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先生,您對棋藝的見解非常獨特,雖然對其中的某些觀點我還不能完全接受,不過您是專家,我沒有與您論辯的勇氣,只是剛纔您所講的都是比較虛的東西,能不能簡單的回答,您是否還有信心重建您當年的稱霸時代......這個問題或許大了了些,那就再具體一點,不久後三星杯四進二的半決賽將在北京開戰,您的對手是被稱爲最有可能成爲新時代王者的樸志炫,您是否有信心戰而勝之,進入最終決賽?”韓昌太說道。
這個問題的挑恤意味實在是太濃了,基本可以說就是赤裸裸,一些脾氣比較火爆的棋迷已經在怒目而視,假如現在記者會還是在進行中,衆目睽睽之下需要顧及影響,說不定早就挽起袖子過去先給兩個大耳貼子再說。
臺上的張學斌,黃德志,陳淞生等人也是表情嚴肅,心裡想的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王仲明的迴歸使得中國圍棋在頂尖層面的實力大增,想必很多把韓國圍棋視爲國家臉面的韓國人的失落吧?這個《韓國日報》的記者今天就算是上了中國棋院的黑名單了,以後能不打交道,絕對不會給他半點兒機會。
只是,以後的制裁歸以後的制裁,大廳廣衆之下,總不能此時宣佈對方是不受歡迎的人,直接給趕出開場吧?
說到底,還是得看王仲明自已的應變能力了。
王仲明淡淡地望着那位記者,並沒有半點兒被激怒的反應,“樸志炫我認識,那是一位非常優秀的棋手。我相信,他一直在爲成爲世界棋壇的最強者而努力,而且他也有那樣的潛質,不過努力不等於一定就有成果。有成爲棋壇霸者的潛質也不等於就能成爲棋壇霸者。你的中國話講的非常流利,想必知道中國有這麼一句話,叫做‘長江後浪追前浪。一浪更比一浪高’,未來的事情誰也說不清。或許有一天他真的能夠成爲世界棋壇第一人,不過,在那之前他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至少在可見的未來,簡單的說吧,一個月後的三星杯半決賽,對他而言就是一場非常嚴峻的考驗。我不去預測比賽的結果會是什麼,因爲之前只和他在網上有過一次交流,談不上正面的交手,現在談論勝負。不論我的回答是什麼,都沒有任何意義
。剛纔你談到信心的問題,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我的信心源自於面前的棋盤,手中的棋子。而是不一張嘴,我不是演員,也不是政客,我所得到的成績和榮譽,都是靠着一次次棋盤上的勝利而來。以前是,現在是,將來也是。棋手面對比賽,心中想到的應該是全力爭取勝利而不是其他,稱霸與否,一方面的實力,另一方面也是運氣的成分,實力可以自已把握,運氣就讓上天去做決定好了。稱不稱霸的事兒,就交給媒體和棋迷們去討論,至於我,只要贏下該贏的棋就夠了。”
只要贏下該贏的棋就夠了。
一句話,軟中帶硬,不卑不亢,所謂響鼓不用重捶,信心的展現並不需要粗門大嗓的叫嚷,平淡的語氣,冷靜的態度,更能夠給人以無形的壓力。
韓昌太不再說話了,把話筒遞還給陳見雪後埋着頭在筆記本上記錄着什麼,至於寫的什麼,除了他自已就沒有人知道了。
“好,下一個,還有哪位有問題要問?”陳淞生抓緊時間高聲問道,希望別人的提問可以將剛纔不快的氣氛趕快驅散。
孫浩高高的將手舉起,這種時候正是他好好表現的機會。
“呵呵,那就是你吧。”把手指向孫浩,陳淞生向自已的孫女兒示意着。
陳見雪走過去將話筒遞到孫浩手中,眼睛瞪了瞪,提醒他不要管不住自已的嘴巴問出不該問的問題,那個韓國記者是外國人,她管不了,但對他這個自已人,那是有太多的辦法了。
孫浩擠了擠眼,無言的表示自已心裡明白,陳見雪這才收回手中,真正把話筒交在他的手中。
清了清嗓子,孫浩開始提問,“我是《圍棋天地》雜誌的記者孫浩,請問王老師,您現在已經接受中國棋院授予的職業段位證書,也就是說您已經恢復了職業棋手的身份,那麼對未來有什麼打算,比如說參加圍甲聯賽?雖然有一年的國內禁賽處罰,我不我想以您的實力,打算邀請您加盟的棋隊肯定不會在少數。”
想比於剛纔韓昌太的提問,孫浩的這個問題算得上是非常溫和了,誰都知道,國內禁賽的處罰不過是中國棋院不得不做的面子工程,時間一到,肯定會結束,而以王仲明實力,就算沒有以前的威名,單是在三星盃賽中打入四強的表現,就已足夠進入圍甲一流棋隊打主力了,更遑論這位棋手還有着他人所難以企及的名氣,只要把他招至帳下,主動找來談贊助的企業那還不是如雲而至?
“呵,圍甲比賽有林海濤,陸一鳴他們在就夠了,我就不去湊熱鬧了。嚴格說來,我不是一個勤快的人,如果可以輕鬆的生活,我還是喜歡輕鬆的活着,所以我不想把自已搞的太忙。以後我還是棋勝樓的講師,比賽在我生活中的比重會盡量控制在一個可以接受的範圍,簡單的說吧,平均一個月三四盤棋是比較理想的狀態。”王仲明笑着答道。
臺上臺下一片譁然,沒人想到王仲明會是這樣的打算。要知道現而今一流棋手誰的全年對局量不在六七十盤以上,超一流棋手動輒八九十盤甚至過百也不罕見,平均一個月只下三四盤棋,全年下來也不過四五十盤,尤其是不參加圍甲聯賽,經濟上的損失得有多大呀?!
“啊?真的嗎?黃院長?
!”孫浩也是大吃一驚,他不過是想捧陳淞生的場,隨便問了一個問題,沒想到答案卻是這樣,完全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外,依常理,沉寂八年後重又出山,肯定是急着參加比賽,把失去的東西給彌補回來,但王仲明顯然對於再次稱霸又或者賺錢並沒有太大的舉趣。
“呃......,這個嘛......,呵呵,仲明剛剛復出,各各方面都需要恢復,適應,現在是這樣想的,一年說不定就會有新的想法了,所以,以我的立場是尊重他的個人選擇,如果說有什麼要求,那就是贏下該贏的比賽。一年四五十盤棋,以他的實力而言的確是少了些,不過若都是關鍵的,重要的比賽,我是沒什麼好抱怨的了。到是陳老,聽了仲明的表態,您心裡應該是笑開了花了吧?”黃德志笑笑答道——一年後,他都已經退休回家抱孫子去了,爲出成績而頭疼的是自已旁邊的張學斌,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就算有什麼頭痛的事兒,那也是別人的事兒了。
“呵呵,你怎麼就這麼瞭解我呢。”陳淞生是掩飾不住的在笑,其實當王仲明公開自已的身份時他就已經做好了留不住人家的心理準備,終究職業超一流棋手是不可能把主要精力放在如何教書育人上,而現在王仲明肯留下來,不要說真真正正的授課講棋,單單只是掛一個名字,對於棋勝樓的經營發展也是巨大的利好消息,心中感慨,王仲明真是一個知恩圖報的好人,不說別的,明天上班的第一件事兒就是開會討論王仲明的待遇問題。
記者招待會結束了,人們紛紛離開大會議室,有的回報社發稿,有的到樓下下棋,《韓國日報》的記者韓昌太也是一樣,收拾好自已的東西,起身向外走去。
“哎,兄弟,別急着走,有空聊會兒呀。”有一個人忽然叫住了他,回頭一看,卻原來是那個自已之後提問的那個《圍棋天地》的記者。
“呃.....,聊什麼?”韓昌太有點猶豫,遲疑問道——他是《韓國日報》派駐北京的記者,不象崔實源那樣是與跑圍棋的專職記者,基本上是社會上有什麼新聞熱點就跑什麼新聞,沒有特定的關注範圍,孫浩找他聊天兒是有什麼目的嗎?
“呵,你好,我叫孫浩,剛纔聽你說和崔實源是朋友,真巧,我和他也是朋友,說起來,這次他能得到王仲明的獨家親聞其實也有我的功勞呢。”孫浩笑着介紹着自已。
“呃?是嗎?呵呵,崔實源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你好,我是韓昌太。”記者的職業特點就是不怕生,更何況兩人之間還有一個共同認識的朋友,韓昌太忙行禮問好,再一次正式介紹自已。
“呵呵,是呀,四海之內皆兄弟,說起來,這個世界真的是很小呢,現在有空沒有,咱們到外邊找地方喝一杯?”孫浩笑着邀請道。
“呵呵,朋友相邀,就算沒空也要擠出空來呀。”對方是有名有姓的雜誌社記者,對自已不會有什麼不利,韓昌太也不客氣,馬上答道。
“呵,夠爽快,咱們走吧。”孫浩笑道,於是兩個人一起離開了大會議室。
“這小子,倒底想幹嘛?”臺上,陳見雪還在收拾桌子,一擡眼,發現孫浩和那個討厭的韓國記者有說有笑的一起往外走,心裡不由得暗自孤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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