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進了書房.只見樑仲與李旭圍着一張桌子.一坐一站.
此時.兩人皆扭頭望着將將進門的二人.不言不語.
“你們也來了.”樑仲站着.手裡輕轉着一隻小杯.杯中卻不見一滴茶水.
“看你們神色匆忙地離開.你覺着我們還坐得住.”趙言返手關好房門.走到桌旁.經過樑仲身旁時.斜眼挑眉掃了他一眼.
樑仲勾了勾脣角.轉頭返身拎起桌上的茶壺.替兩人各斟了一杯茶.
“趙啓霖被殺了.”坐在桌旁的李旭沉聲說着.緊鎖着眉頭似心事重重.
沫瑾看了他一眼.就撇開頭顧自飲茶.
“正好.有樁事同你們說.”趙言喝了口茶潤了潤脣.這才說道.“無笙這幾日查這趙啓霖.到是順藤摸瓜查到了一人頭人.”
“你是說成親王.”樑仲看向她.
趙言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沒想到.你的手腳到也挺快的.我們這廂也剛收到消息.你便知道了.趙言.我到真開始要懷疑.你到底是何身份了.”樑仲笑說着.
沫瑾側眉而望.都這個時候了.大哥竟還笑得出來.連一旁的李旭都神情凝重.讓人不由覺得.事態之緊要.
“我便不信了.相爺大人未曾派人查過我.”趙言一手端着茶飲了口.一邊訕訕說道.
樑仲的笑.變得有些尷尬.只得假借着倒茶來作掩飾.
“查便查了.我這被查之人都未說什麼.相爺又何必擺出這副神態.”趙言邪魅一笑.將手中的空杯遞了過去.
樑仲原已要將茶壺放下.見她遞來的杯子.認命的又端起.清香茶液注入杯中.茶香淡淡地飄散開來.
“大哥.如今趙啓霖死了.那太尉那邊……”
沫瑾還是憂心趙承會對樑仲他們不利.雖說事情之起因也並非他們的緣由.只是人一旦被逼急了.可不會去想這些.更何況如今趙啓霖已死.傷心之下越發難以揣測趙承心思.
“還能如何.門面上.他尋不到我們任何一絲錯處.畢竟是他兒子擄了晴兒.亦是趙啓霖自個兒帶了那李大人去的府上.人也是關在治儀府內.說來說去都與我們無關.”樑仲淡淡地說着.
誠然.這些都是實情.在外人看來亦是如此.只是.趙承定然不是這般想的.他定是會將怒火皆發泄於大哥身上.
“你放心吧.我有風殷.太子身邊也有夜召在.不會有事的.到是你們.只怕趙承在我們這裡討不到好處.會將目光放在你們身上.我看.我還是派人看着安素閣吧.”樑仲略一沉思.而後說道.
“千萬別.”趙言放下手裡的懷子.起身望着樑仲說道.“你這不安排人還好.一安排.被趙承知曉.這不是擺明了告訴他.我們同此事有關.叫人家來找我們麻煩是吧.”趙言睨了他一眼.搖搖頭.
一旁.沫瑾也附和的點了點頭.
“是啊.大哥.咱們那裡就不必了.到是晴兒.平日裡愛出門.你得多派些人跟着她.”沫瑾覺得正如趙言所說.在安素閣安插人選.反招人注意.到是樑晴.她平素裡玩鬧慣了.恐趙承會對其不利.
樑仲還未說話.到是一旁的趙言先笑了起來:“你也真是杞人憂天.這還用你吩咐.樑相若是連這等小事都辦不妥.還能爬到如今的地位嗎.”
沫瑾一怔.而後釋然地笑了.
也是.連她都想到了.怕是大哥早便安排妥當了.
“行了.咱們倆在這裡呢也幫不上什麼忙.就不打擾二位謀籌對策了.”趙言說罷.將杯子放到桌上.而後起身.
沫瑾隨之而起.衝着兩人點了點頭.跟着趙言緩緩走向門口.
“既然你們不想我派人保護.那自個兒需多加留意.近日也莫要出門了.”樑仲在後頭說着.沫瑾未出聲.只見着趙言背對着後方.伸手揮了揮.示意她知曉了.
一場喜宴.在主人缺席.賓客歡宜之中落下維幕.只是有心之人卻發現.自打這一夜之後.京都悄然發生了變化.
第二日.太尉之子橫死治儀府牢內的消息傳遍了大街小巷.據聞趙承當下將李大人打得鼻青臉腫的.而李大人的官階比之低.有因着此事出於自個兒的地盤.他委實只有捱打的份.
隔日.趙承將此事一狀告到了朝堂之上.對於皇上而言.死了一個朝臣之子並非大事.反正死的又不是他的兒子.當下也只是指派了一名大臣.說是要詳究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到是當日.無笙告訴她們一樁事.道在其去抓那謀士之時.被另一方人馬搶先了一步.將人帶走了.後來他一路尾隨.發現是樑仲他們的人.便回來了.
於是.趙言當下便帶了沫瑾.兩人匆匆去相府打探消息.只是.事不湊巧.莫甫卻告之.樑仲出門去太尉府弔喪去了.兩人只能敗興而歸.
後來.還是趙言勸她寬心.道這本就是朝庭之事.她們不可插手太多.雖說他是沫瑾的義兄.但也絕無將朝堂之事一一詳盡述之的道理.
沫瑾尋思着確實如此.便只能壓下心頭的急切.將心思都放在安素閣的生意上頭.
只因趙言說如今時局動盪.還不如趁此時機多賺些銀子.若日後真得戰火燃起.她也好帶着衆姐妹們另尋生路.故而.連帶着沫瑾辦事都越發用心起來.
這一日.沫瑾正在廚間裡幫忙打下手.忽聽到素若來叫她.她拿着身邊的帕子擦了擦手.這纔出了門.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沫瑾只覺得近段時日自個兒就跟只驚弓之鳥沒什麼兩樣.旁人聲兒稍大些.她便心神慌張.生怕着又出什麼大事了.
“外頭來了個人.自稱是莫王府的.說是替她家主子送信給小姐來的.”
沫瑾愣住了.須臾纔回過神來.
莫王府的.那想來應該是梓莯送給她的書信吧.只是.無緣無故的.她怎麼會寫信給她呢.
莫不是自己猜錯了.
沫瑾急匆匆的往前頭走.果然在門口看到一輛馬車.車旁一名女子背對着她而立.
“這位姑娘.請問……”
那女子聞聲回頭.沫瑾一瞧.竟還是個熟人.那不是梓莯身邊的那個汀夢姑娘麼.她怎麼會在這裡.難道梓莯出門的時候.連 她這個隨身的丫頭都沒帶走嗎.
沫瑾不由皺起了眉頭.到是汀夢衝着她淡淡一笑.徐徐傾身而禮.
“汀夢姑娘怎麼……”
看着她施施然地行禮.沫瑾只覺得腦海一片空白.方纔想問的話竟似斷了片.嘎然而止.
“瑾姑娘.王妃有封信囑咐我定要親自送到姑娘手中.”
說罷.便自懷中掏出一封信.上前一步雙手相執遞了過來.
沫瑾忙伸手接過.只掃了眼信封上幾個清秀的字.上書沫瑾親啓.復又擡頭.
“信既已送到.那我便告辭了.”汀夢又是一禮.而後徑直轉身上了馬車.
沫瑾心頭仍有疑問無數.只是見她匆匆離去.似還有要事.也不敢阻攔.只是目送着馬車離開.
回身.趙言正倚在門口望着她.一臉毫不掩飾的好奇之意.
她笑了笑.握着信走近.
“那人是莫王府的.”趙言問.
她點了點頭:“嗯.是莫王妃身旁的人.”
“難道莫王妃已經回來了.還或是回來了之後.未再隨莫王離開.”趙言不由蹙眉.目光看向馬車離去的方向.
“不知.”沫瑾搖了搖頭.踏步進了店內.徑直穿過廳堂.到了後院大樹下的大石上坐定.這才拆了書信.
信.不過繆繆數語.卻讓她心驚.
“沫瑾.待你收到此信時.南陵與尉羌已然開戰.只怕不久.這個消息便會傳回通城.王爺亦寫了書信給秦士秋.想來他不日便會啓程.雖不忍分開他與樑晴這對新婚鴛鴦.然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不過.有王爺在.想來戰火之勢應不會波及至京都.你大可放心.只是.我今次寫信予你.卻並非爲了此事.沫瑾.你既已離了宮城.萬望你莫再要與宮中之人有所牽扯.即便是你的那位義兄樑相亦是如此.切記.無論發生何事.明哲保身.不要義氣用事.否則.予人予已皆無益處.切記.切記.梓莯.”
沫瑾雖不明白梓莯信中所言到底指得何事.只看了前頭幾句.便已慌得不知所措.忙站起身.卻不知該同何人說得好.
彼時.趙言正信步走來.她似看見了救命稻草.忙說道:“趙言.不好了.”
“何事讓你如此慌張.”趙言說着.直覺告訴她是沫瑾手中的書信令她如此驚慌失措.
而沫瑾亦是直接將書信遞給了她.趙言接過一看.只是微蹙了眉頭.
“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趙言看完.將信箋細細地疊好.扯過她手中的信封又塞了回去.“一來.咱們手無縛雞之力.一介女流根本不能上陣殺敵.打仗這事兒.咱們插不上手.二來.莫王征戰殺場多年.正如莫王妃所言.有他在.咱們這裡大抵是不會有事的.你且安心的呆着吧.到是她後頭說的話.着實令人費解.”
趙言似一邊深思.一邊緩緩地搖着頭.
“她說話.向來讓人琢磨不透.若哪日她直白的告訴我了.那纔是怪事.”沫瑾嘆息了一聲.雙手接過趙言遞來的書信.卻覺握在手中如燙手的山芋.令她難受得緊.
“如此.咱們便靜觀其變.倘若莫王妃說的話成真.那介時.你只需記得她所說之話.明哲保身.”趙言側頭望着她.重重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