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東方

“哦?”他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看了過去,“太恆君讓人送了什麼過來?”

沫沫答道:“是茶葉,他說這是西山雪嶺第一批早茶, 鮮嫩着, 便然人送了一部分過來。”

禪壁峰的司空先生愛飲茶, 是整個長夢仙都知道的, 紀恆放下手中的壺, 傾身過去,用手將壺蓋子給打開,一股撲鼻的清香便涌出, 縈繞在他的鼻頭,他的眼眸微垂, 聞着這茶香, 臉上有些微陶醉之意, 像是要溺斃在裡面了。

他的睫毛撲閃了一下:“的確又嫩又香。”

西山雪玲的第一批早茶,只有太恆君和掌門真人可以分到, 按輩分來說,紀恆雖是一峰峰主,但西山的茶只能拿到第二批,因爲第一批的早茶數量極少,便是太恆君也只能分的一小壺, 但他卻給紀恆送來了這麼一壺, 應當有這次的一半那麼多, 可見太恆君對他的寵愛。

他將蓋子蓋上, 臉上難得的透露出一絲雀躍之情:“師叔有心了, 放這裡吧,我正好與元先生共飲。”

沫沫便把茶葉給放在小桌上面, 他本想退下,忽然又想到了什麼,對紀恆道:“哦對了先生,前段時間偷跑的那匹靈獸被玉鋥師弟給找到了,現在已經送回了御獸司,司中的人說過段時間再給先生送回來。”

紀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長夢仙圈養的靈獸一般是關在各峰處,萬物生靈各有所居,這些靈獸多是從小長在長夢仙的,很少有跑掉的,若是私自逃跑了,都會押送回御獸司,調養一番,順便再重新的標記一回,這些靈獸多是沒有神識的,真真是獸類。

但跑出去的那一頭,卻是他禪壁峰不多的有神識的一類,它身上還夾了一股上古貪狼的血脈,在今日可謂是不多得,奈何這匹靈獸也是個讓人頭疼的,調皮的很,隔三差五的就要跑一回,經常把看守的小道們弄得雞犬不寧,紀恆本來想的是,若是它想走,便讓它走罷了,但又怕這單純的小傢伙被有心之人給利用了,畢竟有神識的靈獸在修仙界可是爭着搶的寶貝,與它們結了契約,修爲還可大增,且這類靈獸渾身上下都是寶,尤其是一顆內丹,是多少人想要得到的,這讓他如何放心把這匹狼給放下去?

“找到了便好,你先退下吧。”

“是。”沫沫抱着盤子,掩門而退了。

元嵇秈看着那個淡藍色的小壺,只覺得有些刺眼,不由的說話語氣也怪了起來:“你的師叔對你還真好?”

紀恆擡頭,頗爲好笑的看他一眼:“當然了,我便是我師叔領進門的弟子,寄存在掌門真人門下,若說起來,除了掌門真人,師叔的確是整個長夢仙對我最好的。”

元嵇秈聽了他的話,心中一陣膈應的慌,不由的竟有些妒忌起來,臉上的神色未有多好。

紀恆往茶壺中倒進一汪清水,用銅夾夾起壺放在火爐上面,慢慢煮着。

他將這茶葉用木勺舀起一勺,輕輕的放在了一旁的石碗中,拿起旁邊的石柱,將石碗中的茶葉慢慢碾碎。

他眉目低垂,從元嵇秈這個角度看去,那濃密的眼睫,就像是一把密密的小刷子,只見他的嘴脣動了動:“嵇秈,靜心。”

元嵇秈抱胸,哼了一聲。

紀恆挑眉,嘴角微微一笑,見水有些沸了,他便又用木勺將石碗中的茶沫給輕輕弄進壺中:他問道:“你在想什麼?”

元嵇秈見他將手中的東西放下,此人跪坐在他的面前,雙手放在膝蓋上,繚繞的煙霧朦朧了他的臉,只留下一雙帶笑的眼睛,竟讓他一時感到這人像是畫中走出來的仙人一般。

“沒······沒什麼。”

他將臉撇了過去,像鬧彆扭一般,不想與他對視。

紀恆將手慢慢擡起,素白的手指指尖還泛着一絲粉紅色,那細膩的手指托住他的臉頰,將他的臉給擺正,一雙眼睛緊盯着他的眼睛,紀恆笑了笑:“師叔於我,亦父亦兄。”

元嵇秈感到兩頰旁細膩的觸感,他擡手,用帶着薄繭的手指摩挲着紀恆的手背,低低的嗯了一聲。

紀恆見他的模樣,不禁失笑,他的身子前傾,微微立了起來,越過飄着熱氣的茶壺,向元嵇秈倒來,元嵇秈有些微愣,便見那人向他傾來,一直到那柔軟的嘴脣覆在他的嘴脣上面,他都還沒反應過來,只是蜻蜓點水的一碰,便很快又離開了,在二人脣齒分開的那一瞬,元嵇秈腦中斷開的弦才又接了上來,他的手甚是迅速,一把按在紀恆的脖子上面,向自己拉來,一手撐着他的腰,以防他倒在壺上面被燙着。

紀恆“唔”了一聲,他只是想安撫一下元嵇秈,卻沒料到此人的反應這麼大,居然就含着他的嘴脣不肯放開了,狠狠的廝磨着,長舌順着口腔進入,清淡的茶香涌入二人的口腔,元嵇秈好像特別的激動,追着他的舌頭不肯放開,一直到紀恆的眼中冒起了水花,一副失神的樣子,他纔將人鬆開,眼睛微眯着,擡手拭去他嘴上的水漬。

紀恆喘着粗氣,微微張着嘴巴:“你······”

元嵇秈又上去“啾”了一口,笑道:“你什麼你。”

他的手指劃過紀恆的鼻尖:“你就是我的。”

一向淡然的紀道長難得的老臉一紅,推道:“放、放開吧。”

見他這樣立着實在是難受,元嵇秈才鬆開了他的胳膊,將人給放開。

紀恆看着胸口的一片水漬,皺着眉,他剛纔在水壺的上方,被蒸汽薰得打溼了一片,正當用帕子擦着那水漬,忽然想起壺中還在煮着茶,他哎呀的叫了一聲,一時間失了淡然,手忙腳亂的掀開壺,那壺已經見底了,水快要燒乾了,只剩下漂浮的茶沫。

他可惜的唉了一聲:“浪費了一大半。”

元嵇秈見他這樣,實在是覺得可愛,哈哈大笑了起來。

他將壺擡起,把裡面的火給撲滅了:“那我們便不喝了,幹一點其他的事情。”

他側身,不知給紀恆說了些什麼,只見那素白的臉一下子便紅了個徹底,他眉頭一皺:“不可白日宣淫!”

但最後,含糊的話音都落在了熾熱的親吻裡面,元嵇秈抱着他,往內室走去,紀恆的手扯着他的衣領,臉上通紅。

他小心的將人放下,剝開他微潤的衣服,親着他細長的脖頸,上面還有一絲青紫的痕跡,是前幾日留下的。

紀恆聲音小若蚊蠅,哼唧道:“你······輕點。”

元嵇秈又“啾”了一口答道:“好。”

他親着親着忽然擡頭,揉着他的臉頰,對他道:“我要離開一陣子。”

紀恆被親了半天,此時的意識已經有些不清楚了,他扯着元嵇秈的手臂,低低的嗯了一聲,下意識地問道:“要去幹什麼?”

他的吻落在紀恆的鬢間,答道:“我有一個朋友,很久都沒音訊了,我想去看看。”

紀恆胡亂的又哼唧了幾聲,在那人進入的時候,眉頭一皺,渾身席捲在歡愉裡面,他的身體隨着身上那人動作着,搖曳着,猶如一隻海上飄搖的小船,最後他攀在元嵇秈的身上,在他耳邊吐着氣:“你、嗯······早點回來······”

元嵇秈側頭又含住了他的脣珠,身下動的愈發的快了,直把底下的人弄得喘不上氣:“好,我會早點回來的。”

宋白與盛沅下了凡界,直奔東方。

“你想見他嗎?”

風颳過宋白的耳畔,讓他聽的不是很清楚,盛沅說話的聲音不大,他只看到那人薄薄的嘴脣上下張合了一下。

宋白皺眉:“你說什麼?”

盛沅看着他,最後緩緩地搖了搖頭。

二人一路無言,不知爲何,越接近那裡,盛沅的眼皮便跳的越厲害,心中一陣一陣的無由地慌亂。

他忽然有些後悔了,因爲他不知道二人去了後會有什麼樣的變數,他有些害怕,那樣的情緒彷彿快要衝破他的軀體了。

盛沅忽然拉住宋白的手,道:“要不你回去吧,我自己······也可以解決。”

宋白見他的樣子,忽而一笑:“殿下若是早有這樣的想法,何必還來狐族,現在都踏上這裡了,再反悔,會不會晚了一點。”

他笑着一甩袖子,把人扔在了後面。

盛沅看着自己空蕩蕩的手,苦笑了一下。

到達那片土地以後,宋白才明白了什麼叫做民不聊生,萬物凋敗,他從霖嶽山一路過來,從蔥綠到土黃幾乎就是一瞬的事情,只是站在那片貧瘠的土壤上,都讓他覺得空氣灼熱難受,那裡土地皸裂,河流乾枯,四周蕭瑟,遍地都是枯樹枯草,見不到動物,連只雀鴉都沒有,與霖嶽山上土壤肥沃,水流潺潺,萬物和諧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在這裡路上幾乎見不到活人,大多都是倒在一邊的屍體,偶爾有個人,也是面黃肌瘦,癱在那裡,只吊着半口氣,滿眼渾濁,全是死氣沉沉的一片,毫無求生的慾望,更有甚者互相食之,以保全性命。

宋白驚愕之餘,回想起以前他還是墨樺的時候,聽夫子講過,有些地方遭遇旱災之時,沒有了吃食,待到樹皮草根啃盡的時候,不捨得蠶食自家的人,便與別家交換食之,以求果腹。他從前聽聞的時候只覺得驚奇,如今真的見了嘴巴上面叼着人肉滿目呆滯咀嚼的人,一時間只覺得心頭十分難受。

他看着這些場景,心中像是要撕裂了一般,一切都是因他們而起啊······他卻在妖界苟活着,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在如今卻被如此作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