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話題很長,該從什麼時候開始說起呢?
單非夜迷茫的望着周妙瑜,更像是透過她,看向某些特別的什麼。
周妙瑜也不急,耐心的等着他開口。
既然他已經答應會告訴自己,那麼就一定會說。
她要做的就是聽他說,說完之後,他們之間所有的問題都會迎刃而解。
該打該罵,她不會含糊,然後,好好的在一起。
她不想再折騰了,太累了。
她愛他,要和他在一起,這是絕不會改變的事情。
沒有任何人可以改變她對單非夜的看法,也沒人能夠改變,她看見的單非夜,愛單非夜這個事實。
或許,可以從他父親說起。
那個他從來沒有見過,卻實實在在影響他至今的人。
那個在他出生的時候就已經自殺身亡,留下一大堆謎的男人。
“你知道,我爸爸是怎麼死的嗎?”
聽單非夜輕聲問出這句話,周妙瑜愣了一下。
這件事情,怎麼會和他去世的父親扯上關係?
她對這件事情瞭解的不多,雖然他父親是她爸爸的摯友,可是爸爸很少提起他,就連盛叔叔和白叔叔也是。
但是對於他父親去世的原因,她還是瞭解一二。
“我只是聽說,是自殺。”
“對,是自殺。”單非夜閉了閉眼,點頭,“他從樓上跳下來,全身都摔碎了。”
“非夜!”不忍心,他的樣子太讓人心疼。
周妙瑜忍不住抱住他,輕輕吻他的臉頰,“好了,好了,我在這裡。”
單非夜握住她的手臂,慢慢緊了力道,“你不知道,他爲什麼自殺吧?”
“因爲壓力太大嗎?”
她只是猜測,也許是單家給他什麼壓力了,或者是單老爺子逼他做什麼他不願意的事情?
“我父親那個人,據說性格吊兒郎當,就算天塌下來,估計都能先吃喝玩樂吧。”
“那你倒是和他挺像的。”周妙瑜這麼說,只是希望氣氛不要這麼壓抑,讓她無端生出一種恐懼感。
單非夜笑了笑,“或許吧。”只是那份笑意不達眼底。
“好了,我不賣關子。他自殺是因爲他得病了。”
“病?什麼病?爲什麼不去醫院?”
“治不好的病,去醫院幹什麼?”
“癌症?”
“差不多,是一種很丟臉的病。丟了單家的臉。”
“非夜?”
她實在不明白他的意思。
單非夜轉過身,認真的看着周妙瑜,接下來他要說的每個字,他都想看到她的表情。
那像是一種自虐吧。
“他得了艾、滋病。”
“!”
周妙瑜瞬間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艾、滋病?!
怎麼會是這種病!
“他有一晚,磕了藥,醉了,也不知道自己都跟誰發生了關係,其中有一個女的,有這種病。”
“天!”捂住嘴巴,周妙瑜細眉蹙起。
幸好。
她眼裡沒有鄙夷。
這算是讓單非夜有一絲安慰。
“婚禮前一晚,姚井闌找到我,用這個威脅我。小乖,抱歉。但是請相信我,我恨不得殺了我自己,把你一個人丟在婚禮上,我真的很想死。”
他懊惱的揪着頭髮,眼睛通紅。
周妙瑜咬緊嘴脣,抱緊他。
什麼話都不用說。
可是單非夜很激動,很久了,他身體都在輕顫。
眼淚順着他閉着的眼角落下。
周妙瑜心疼的幾乎要死掉,用手給他去擦,可是怎麼擦都擦不乾淨。
“姚井闌,姚井闌怎麼會知道?”
“我不知道。”單非夜苦笑,“今天你看見,你看見的那個男人也有艾、滋病,我不能讓他靠近你。”
婚禮前一晚,姚井闌就是帶了那個人,將他擊垮。
他崩潰了。
看見那個人,他隱藏在內心深處的記憶鋪天蓋地,那種懼怕,深入骨髓。
他害怕自己也有那種病。
他每三個月去檢查一次,每次的結果都沒問題,可是他控制不住他自己。
所以馮叔叔讓他去看心理醫生。
可他知道,心理醫生也救不了自己。
他有病。
他是個爛人,根本就配不上小乖。
好不容易等到單非夜睡了。
睡夢中,他也不安穩,不斷呼喚着她的名字。
周妙瑜不敢離開他,就守在他身邊,握着他的手。
醫院單老爺子那邊,打了招呼,讓家裡的傭人過去看着。
等他漸漸進入深度睡眠,不再囈語,她才輕輕起身,拿了手機出了臥室。
門合上,牀上本來閉着眼睛的男人卻突然睜開眼睛。
望着天花板,他知道,有些決定,終究要做。
周妙瑜打了個電話,打給周燕辰。
電話裡,周燕辰半響不說話,從他的沉默中,周妙瑜想要確定的事情完全確定了。
“爲什麼從來沒跟我說過?”她聲音有些輕顫。
周燕辰嘆息,“這件事情,我們說好絕不會說出來,非夜也不會想你知道。”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周妙瑜在老爸低沉的聲音中,終於哭出聲,“我什麼都不知道。”
她都不知道,他多年來揹負着什麼。
她總是自以爲了解他,可是到最後,她才發現,她居然什麼都不知道,不瞭解。
是他默默一直把她保護的很好。
他付出的東西,比她多得多。
“爲什麼我什麼都沒發現?”
如果早一點察覺到他的異常,或許不會鬧到今天這個地步。
“他故意不讓你發現,你又怎麼會發現。”周燕辰沉聲說:“小乖,回來一趟,我有話跟你說。”
“不行,我還不能回去。”周妙瑜吸吸鼻子,小聲說:“從現在開始,我不會離開他半步,我會守着他。爸,我有件事情拜託你幫忙。”
“你說。”
“借我一些人,有點債,我要替他去討。”
……
打開門,周妙瑜把菜拎進廚房,然後就去臥室叫他。
睡了一天,他該起來了。
推開門,卻是一室寂靜。
牀鋪整齊的疊着,窗紗微動。
心中一緊,周妙瑜快步走向衣櫃。
他的衣服都還在。
鬆了一口氣,她拿出手機給他打電話。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是空號……”
空號?!
怎麼會是空號……
單非夜……
一遍又一遍打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可是得到的結果都是同一個。
他,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