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逸之卻繼續道:“我準備去海外。”
林映月想着馬車沒小廝跑得快,急也是白急,強忍煩躁答了一句,“好好好,我知道了。”
白逸之眸光幽幽閃動,望着她,“正好,帶你一起去。”
“啊?帶我一起去?”林映月還以爲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莫名其妙道:“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啊?我又不是你的什麼人,怎麼能跟你一起去?別亂說了。”
白逸之忽地抓住了她的手,握住不放,“映月,你掀開車簾往外面看看。”
“放開!”林映月想要掙脫,卻掙不開。
白逸之深沉道:“你往外面看看,就明白我在說什麼了。”
林映月沒有辦法,只得仍由他抓住自己的手,急匆匆掀起車簾往外看去。咦,彷彿有哪裡不對?似乎……,馬車不是回雍州城的方向,不由急着回頭,“你做什麼?我們不是回雍州城去嗎?”
白逸之問道:“映月,你知道今天爲什麼會遇到我嗎?”
林映月當時腦子亂亂的,沒有多想。
現在被他問出來,很快便察覺到了事情怪異,“是啊,你怎麼會剛纔在玉泉山莊?也實在是太巧了。”
“不是巧。”白逸之柔聲道:“因爲我準備去海外,所以特意想找到你見最後一面。我去霍府的時候,下人說你和世子爺都在玉泉山莊,所以纔會過去。”
“哦,那又如何?”林映月還是不明白,又掙扎了一下,“還有,你放手!”
白逸之依舊握住她的手,視若珍寶,他捨不得放開。因爲他知道,這輩子可能只有這一次親近機會了。
“白逸之!”林映月惱火喊道。
“呵呵,你現在倒是肯喊我的名字。”白逸之笑得曖昧,也笑得心酸,“哪怕就是你生氣,我也寧願你這樣喊我一輩子。”
林映月漲紅了臉,罵道:“你是不是瘋了?”
白逸之還是笑,頗有幾分意味深長,“映月,你剛纔沒有看仔細,不如再往外面看看,就明白了。”他朝外面喊了一聲,“青松,過來。”
林映月心底隱隱明白了什麼,卻不願意相信。
她猛地掀開車簾,結果看到方纔被白逸之派走的小廝,根本就沒走。也就是說,小廝並沒有去候府報信!那霍焰……,豈不是已經多半遇到不測?越想越是恐慌,眼前甚至劃過霍焰中劍倒下去的情景,瞬間驚呼,“不、不,世子……”
她本來就受了傷,心血交加,翻涌不定,一下子就暈了過去。
“映月。”白逸之趕緊摟住了她的頭,以防她被撞到。只是這個姿勢,兩人自然不免相距很近,空氣裡頓時有旖旎的氣氛在流動,讓人血脈加速不已。
林映月昏迷着,一張小臉白皙瑩潤仿若美玉。
白逸之看着日思夜想的無數次,簡直可謂魂牽夢引的意中人,就在眼前,就在自己的懷抱裡,實在是情難自禁。他低頭,在那宛若花瓣的嘴脣上,輕輕吻了下去,得到了想象以後的柔軟芳香。
“映月。”他喃喃道:“我是真的、真的……,喜歡你。”
林映月卻是人事不省,完全不知。
白逸之並沒有繼續其他的動作,而是將她穩穩放好,握着她的手,感受着她令人心醉的細膩和溫度,心裡一片暖融融的。他不願褻瀆心上人,只得一吻,用做後半生的美好回憶便足夠了。
他輕聲道:“映月,映月……”
林映月對於他,這輩子只能是不可得的天上明月了。
儘管如此,白逸之還算打算把戲演完。給霍焰一個心安,也給他一個死心,反正能得中間這短暫的旖旎溫存,就已經滿足了。
他希望領映月遲一些醒來,更希望路程再遠一些,晚一點到達。
因爲這樣的兩人獨處相伴時光,今後不會再有。
一個多時辰後,白逸之的馬車抵達了郊縣的一處客棧。他包下了整座客棧,攆退了不相干的人,然後把林映月給抱到了樓上客房,放在牀上休息。
黃昏時分,林映月終於緩緩甦醒過來。
她緩緩睜開眼,腦子還有些迷迷糊糊不清醒,轉頭看了看,“我這是在哪兒?”奇怪的喊了一聲,“問梅、聽竹,你們人呢?”
結果,推門進來的人卻是白逸之。
林映月不由吃驚,“你……”怔了怔,纔想起之前一系列的事,不由猛地做起,就要下牀往外面衝,“世子爺!我要回去見世子爺!”
“不用見了。”白逸之涼涼道。
“你什麼意思?”林映月一臉驚嚇之色。
白逸之平靜說道:“從我們離開玉泉山莊,到中間你昏迷,再到此處客棧,已經過去整整三個時辰了。就在剛纔,我派人去玉泉山莊打探回來的消息說,世子他……,被山上的賊人殺害了。”
“不!”林映月一聲驚呼,腳底發軟,搖搖晃晃就往下栽!
“映月。”白逸之趕緊抱住了她,柔聲勸道:“反正事情已經如此。世子死了,你還活着,回去肯定會被鎮南侯遷怒的。不如……,往後就跟我一起走吧。”
“你放屁!你滾!”林映月氣得,不知道該罵什麼好了。
“映月,動氣傷身。”白逸之扶着她,緩緩挪到美人榻那邊坐下,柔聲勸道:“人死不能復生,節哀。你仔細想想,世子爺能給你的溫柔體貼,我也能給啊。”
“滾!你滾出去!”林映月怒不可遏。
白逸之好脾氣道:“好好好,我先出去,等你氣消了再進來。”目光在她身上流連,有些戀戀不捨的出去了。
林映月只覺得腦子一片空白。
她怔了怔,繼而情緒再也難以控制,放聲大哭起來,“世子爺!你怎麼那麼傻?讓我逃走了,你卻……”繼而搖搖頭,“不不不!都怪我,輕信了白逸之的話。如果我沒有跟着他上馬車,而是自己回去了,肯定就不會害死你了。”
林映月哭得泣不成聲。
門外,白逸之不由一聲輕嘆。
小廝上來稟道:“公子……”指了指門外,做了一個事先約定好的手勢。
白逸之知道是霍焰來了。
心下有些失落,但還是強打着精神下了樓,迎接霍焰,“映月在屋子裡哭呢。”當着霍焰的面,可不敢對林映月有任何牽掛,反倒說起她的好話,“後悔自己不該上了我的車,沒親自去候府報信,害了你……,哈哈,害了你的性命。”
“笑個屁!”霍焰哼道。
白逸之故作瀟灑,“你也真是閒的,非得鬧這麼一出。”其實心裡想着即將和林映月分別,簡直猶如刀割,心都好像在滴血一般,疼得難受。
霍焰冷冷掃了他一眼,“我媳婦兒,我樂意。”
白逸之的笑容險些崩潰,強笑道:“行,了不起你有媳婦兒。”頓了頓,“映月這會兒在房間裡哭,也不讓我進去,你自己到隔壁屋子歇着吧。”
霍焰斜了他一眼,擡腳上去了。
屋子裡,林映月正哭得昏天暗地,眼淚像是洪水決堤一般止不住。她心中後悔不已,悔不該相信了白逸之,悔不該沒有去候府報信,把霍焰給害死了。
她卻不知道,這一切,不過是霍焰試探她心意的一齣戲罷了。
林映月一直哭到天都黑了。
白逸之進來送飯,“便是傷心,也得愛惜身子吃飯。”
“你滾!”林映月還是那句話。
白逸之又勸,“你生我的氣,我沒話說。只是,你也該爲候府你的幾個孩子想想,要是把你餓死了,他們豈不是沒了娘。”
“混蛋!”林映月抓起一碗飯,就朝他砸了過去,“要不是你,又怎麼會害死了世子爺?要不是你,我的孩子又怎麼會沒了爹?你簡直不是人!”
白逸之無奈的嘆了口氣,“好好,我不是人,你先吃完飯再罵。”
林映月不吃飯,而是轉身洗了洗臉,整理好儀容說道:“現在就送我回去!我要回去送世子爺下葬!不能讓他,就這麼……”眼淚又掉了下來,“孤零零的走了。”
白逸之皺眉道:“你現在要怎麼回去?如果讓侯爺知道你和我在一起,世子爺死了,你卻沒死,豈有不遷怒你的?便是你不怕死,我還心疼呢。”
“你閉嘴!”林映月怒道。
白逸之苦笑,改口道:“便是你不怕死,也不顧及我心疼不心疼,總得爲孩子着想吧?你若是不回去,侯爺多半會以爲你被賊人擄走遇害了。那麼,你是烈婦。如果侯爺知道你和我在一起,跑了,沒就世子,那你豈不是淫婦?孩子們也會被牽連的。”
“你、你……”林映月氣得直打哆嗦,想罵,卻罵不出來。
她心裡明白,現在回去的確是說不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