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新氣象,一轉眼,大年初七到了。雖然有不出正月就是年的說法,但國家法定假期只有三天,外加兩個週日週末,通算就是七天,大部分國家企事業單位,公司,工廠都是按照這樣的模式放假,至於那些一放就是十天半個月甚至一個月的地方,只能算是個別特例,不能拿來做比較的。
棋勝樓的春節假期也是這樣規定的,所以初七到了,棋社也重張營業了,有所謂小別勝新婚,這種比喻也可以用在棋迷身上,閒了七八天的棋迷們終於又有了下棋消遣的地方,早晨八點五十,離棋勝樓正常開門放人還有十來分鐘,就有不少棋迷已經趕到,守在大門外聊天兒拜年,述說着不見的這幾天彼此是怎麼過的,有沒有什麼開心好玩兒的事情。
“哎,聽說了嗎?這次雙秀公園廟會,咱們棋勝樓也去了。”
“呵,您可真行,今天才知道呀?年前放假的前一天,白紙黑字的告示就貼在大門兒旁邊,還歡迎大家到時候去參加捧場呢。何着您沒看見?虧着您帶着這麼厚的眼鏡了。”
“呵,說話別這麼損,我那天不是公司有事兒,沒來嗎。對啦,廟會你是不是去了?活動辦的怎麼樣?熱不熱鬧?”
“去了,活動辦的不錯,挺熱鬧的。不過我去的那天晚了,錯過了一件大事兒,後悔死我了。”
一個戴眼鏡的棋迷和另一個棋迷正在聊天兒。
“哎,你說的是不是有人把張海濤贏了那件事兒?”常來棋勝樓的棋迷大多認識,就算不知道彼此的姓名也是個臉熟,聽兩個人聊廟會的事兒,另有一個棋迷插嘴進來。
“對呀,就是那件事兒。我是下午帶着媳婦去的,先逛的廟會,最後纔去的棋攤兒,都怪我那敗家媳婦,要不是她非拉着我看什麼馬戲表演,我也不至於錯過那場大戰呀。對了,你是不是當時在場?說說怎麼個情況。”
“呵,我也不是一開始就在,到的時候,棋剛好下完,就看見一個小孩子把擺在旁邊的獎品一件件往懷裡抓,又叫又笑,樂得跟個什麼似的,張海濤哭喪着臉,象欠了人八百吊錢似的一句話不說,蔫頭聳拉腦,跟斗敗了的公雞似的......,”
“啊?不會吧?是小孩子贏的張海濤?不對吧?我聽說是一個成年人呀。”
“嗐,你怎麼這麼急呀,我話才說一半兒呀,一開始,我也以爲是那個小孩兒贏的張海濤,後來再一看,不是,桌子旁邊坐着的是另外一個人,穿得齊齊整整,象是個文化人,以前沒見過,另外和他一起的還有一個人倒是挺眼熟,好象在棋勝樓裡見過,聽口氣象是那個小孩兒的爸爸,讓小孩子別拿太多,給張海濤留下點兒......後來我一打聽,原來是那個文化人和張海濤打賭,結果分先把張海濤給贏了,按照事先約定,本人可以把所有獎品都給拿走的,好在人家心沒那麼黑,還給張海濤留下了一半兒,要不然,那天的活動就沒法搞了。”
......
幾個棋迷在那裡一聊,頓時引來了一堆棋迷插話,有的是當時在場,有的是道聽途說,有的乾脆就什麼都不知道,有道是越傳越出奇,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要小視民間百姓的自我改編創造力,同一個故事通過不同的人來傳播都可能變成另外一個模樣,每個人都會把自已認爲的那種可能加進去,原本是‘也許’,到了第三個人的耳中,那可能就是‘一定’了。
“嗨,大家過年好呀。”
正在大家聊的起勁兒的時候,一位六十多歲的老者從院外走了進來,看到衆多棋迷正在聊天兒,便笑着向大家打招呼。
“哎喲,陳總,您過年好呀。”大家回頭一看,正是棋勝樓的總經理陳淞生,陳淞生這個人沒有什麼架子,特別是對棋迷向來很友好,所以大家對他也很熱情,紛紛向他拜年問好。
“過年好,過年好。呵呵,剛纔在聊什麼,挺熱鬧的呀。”陳淞生笑着迴應,向棋迷們問道。
有腦子快的棋迷,心想,陳淞生是棋勝樓的總經理,廟會發生的事情他一定知道,問他肯定錯不了。
“呵,陳總,張海濤在廟會上賭棋輸棋把獎品輸了一半兒是怎麼回事?和他下棋的是什麼人?”
......
陳淞生被問愣了,張海濤把辦活動的獎品輸了一半給別人,這事兒怎麼沒人向自已彙報呢?
“呃......,等等,你們是聽誰說的?是哪天的事兒?”陳淞生連忙問道。
“就是初三那天的事兒,我親眼看到的,兩個大人,一個孩子,把活動用的一半兒獎品都給抱走了,臨走的時候,那個小孩子的爸爸還一個勁兒讓小孩兒謝張海濤呢。怎麼,您真的不知道?”有人問道。
......
初三那天......,不就是自已的孫女兒和金鈺瑩負責宣傳活動的那一天嗎?好個小丫頭,出了這樣的事兒,居然瞞着自已兩天都不提一句,象個沒事兒人似的該玩兒玩兒,該吃吃,實在是太不象話了!
陳淞生心裡的火冒了起來,他倒不是在意張海濤拿公家活動的物品當賭注輸給別人而氣惱(公事公辦,到時候開會處理就是了),他是在氣自已的孫女兒事後那麼多天在家,居然不向他說這件事兒。
棋迷們還在追問,詳細的內情他們也不清楚,但好奇之心人皆有之,誰不想多知道點別人不知道的事情呢?
“呵呵,今天剛上班,情況我也不是太清楚,我先去了解一下情況......”沒有辦法,陳淞生只有一邊應付着棋迷,一邊繞道兒從側門進到棋勝樓裡,進了門兒,這纔算擺脫了棋迷們的糾纏,算是鬆了一口氣。
臭丫頭,看今天我饒的了你!
陳淞生心裡恨恨道。
張海濤心裡很不安,今天上午有他的課,他不能不來,不知是作賊心虛,還是自已太過敏感,這幾天他只要離開自家家門走在路上,就總覺得人們在用異樣的眼神看着自已,有誰在小聲說話,似乎也是在說着他什麼,而今天來到棋勝樓,他的這種感覺更加強烈。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廟會上的事兒怕已經傳得是街聞巷議了吧?
心緒不寧,他也無心教課,於是改變原先訂下的教案,安排初級班的學員們進行實戰比賽,自已則巡場查看。
“張老師,陳總讓你上去一趟,這裡就交給我吧。”回頭望去,卻原來是負責中級班的吳志明在向自已傳達指示。
唉,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張海濤暗歎一聲,向吳志明交待了幾句,離開教室,向樓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