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回孃家6-悠然一生
這方人一走,衆人終於鬆了口氣。
“這哪裡叫失禮啊!要是有哪個男人這樣爲我說話,我也巴心巴肝地跟上去了。對吧,五姐!”小六錦紜捧着紅臉嘆息,滿腦子都是剛纔男人說話時的英氣勃發!
二孃氣得一巴掌拍掉小六的旖旎美夢,揪着耳朵訓斥。
然而小五綿繡心下卻是一陣恍惚,心想要是自家男人能有織田亞夫那股子不畏尊長的傲氣,敢爲自己多說幾句公道話,她也不會在婆家受盡欺辱,就怕孩子被婆婆和小姑弄流掉,跑回孃家了。
二孃心下不安,就要拖女兒們離場。
“慢着,剛纔周亞夫沒說錯,一個外人竟然順順當當就過了我軒轅家五道門房衝到內院來,這是誰私下授意,出的鬼點子?”
大家長軒轅瑞德厲眸掃過一衆女眷,女人們齊齊退縮不敢擡頭,“誰這麼大膽沒規矩,竟敢放些不三不四的東西進來,擾人清悠,壞了和氣,難保以後還會鬧出人命來!”
頓時,女人們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吭聲兒了。
這很顯然,剛纔織田亞夫那番以下犯上的話,似乎並沒讓軒轅瑞德多生氣,反倒興起刨根問底的火氣,真要爲小七兒出這口惡氣了。
誰又能料到,當初本想借機羞辱小七一番,如今竟陰差陽錯地讓一家之主的軒轅瑞德又重新重視起這個早就被家族拋棄的女兒,當真福兮禍兮!
見得衆人都垂頭不語,軒轅瑞德氣得一拍桌子,茶碗嘩啦一下打落地,濺得滿地碎瓷。
“混帳東西,還不給我站出來,非要我把外人都叫過來,將你們一屋子的醜事兒都抖落得滿城皆知嗎?!”
這一吼,嚇得正縮在四娘背後的小八弟白了臉,掙了母親的手就要跑。四娘低叫一聲,軒轅瑞德當即氣得站起身,叫了一聲“小八”,門口的管家立即和着幾個小廝上前就將人堵住,提溜了回來。
“放手放手,不是我,不能怪我,都是五姐出的餿主義,五姐讓我把消息傳給隔壁小栓子,再讓小栓子把事兒傳到雜貨鋪的麻臉婆子那裡,讓那黃婆子知道的。”
衆人這一聽,同時都變了臉色。
小五錦繡心下恨得不行,不得不撲將出來。
“爹,事情是我讓傳的。可是,黃婆子會鬧上門來,還不是因爲當年大娘苛扣了那些聘禮,這親事一拖四年過去,人家沒討到半點兒好處,還被女人退婚,當然臉面丟大了要趁機上門來鬧啊!”小五錦繡毫不以爲忤,抖出更多內幕來。
大房急辯道,“老爺,根本沒這回事兒。這分明就是錦繡嫉恨輕悠,她和錦紜向來喜歡欺負輕悠,這您又不是第一次知道了。現下,怕是瞧着人家姑爺英姿挺撥,又疼愛輕悠,就妒嫉得不行了,才借黃婆子來尋人黴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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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我絕沒有胡說。要您不信,大可以叫府裡的那些下人來對質!”
這女人們吵得不可開交,你揭我瘡疤,我暴你漏眼,把軒轅瑞德氣得得眼直跳,右手緊緊地摁着自己的右腹,嘴脣也抖得發青變紫。
這廂二孃也沒得法,不得不跳出來跟着大房對質。
“大姐,您說這話也要摸摸良心哪!當年要不是您授意,我家小四寶兒怎麼會聽了您的令,將那些聘禮留下,那天山雪參這等罕物可都是進了您的小跨院兒。我也只得了點零碎,都帖給我這不爭氣的小五做嫁妝了。老爺,看在我好歹也服務您這幾十個年頭,您……您就罰就罰我吧,小五小六犯的錯,都是我這做孃的沒教好,嗚嗚……連我那苦命的小四寶兒,也都一個多月沒回家……嗚嗚……”
二孃突然跪落在地,抽着手帕兒嗚咽地哭了起來。可她話抖落的一撂事實,便教一干人都心裡打了個冷顫兒。
這大房一聽,手上捻動的佛璉落了地,霎時斷裂滾了一地檀木珠子,顯也是氣得不輕,指着二孃抖着手也沒罵出個字兒來。
若說輕悠她娘三房,向來低調,與衆無爭。那麼,做爲一家主母的大房,也是持重不露,將家裡內院的事也打理得相當妥帖,生了一子兩女,長子亦是軒轅瑞德的得力助手,她在家中地位自然不可撼動。
但二房卻素來精明,易討歡心,面上跟幾房關係似乎都不錯,擔了個脾氣最和親的姨娘名份。由於大房素來身子不好,家中但凡對外舉宴賓客之事,都由二房操持,儼然有與大房相抗之勢。
眼下這那陳年舊事兒因女人們推諉責任,都被一一抖落出來,使得場面更加混亂不堪。
“夠了,你通通給我閉……”
軒轅瑞德氣得一聲大吼,未想衝到氣穴,當即身子一晃就要倒下,只有三娘還在近旁,急忙上前將人扶住。軒轅清華着急地滑過來詢問,掐了大哥脈穴,臉色也冷到極點。
女人們一見這當家的都氣倒了,急忙收斂了氣焰,紛紛靠前來,又被軒轅瑞德給吼開。
“都給我……給我滾回你們的院子,閉門思過,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準踏出房門一步!扣三個月月銀!”
這一聲令下,女人們一個個哭哭啼啼回了院,暫時沒人能興風起浪了。
……
就在軒轅家內院禍亂吵得不可開交時,輕悠追着織田亞夫出了大門。
她一怕他氣極傷了身子,又引發固疾,心裡掂着高橋說的忌諱,擔心不矣。二怕他出了大宅門,萬一那黃婆子又反了神,教人暗中使黑手。織田亞夫畢竟支身前來,就算剛纔氣勢十足,到底強龍壓不過地頭蛇。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唉!
好在剛到大門時,就碰上了頭日蛋糕店的夥計來送蛋糕,那夥計一眼就認出了織田亞夫,殷情無比地上前讓簽收蛋糕,說着一溜吉利話兒討喜。
這蛋糕到底是女人愛吃的東西,織田亞夫縱有一腔不甘怒火,也暫時壓了下去,沉着臉簽了字兒。
輕悠見人被攔下了,鬆了大口氣,忙上前給了小費,夥計高興得直點頭作揖離開了。
蛋糕盒子立即被塞進她懷裡,這人提步就要走。
“亞夫,你要去哪裡?”
“隨便走走!”
聲音還是又冷又硬。
她一手抱住他手臂,急道,“亞夫,你別這樣。”
“你讓我一個人靜靜。”
他抽了手,只管往前走,卻捂着脣猛咳起來。
她放下蛋糕,跑上前從背後緊緊抱着他的腰,聲音發抖,“亞夫,你別這樣,好不好,你這樣,我害怕,你是不是……討厭我家人討厭到,寧願不要我了?”
他方纔僵住身子,她繞到他面前,揪着他衣角兒,望着他的眼裡掬着兩汪水花,“亞夫,你剛來這裡,路都不熟,冒然亂走,會迷路的。萬一那個殺千刀的黃婆子又出黑手,找人暗算你,怎麼辦?你別生氣了,好不好?高橋說你氣不得,你瞧你說話聲音都啞了……你要不開心,我……我們再住兩天,就回港城,好不好?”
說着說着,那兩汪水花就落了下來。
“我說真的,其實,其實我聽他們說那些難聽的話,這麼多年早就沒感覺了。我現在,只怕你生氣,我知道那感覺,就跟我見我娘被人欺負一樣不樂意。你信我,現在我真的不在意,他們說什麼罵什麼跟我們又有什麼關係,只要你懂我,你知道我不是那種女人,就夠啦!我娘以前就教我,叫我不要跟他們置氣,氣壞了自己,真划不來。人要一輩子活在別人的眼裡,非得活活被氣死,享受不了眼下的好日子,那纔是傻子呢!”
“亞夫,彆氣了,好不好?”
他撫上她淚漣漣的小臉,長嘆一聲,將她緊緊摟進了懷裡。
其實他哪是在氣那家沒心沒肺的人,他更多的還是在氣自己,害她若此的魁禍首,追根究底還是他。
可是這小傢伙不但沒怪他兇了她重要的家人,還放下家人,跑來安慰他了。她這樣善良,更顯得他當年那般可惡可恨,甚至不亞於她的那些家人。
教他情何以堪?!
……
輕悠知道男人情緒雖平覆了少許,但這就回院子,唯恐又撞上些不樂意,便拉着人繞到家宅後院,一片蔥蔥郁郁的葡萄園菜地。
菜地不大,不過一畝有餘,卻規整得十分精巧,一間歇腳烏棚爬滿了層層葡萄藤,掩去了頭頂大日,藤下被置了一個圓石桌,幾條石凳。石桌上有掩好的乾淨茶具一套,旁邊又置一壺剛泡好的涼茶。
“這裡是我娘平日無聊,用來打發時間的葡萄園。這棚子是李叔和小叔一起幫她搭的,我每次心情不好的時候,都會跑到這裡來。這裡的葡萄收成後,娘還會做成葡萄酒,味道可好喝了。呀,我去瞅瞅有沒存貨……呀,去年的還沒搬回院子,嘻,運氣真好,咱們有口福咧!”
輕悠叫着,拿了陶盅,倒了一大盅出來,擱在石桌上時,酒香漸漸散溢出來,說不出的醉人。
織田亞夫看着女人倒騰得不亦樂乎,心下的沸火,也悄悄去了。
“來,你償償,味道很不錯哦!”
“對了,這種抹茶蛋糕配紅葡萄酒,可是我當年最喜歡的極品搭配耶!”
看着那張討好的笑臉,他心中又軟又暖,將人兒摟進懷裡,喝了口酒,吃口蛋糕,輕喚着她的名字,吻上那兩片迷人的小嘴兒。一番脣齒纏綿後,她愛嬌地帖着他頸窩兒,說着幼時的趣事兒,你餵我一口酒,我餵你一口蛋糕,之前的不愉快,已然煙消雲散。
“悠悠,當年的事,你還怪我麼?”他突然開口問,眼神陰霾。
“亞夫,若說一點不怪,那也是騙人的,可是……”她的臉帖着他的心口,感覺到他真正的不安內疚,“我想人總是要往前看,不能老是逮着過往的不快糾結。我們不是爲了過去而活着,算我沒骨氣吧,生得賤吧,我現在只想跟你好好在一起,開心過每一天。過去的不快,我們都不要再去想了,好不好?”
那些傷,那些痛,那已經要不回的孩子,讓他們安息在記憶深處吧!過往不該成爲前行的負擔和包袱,只要每次想起,更懂得珍惜眼前擁有的一切,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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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輕吻她的鬢角,滿足地嘆息,“小東西,你怎麼能這麼寬宏大量?”
她輕笑,“那當然,小叔給我取這名字,輕悠啊輕悠,就是要懂得放下人生中不可承受之輕,快快樂樂,悠然一生。”
他將抱得更緊,那種如獲致寶的心情,如此強烈。
“原來輕悠是這個意思,以前說你笨蛋,卻當真是大智若愚麼?”
“那當然,小叔常這樣說我。”
這朵小花兒一誇,就燦爛起來了,挺着腰桿兒跟他討喜,“姐不跟你們一般見識,那是因爲你們一般都沒姐有見識!”
那裝模作樣的小壞表情,逗得他再忍不住,揚聲大笑起來。
她被他笑得不好意思,小臉上竟是酒紅,不依地拿勺了蛋糕堵他的嘴,他托起她的小腦袋就吻了下去,兩人吻得難分難離,濃情蜜意,午後的豔陽透過葉隙散下光斑點點,蟬聲知知,在兩人身上烙下幸福的烙印。
小棚外,尋來的三娘看着女兒幸福的笑臉,欣慰地停下了腳步。而隨她前來的軒轅清華鬆開轉輪的手,似是鬆了口氣,看着織田亞夫開懷的笑臉,忽爾失了神。
……
之後,亞夫看到長輩到來,忙給兩人看了座,並歉言之前行逕太激動,僭越失了禮數,說稍後便向軒轅瑞德告歉。
三娘迴應說家中醜事讓亞夫見笑,將黃婆婦的事責到了沒看好門讓人跑進來的門房身上,並說軒轅瑞德已經重罰了門房,以後不會再有此事發生。
軒轅清華倒沒粉飾太平,先怪責了兩個小輩的不禮之舉,隨後又直說軒轅家的幾房關係的確不怎麼光彩。
兩個小輩互看一眼,眼底都有了幾分默契,知道兩個長輩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無非也是想將事情就此揭過,便都乖乖應承下。
三娘讓兩人隔日再去向軒轅瑞德告錯請安,一起回屋時,見到前來出診的大夫聊起老爺的病情,確是疾氣傷了心脾,且又鬧了右肋疼痛,說是午膳也沒吃又睡下了。
三娘和軒轅清華都極憂心,說起軒轅瑞德右肋疼痛已經有半年多,一直吃中藥也不見根除,每每動氣必得躺上數日才見好。軒轅清華多次叫他看西醫,可老爺子脾氣固執得很,就是不讓洋醫生碰一下,非說那是褻瀆祖宗的妖法。
其實在當下這個時代,許多地區因受古訓“身體髮膚乃授之父母,不可輕動”,對於西醫裡動轍開腔破膚的手術,謂爲妖法,十分不理解。不少守舊的老鄉紳寧願死掉,也不願接受西醫的事並不在少數。
這時,兩人才知老爺子有多食古不化,竟然連這等攸關性命的大事也拗上了。
“我現在知道,你那倔性兒原來都是遺傳你爹的。”
“人家哪有像爹爹那般迂腐不化啊!你不要一件兩件不相干的事拉來埋汰人家。”
“好,我不埋汰人,不過聽伯母所說,這病都拖了半年,再不好好檢察一下,恐怕小病成大病,到時候……”
輕悠一聽可急了,攥着織田亞夫的手就要他想辦法。織田亞夫拿她沒法,承諾隔日請安時先看看情況,即時再做打算。
三娘忙問,“亞夫,你也學過醫,可是有什麼法子幫幫咱老爺?”
亞夫道,“伯母,亞夫只粗通一些醫理,還沒有資格給伯父看病。不過,聽伯母這般說法,我覺得伯父這病絕對不能再拖下去。明日我們先看看伯父情況,再到城裡的西醫館諮詢一下,即時再想辦法。”
對此,做爲老爺子中醫大夫的軒轅清華也點頭稱是。
隔日,織田亞夫和輕悠至主院請安,一番殷情備致後,閒說了幾句兩人在港城的生活情況,頗爲有趣,本來氣虛力弱的軒轅瑞德也來了幾分精神,說有了食慾,便跟兩人邊吃邊聊了起來。
“你說他們的機械印花坊一日可產百匹花布?”
“是呀!早前小叔不是跟您提過,歐洲那邊現在都是機械紡織布匹,所以比咱們的人工織布機成本降低很多,價格平均低一半以上,他們的銷量非常廣。像咱們這裡洋裝店賣的那種貴得要死的蕾絲花邊,其實生產成本極低,在港城賣得很便宜。爹,其實我們的天錦坊應該大大改進生產工具,不然真的落後就會被淘汰掉。我看林家他們都已經……”
“行了,我讓你說說他們的花樣設計,沒叫你說這些有的沒的。你一個女孩家懂什麼,我們是百年老字號,豈能跟那些煤鏽味出來的粗製爛造的廉價品相比?!”
輕悠還想解釋兩句,老爺子一手摁壓着右腰處,臉色蒼白髮紫,織田亞夫忙打住話題,讓其多休息,拉着輕悠離開了。
剛行到大門時,一個穿着三件式西裝的男子走了進來,其面目老成,有五分極似老爺子,擰着眉頭垂眸走着,身後還跟着一個短打褂的小廝。那小廝先看到輕悠兩人,低叫了一聲,西裝男子擡頭看來,面上一冷。
輕悠喚出,“大哥,您回來啦!”來人正是軒轅寶仁。
軒轅寶仁肅着眉眼,冷淡地點了點頭,算是跟一個離家四年多的妹妹打了招呼了,“爸歇了嗎?”
輕悠似乎已經習慣了大哥的冷淡疏離,不以爲意道,“剛纔我們聊到廠裡的事,他……”她的手被織田亞夫捏了一下,立即換了口,“他突然不舒服,說要休息一會兒。”
軒轅寶仁點點頭,目光轉向織田亞夫,輕悠立即爲兩人幫了介紹,並熱情地邀請大哥一起出門吃西餐,軒轅寶仁說還有公務要忙拒絕了。輕悠也不在意,說有空再約,便拉着織田亞夫走了。
軒轅寶仁看着離開的兩人背景,擰眉呢喃,“這個周亞夫,我好像在哪裡見到過。”
小廝跟着他東奔西走,搖頭說沒印象。
這時大娘過來,只道織田亞夫只是港城來的一介小商人,不足掛齒,還說,“寶仁,你別跟你爸似的就被那兩姦夫淫婦唬弄了。也不知道打哪兒來的,長得妖里妖氣,把二房那兩蠢丫頭都給迷了,真是丟盡我們家的臉面。”
軒轅寶仁擰了擰眉,只嗯了一聲,便託辭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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