或是一些稀奇的古玩.看着便知價值不菲.然卻又無多大的用處.
“太子殿下帶着這麼多禮上門.莫不是來提親的.”趙言不知何時悄無聲息的站在了沫瑾的身後.探頭望了一眼.訕笑道.
李旭直起腰身回頭望了她一眼.笑了笑.搖頭道:“非也.”
他轉過身後面對着沫瑾:“想來你應已知曉.且樑晴說已同你提及嵐月之事.你應已知道嵐月那時並未懷有身孕.不過此時還不能處置嵐月.也暫時無法讓你光明正大的再回宮中.所以.你還需再忍耐一段時日.”
沫瑾聞言.皺了皺眉.而後訕笑道:“殿下在說什麼呢.我何時說過想回宮中了.殿下是否想得太多了.”
李旭怔了怔.劍眉微蹙.偏頭道:“你.不想回宮.”
他以爲.宮中的生活.總要好過她在這裡拋頭露面.迎來送往.再說了.此處事事都需親力親爲.吃喝用度更是不能與宮中相提並論.怎麼說.也該是宮中的生活更加的安逸才對.她爲何不願回宮呢.
難道.她介懷的是那一紙休書.
“你放心.那休書你撕了便是.你日後還是我的妻.”
“呵呵.”沫瑾訕訕一笑.冷眼打量着他.“你的妻.殿下說錯了吧.我從不是你的妻.彼時也不過是個妾的身份.再者.我即得了你親手書的休書.又豈有再撕毀的道理.寫了便是寫了.你我已不再有任何關聯.”
雙手緊握成了拳.卻仍覺得心頭怒火難平.比之將將聽到嵐月陷害自己之事.還要令其憤慨難平.
嵐月要害她.那是爲了爭寵.究其深意.乃是爲了得到他的獨寵.而他不信她.這便問題的癥結所在.
即便她並非是他的正妻.那怕是一個妾室.他又怎可對她無一絲一毫的信任.旁人說如何.他便信了.絲毫未有問她一句的意思.只是偏執地信了.
這樣的人.又讓她如何與之相伴終生.早早的分開.確也是對彼此的解脫.
“沫瑾.你是因着還在生我的氣麼.”李旭嘆息了一聲.也似滿腹委屈.“昔日並非我不信你.即便是我信你未做出傷及嵐月之事.然彼時衆口一辭.嵐月又有太尉之勢在朝.我便是有心想護也是無能爲力啊.亦是如眼下.我同樣不能……”
“殿下想是未曾聽明白她話中之意吧.”趙言出聲打斷他的話.引得李旭轉頭看來.
如此說來.他還真沒聽明白沫瑾到底是何意.
“如今予她而言.回宮還不如不回宮.您的那個東宮.女人一大堆.個個心計深沉.手段不少.哪是沫瑾這等心思單純之人能應付得來的.再加之殿下要聽得.要看得太多.未必事事都能全心全意地信任予她.倘若她有稍稍的行將踏錯.殿下可能護她周全.”
趙言的逼問.李旭一時竟無法直言以對.
誠然.他是太子.只是很多事.仍需聽父皇母后的.甚至還要受朝臣的約制.正如趙言所說.他定然是難以護衛她周全.
只是……
他想了想.總覺得讓沫瑾在宮外.他還是心有不甘.畢竟她怎麼說也曾是他的女人.便是休了.又怎好任由她這般在外居着.
“好了.殿下也不必多想了.順其自然就好.殿下不若將您的那位嵐良娣的事情先處置好再說吧.”趙言見他一臉喪氣的模樣.到有些不忍心了.要是真將事兒給鬧僵了.這位太子殿下他不來了可如何是好.那她心裡打得那個如意算盤可怎麼辦啊.
她說了一句.便轉身離去.省得自個兒在場.反鬧得他們都不自在.
趙言一走.李旭便轉頭看向沫瑾.正想開口說話.卻被她搶了先機.
“殿下是千金之軀.以後這等鄉野小店還是少來爲好.至於這些東西.還是煩請殿下帶回去吧.我用不上.也用不起.”沫瑾淡淡地望了他一眼.回身走向櫃檯處.
此時.若蘭仍饒有興趣的趴在櫃檯上望着他們.正巧對上沫瑾的視線.縮縮脖子扮了個鬼臉.匆匆繞過櫃檯走了開去.
適才趙言、沫瑾同李旭站於門口處說話甚是顯眼.引得店內衆人頻頻探頭相望.紛紛感慨.在安素閣喝酒還真是好.不止有得聽.還有得看.這酒不知不覺便飲多了.
沫瑾回到了櫃檯後.眸光自店門口開始.將店內的衆人都掃了個遍.那原本個個高昂的頭即刻又縮了回去.該幹什麼還是幹什麼去了.
待收回視線時.李旭已走到櫃檯前:“沫瑾.那回宮之事.我們日後再議.”
反正此時提她回宮之事還尚早.父皇母后那一處還未尋到合適的說辭.介時便是將人接了回去.只怕也會鬧得不得安寧.既然眼下她也未有此意.也只能將此事先緩一緩.待嵐月之事了了再說.
“至於這些東西.我既已帶出來了.又豈有再帶回去的道理.你且收着.許是日後……”
然.他的話還是未能說完.
“不必了.便是日後我也用不上.如我這等市井小民.用了這些東西.反而讓人笑話.殿下還是帶回去吧.我無福消受.”說着.她擡頭掃了他一眼.接着道.“殿下.你我日後.還是少接觸的爲好.我一介弱女子.不想再與宮中之人有所糾葛.還請殿下明白.”
她的話.說得十分冷情絕意.不由讓李旭怔了怔.
昔日對着她狠心絕情之時.他萬萬未曾想到自己竟會有這麼一日.早知如此.彼時他便該拼了命的阻止嵐月的舉動.
而今.他果真是自做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