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圍獵的園林在上京外三十里,倒也不算遠。雖是皇家玩樂的地方,但並沒有修建的如何鋪張精緻,只一大片林子和一個供女眷們休息的院子罷了。大榮從前朝那裡奪得江山不過三代,都還記着前朝的荒淫無度,暴虐橫徵。
儘管如此,霍茵姍也是興致勃勃,不停地向沒去過的嘉卉和卓天芙說着多有趣多好玩。嘉卉有上一世的記憶,自己是沒覺得有什麼好玩的,但還是溫和地笑着聽她說。
家裡有適齡女兒的權貴都被邀了,所以車隊格外的長。越長越走得慢,還好離得不是太遠又出發的早,待到了地方還未到正午。
下了車馬,自然要先去拜見皇家。這次皇家來的有皇上皇后,靜貴妃淑妃,二皇子三皇子,十七歲的大公主和十歲的小公主,太子留在宮裡處理政務,太子妃倒也來了。杜靈雨就站在她身邊。
宮人侍婢們將毯子鋪在地上,又擺上矮几,上了點心茶水。各家夫人就很自然地圍到三位娘娘身邊說話聊天了,各家小姐也都乖乖地站在自家母親身後,一個個端莊乖巧地低着頭。
霍茵姍待不住,心裡貓抓似的。這幅樣子被皇后看在了眼裡,也不由的失笑,“茵兒若是想玩便去玩兒吧,你們幾個丫頭也都去,正是好玩的年紀呢。”
霍茵姍高興了,福了下身子道了句“謝皇后娘娘!”便拉着嘉卉要去加入小姑娘們的蹴鞠遊戲。嘉卉無意,還好杜靈雨也在,兩人坐在一起說說話也挺好。
而陛下那邊,也要準備進入林子了。個個都意氣風發的,大臣及兒郎們都指望多打下些獵物好叫聖上高看兩眼,爲自己或家中女兒/妹子贏得幾分好感。而三皇子也是一副勢在必行的樣子,雖然他不善騎射功夫,但他早有準備,定能在父皇面前長臉。
與他們相比,霍家父子就沒有什麼目標了,只想着能獵些好吃的野物回去給霍茵姍。小丫頭愛吃鹿肉,若是獵到鹿便最好了。
一聲令下,大家便策馬揚鞭各自鑽入林子了。這片林子很大,有草有水所以被圈了做獵苑,裡邊野物極多,狍子野雞野兔都是非常多的,大一些的鹿,狐狸,野豬也是有的。畢竟是皇家打獵的地方,平日裡有人看守着,倒是沒有太過兇猛的豹子老虎狼之類。
有幾位大人本想與三皇子套套近乎,但一轉眼卻不知這位殿下跑到哪裡去了。看看一臉平靜老實跟在父皇身後的二皇子,還是搖了搖頭自往一處去了。雖說都是皇家子弟,三皇子比二皇子可金貴多了。
三皇子帶着手下的侍衛小廝,一路盡往偏僻的地方鑽,還時不時左右張望怕被人看見。一路行到一處隱蔽的山包後面才停下,那裡早已有人等着他了。
那是兩個侍衛打扮的人,不過身上盔甲看起來極不合身,氣度相貌看起來均不似侍衛。他們身後有一大塊破布,蓋着什麼東西,看起來是某種動物。
“王爺,您可來了,您看這貨多好,您看……”兩人諂媚地對三皇子笑道,掀開那塊破布給三皇子看。
那破布底下竟是一隻斑斕大虎,但看起來很是瘦弱,沒有光澤的毛皮上佈滿了傷痕,此刻躺在那裡,若不是肚子還微微起伏看起來簡直和死了沒什麼區別。
三皇子只看了一眼,就皺起了眉頭,“本王賞下那麼多金銀,你就拿這種東西糊弄!?”這麼半死不活的虎,他有什麼臉面拿去向父皇邀功?這兩個獵戶,真是好大膽子!
那二人見他似有怒色,連忙跪下磕頭,“王爺啊,小的們不敢欺瞞您,這……這實在是沒辦法啊!爲了活捉這大蟲,我們一行十來個兄弟都被這畜生傷了,就只有我倆還是囫圇的了。路上又遠,我們只能拿蒙汗藥一直灌着,大蟲自然會虛弱的啊!”
三皇子聽他這麼說,更是氣笑了,“這麼說是本王錯怪你們了?哼!不能做到當初又爲何應下這差事,既然應下了又做不到,那就拿命來賠!”
他身後的侍衛立刻上前掏出匕首劃開了獵戶脖子,兩個獵戶捂着脖子瞪大雙眼,想說什麼似的,可嘴裡只能咳出些血,在地上掙扎了一會便不動彈了。那侍衛瞭解了他倆性命,跪地等待吩咐。
“挖個坑把這倆埋了,那虎也一起。”三皇子擺擺手跨上他的馬,真是掃興!
那侍衛看三皇子遠去了,自己也沒帶什麼挖坑的工具,只好解下佩刀來用。刀畢竟不能當鏟子用,所以折騰了大半天方挖了個不怎麼深的坑。
看着也差不多了,那侍衛擦了擦汗,回過身卻驚出了一身冷汗!
當然不是詐屍什麼的,兩個穿着侍衛服的獵戶都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死的不能再死了。但是——
那老虎卻不見了!
嘉卉此時正在做叫花雞,也許是林子里人馬太多,竟有一隻野雞被嚇的飛出了林子,飛到了女眷們不遠處。卓天芙正巧隨身帶了一把她哥哥小時候用過的小弓,就這麼一射竟也能射中。果然不愧是將門女兒。
威遠將軍如今雖不在上京,她家一個男丁也無,卻也沒人敢輕視,畢竟威遠將軍可是爲了保護大榮才整整七年不得見一眼妻女。如今見她小小年紀就有這一手,惹得皇后娘娘都誇獎了她幾句,給小丫頭得意的,尾巴都快翹上天了。
嘉卉看那野雞很肥嫩,也有心獎勵卓天芙,便主動說給她們做叫花雞吃。霍茵姍一聽到吃便雙眼放光,也不玩兒了,眼巴巴地蹲在嘉卉身邊等着。
上京的人很少吃這東西,嫌不好看。倒是嘉卉原來居住的渝州做這個很出名。把肥嫩的雞收拾乾淨了,將火腿絲、香菇、肉丁等和各種調料塞入雞肚,再包上荷葉,糊上泥巴燒製而成。因着是被泥巴包裹着,所以肉質很是鮮嫩,香酥可口,還有一股荷葉的清香。
說是嘉卉做,其實是寶梅拿到廚房去收拾,拿到嘉卉面前的已經是收拾好甚至抹好佐料的了。這邊沒有荷葉,倒是有一小片有些像芋頭的植物,有着大大的葉子。嘉卉看了下有蟲咬的痕跡,想必是無毒的,便採了兩片來用。
嘉卉要做的只是把雞包在葉子裡,再糊上泥巴。寶梅已經燒好了火,她可以直接把泥糰子放在火上烤,之後還要淺淺地把它埋起來再在上頭燒火。不過這都由寶梅弄,嘉卉被帶去洗手了。
寶梅邊燒火邊感嘆自家姑娘,真是越大越貪玩了,小時候明明像個小大人似的。
霍茵姍剛纔也幫忙裹泥巴玩得很開心,這會子也只好戀戀不捨的告別美食去洗手。倒是剛纔沒上手的卓天芙看着火堆微微皺眉,是不是太少了?那麼多人定是不夠吃的,要不……她再去打幾隻?
嘉卉和霍茵姍跟着一個丫鬟去洗手,院子裡有一口水井。大約今天人多打水的也多,井邊很是溼滑,霍茵姍差點摔倒。好在嘉卉及時扶住了她,但衣服卻還是弄髒了。
還好她們出門也帶了衣裳,待到嘉卉配着霍茵姍換好衣裳回來後,已經過了一刻了。
寶梅往火堆裡丟了一根木柴,看着滿眼期待的霍茵姍笑道:“茵姑娘還是先去玩會吧,還有一會兒呢。卓姑娘也待不住去玩兒了。”
聽得此言,嘉卉便擡頭看了下週圍,卻沒有看見卓天芙。心裡一時有些奇怪,忙問道:“寶梅,天芙去哪裡玩了?怎麼不見她?”
寶梅一時也有些緊張,連忙站起來四處張望了下,心下也有些發慌。“姑娘,你看卓姑娘的弓都不在這了,她是不是……”她有些內疚,語氣也帶上了焦急,“……我們快叫人去林子裡找找吧!”
嘉卉也猜到了卓天芙可能一時得意跑到林子裡去了,看寶梅的樣子她也不好怪罪,看了眼那邊聊得很愉快的夫人們。搖了搖頭道:“不要張揚,別嚇到娘娘夫人們。這林子沒有猛獸,現下里面又都是人,天芙不會有事的。”想了想,又道:“她定只是在林子外圍轉轉,沒事,我去尋她就好。若是舅母問起來,你就說我累了在屋子裡休息。”
聽得此言,霍茵姍也連忙道:“我也要去,我也要去尋天芙!”
“不行!”嘉卉立刻拒絕。
“你不是說林子裡沒有猛獸嗎,爲什麼不讓我去……”霍茵姍不滿噘嘴,扯着嘉卉的衣裳,“卉姐姐你就帶上我吧!你要不帶上我我也偷偷跑到林子裡去了!帶我一起去嘛!”
嘉卉拿她實在沒辦法,也知道不帶她她很可能真的自己跑到林子裡去。考慮了一會只好同意了,又再三囑咐了寶梅,這才帶着霍茵姍往林子裡走去。
今日人多,竟也沒有發覺她倆悄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