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回來了!”
“將軍勝了!”
“哪位將軍?是在西北十年的那位嗎?”
百里長街上站滿了民衆,歡呼聲響徹了整個京城,領英依舊穿着滿身是血的盔甲,策馬奔騰在百里長街,她未戴面具,看得一衆小郎君心馳神往。
“別擠,別擠!”遊雲卿不過是想要湊個熱鬧,一下子就被擠倒在了馬蹄之下,眼看着人馬上就要被馬蹄踏成兩半,領英急拽馬繩,踏雪無痕嘶鳴,不滿得瞪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小郎君。
陽光刺眼,遊雲卿擡頭,透過光看清看那位將軍的臉,西北十年的風沙讓她的臉不如當年那麼光彩照人,卻多了幾分成熟的靈韻。她的眼睛中盛了些許笑意,調笑道:“小郎君……你推薦自己的方式,會不會有些太老套了?”
心跳得飛快,遊雲卿大腦一片空白,只有兩個字,“完了”,他在衆人面前出醜,他……好像要拋棄自己那“素未謀面”的妻主了。
領英向前跑去,一把將遊雲卿撈入了懷裡,哈哈大笑,她身上濃重的血腥味讓遊雲卿忍不住皺眉,“你要做什麼?強搶郎君嗎?”他緊緊握着袖劍,隨時準備做出攻擊,但下一秒,他的袖劍被那將軍連同他的手腕一起握住了。
“遊小公子的身上好香啊。”
“你認識我?”
“我不光認識遊小公子,我還認識陳康,蒼朮。”
“你是他們二人的主子?也難怪,也只有您這樣的風骨才能把身邊的人變得這麼勇敢強大。”
“遊公子身體如何?”
“你還知道我生過病?”
領英貼着他的耳朵,小聲道:“我還知道……你是雲鸞閣主。”說着,便把他提下了馬,遊雲卿回首一看,眼前是雲鸞閣總舵的後門。他忽然感覺一陣寒冷,這將軍爲何他完全不熟悉?他明明自小在宮中長大,搬到雲鸞閣也才五年,怎麼會完全不認識這位將軍?護城軍絕不會是女帝的秘密軍隊,這位將軍到底是何方神聖?爲何女帝從未提起過?遊雲卿看着領英離去的方向,直接去了馬廄取馬,朝着皇都奔馳。
領英跪在臺子之下,和女帝拉開的距離不遠也不進,恰恰是君臣之間的界限,女帝摩挲着手中的令牌,一股悲涼涌上心頭,她與無修一般看人的眼睛都冷了。明明記憶裡,她還在清涼居討紫蘇水喝,一晃,十年過去了。
“草民遊雲卿,拜見女帝。”遊雲卿走了進來,矮了領英一個身位跪下,一直站在後面的佩玥差點衝到前去,十年了,緣分這件事就這麼斬不斷嗎?
反倒是還有兩位公主看着她們二人談完,衝到了前面去,將軍將軍的叫着,拿了新的刀之後歡歡喜喜得離去。
“玥兒,”宋之問從袖中拿出一卷錦緞遞給佩玥,“給領英送去,說物歸原主了。”佩玥接過,在宋之問的允許下打開,上面寫着若領英死了,便拜託宋之問培養陳子虯的女兒接替自己的位置云云。
“這是她在帶遊雲卿走的時候給我的。她敢一命換一命,你敢嗎?”
佩玥哼了一聲,拿着卷軸走了出來,領英看見她來,立馬站了起來行禮,“臣見過公主。”
“免禮吧,父郎讓我給你,說是物歸原主了。”
領英把東西收入袖中,點頭。
“雲卿,你來有何事?”
“我想向女帝申請到軍營看看。”
“此事你只要向領將軍申請便可。”
“麻煩領將軍了。”
“士兵皆已經回家,明晚我會宴請他們,遊公子明日來吧。”
領英回到將軍府,洗完澡倒頭就睡,第二天一早,還未睡醒,就被外面吵吵嚷嚷的聲音吵醒,遊雲卿推開領英臥室的門,一個小孩坐在那裡練字,看着遊雲卿一臉懵,思考了良久,試探得叫了一聲:“父,父郎?”
遊雲卿定着兩個大黑眼圈跑到她的面前,“你爲什麼叫我父郎?”
領英打着哈欠走出來,“晚宴在晚上,你幹嘛?”
遊雲卿想了一夜領英的事情,越想越覺得奇怪他昨天拿到士兵的名單,其中有很多的副將名字他都很熟悉,唯有這個領英他不認識,而且他從小在宮中長大,爲何公主和她這麼親熱自己卻會完全不認得?就在凌晨,模糊之間,他忽然意識到,這人或許就是自己那“素未謀面”的妻主。他轉頭把門外的遊吟歌叫了進來,看看遊吟歌再看看領英,忽然發覺兩人長得極像。
“你是我妻主?你認識我嗎?”
“認識啊,遊雲卿嘛。”
“我懷了你的孩子?”
領英似笑非笑得看着他,既不肯定也不否認。
“你說話啊。”
“母親。”遊吟歌跑過去,黏在了領英的身上,“父郎果然沒有騙我,我十歲您果然就回來了。”領英一手抱起一個,兩個女兒,一個十三歲,一個十歲,她是徹底沒法打仗了。
遊雲卿的聲音微微發抖,“你真的是。”
“別人說一孕傻三年,看來你是傻到把我都給忘了?”
“那你……有八擡大轎明媒正娶嗎?”
領英微微一愣,抱着兩個孩子轉了過去,“等下我們上街買糖葫蘆吃好不好啊。”
“領英!!!”
入夜。遊雲卿彆扭得跟着領英走進了軍營,顯然還在生氣。
“你也就能跟我彆扭,都找到了還過來做什麼?”領英笑道。
“萬一你騙我呢?”
“好啦。”領英反手握住了他的手,遊雲卿掙扎了兩下沒有成功,只好作罷,那隻大手粗糙溫暖,大腦中忽然有一個場景一閃而過,一隻黃澄澄的橘子。
一場晚宴,哪怕領英已經爲遊雲卿擋了許多酒,也擋不住這幫人來瘋的士兵,遊雲卿被灌醉了。領英抱着他一路策馬回了將軍府。剛剛把人放在摘星樓,那隻手就攀援上了她的脖子,另一隻手還在不安分得扒衣服,嘟囔着燒。摸得領英臉一紅,戳了戳這個不安分的人,“這回你怪不得我了。”
遊雲卿那個晚上做了一個夢,夢見他時常做的那個夢,一場大霧,溫暖的水,還有兩個人,在他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終於看清了那個大霧裡的人,“阿英……”他聲音染上了哭腔,領英摟着他,吻了吻他的額頭,“歡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