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領導,感謝羣衆,感謝隊友,這是比賽結束後獲獎感言中司空見慣的事情,或者說是許多競技類活動中的一種人文特色,誰都知道那是一種官話,套話,就好象歐美政治人物在公開演講時講的那句‘ladysandgentleman,表示的是一種尊重尊敬和禮貌,但誰都知道真正的重點不在這裡。‘我最需要感謝的還有一個人’,雖然擺在最後,這纔是發言者真正要講的話。
誰呢?這個人會是誰呢?
每個人心中都在問,他們的目光隨着金鈺瑩望向的方向望去,那裡,心知絕對不會講的是自已的人識趣地偷偷移開腳步(被數百雙眼睛盯着並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於是,不需要金鈺瑩接着說下去,大部分觀衆便已經知道了答案??。
“王老師,謝謝您,如果不是您這半年多來的悉心指導,絕不會有我今天的進步,謝謝您,衷心地謝謝您。”稍稍停頓後,金鈺瑩認真說道,隨後深深的一躬,度數幾乎達到了九十!
“哇,那個人是誰?爲什麼金鈺瑩會這麼鄭重的感謝他,甚至比對陳淞生還要鄭重?”
“搞錯沒?金鈺瑩本身就是職業棋手,她這樣的人居然還用‘指導’這樣的詞?太誇張了吧?”
“那個人是棋勝樓的人嗎?有這樣的大高手,爲什麼不出場比賽?能指導金鈺瑩,再怎麼着也比第四臺的那位強吧?”
“切,孤陋寡聞少見識,還好意思問,丟不丟臉呀,那個人你都不知道?人家連韓國赫赫有名牛犢三人幫中名氣最大的吳燦宇都給剃了個禿子,你說人家有沒有資格說‘指導’?”
棋迷中的絕大部分都聽說過王仲明的故事,但見過他的人卻並不多(終究這裡是陶然居的主場。如果是在棋勝樓,自然也就沒有這樣的疑惑了),總之,前一刻還靜得落針可聞的會場忽然變得騷動起來,人們紛紛交頭接耳,討論起那個並沒有站在臺上的人。
沒想到金鈺瑩會突然當衆向自已表示感謝,而且還用上了一個‘最’字,王仲明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心裡感動,卻也覺得有些不安。想剛纔陳見雪在賽場爆料就已經招來許多人懷疑的目光,現在金鈺瑩這樣一說,豈不是坐實了陳見雪的指控?
周圍離自已最近的人都在幾步開外,想躲都沒有躲的地方,王仲明尷尬地向陳淞生望去,老頭子卻似乎一點兒沒有最大的功勞被別人搶去而不滿的意思,迴應自已的是開心的笑容。
“呵呵,金老師,您所說最感謝的王老師是王仲明王老師嗎?”臺上的孫治看的很清楚。做爲一位常常客串主持類似羣體活動的業餘主持人,他有着非常豐富的現場主持經驗,他知道觀衆們喜歡的是什麼,也知道觀衆們想要的是什麼。趁熱打鐵,他繼續追問道。
“對,就是他。”金鈺瑩點頭應道。
轉回身來面向觀衆,孫治舉起手中的話筒。“靜一靜,靜一靜。”藉助音響的幫助,有些混亂的會場漸漸安靜了下來。人們的目光集中在他的身上,聽他要講些什麼。
“,方纔金老師最感謝的人,大家是不是很好奇?”待到會場秩序穩定了一些,孫治提高聲音問道。
“是!”陶然居的主場,孫治又是在這裡工作多年的老人,有的是人捧他的場,當即有好熱鬧的棋迷隨聲附和叫了起來。
“好,既然這樣,咱們邀請他上臺來和大家見見面好不好?”有人迴應,孫治的情緒更是高漲,以更大的聲音向臺下的觀衆問道。
“好!”這一次,連同棋勝樓這邊的棋迷也齊聲叫起了好,一時間聲勢大盛,聲勢居然比剛纔歡迎黃德志與陳淞生等人到場還要熱鬧幾分。
“呵呵,陳老,您這位手下愛將的人氣還真不是一般的高呀。是不是有點兒眼紅呀?”輕輕碰了碰陳淞生的胳膊,黃德志小聲笑着說道。
“呵,你也說了,他是我手下的愛將,他露臉就是我露臉,他有人氣就是棋勝樓有人氣,我爲什麼要眼紅,倒是你,剛纔把他叫出去幹嘛去了?一去就是小半個小時,是不是想挖我的牆角呀?”不動聲色,陳淞生反脣相譏。
“呵呵,您老可真是目光如炬,寶刀不老呀,這您也看出來啦?”陳淞生的反擊黃德志並不是太意外,對這位曾經一起工作過十幾年的老前輩他再瞭解不過,王仲明的真實身份對方或許還不知道,不過要說陳淞生從來沒有懷疑到,那就實在是太小瞧這位老江湖了。還是那句話,‘是癤子,總會出頭的,是金子,總會發光的’,王仲明這半年來的表現,連自已這個只見過有數幾次面的棋院院長都心生疑竇,他這個幾乎天天與王仲明在一棟樓裡工作,棋勝樓的總經理會沒有一點兒察覺?要知道王鵬飛叱吒棋壇,所向披靡時陳淞生雖然已退居二線離退休不遠,但兩個人也是有碰面交流的機會,要說剛進棋勝樓時沒有在意,沒有往那方面去想也就算了,可等到王仲明連勝譚浩強,吳燦宇的事情傳開後,他還會是一點沒有想法嗎?試問,從古至今,從國內到國外,純粹業餘棋手連續三次戰勝職業一流棋手的可能性有多大的可能?或許這位老爺子和自已前些日子的情況一樣,心中早有定論,所缺的只是沒有確鑿的證據吧?不過不管什麼樣的原因,在知道王仲明就是七年前的王鵬飛後,他大概早就意識到棋勝樓這樣的舞臺肯定容納不下王仲明這樣的棋手,一旦事情的真相公開,離開只會是早晚的事兒。
“切,言不由衷,你大概巴不得我是個老糊塗吧。”陳淞生哼聲答道,兩個老頭兒相視一笑,盡在不言之中。
那邊,所謂衆情難卻,數百人的掌聲,叫聲,還有孫治在臺上不住的邀請,王仲明若是呆在底下不上去未免太不近人情,沒有辦法,他只好走上講臺,站在金鈺瑩的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