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德澤爾騎在戰馬上死死地盯着遠處的海平面,盯着那夕陽下在海面上獵獵作響的烈焰蒼鷹旗,緊咬着的嘴脣甚至被咬破流出了血。
就差那麼一點點,哪怕再來一刻鐘,一刻鐘號角堡就被拿下了!到時候不管是那個狂妄的叫愛德華·威特伍德的蠢貨,還是號角堡全部都會被自己攥在掌心裡!
但是戰局的轉變就是如此的突然,原本不可能出現在這裡的都靈遠征軍艦隊徹底打亂了他戰鬥開始之前的佈置——麾下的艦隊全部都聚集在號角堡島嶼的南側了,敵人卻從西北方的位置朝自己撲來!
儘管他已經下令,讓還在圍攻城堡的艦隊立刻準備阻擊敵人,但還是晚了一步……八百名都靈重裝步兵和騎士已經登上了海岸,高聲吶喊着舉着各式各樣的紋章戰旗摧毀了軍營的護欄和拒馬,衝向毫無準備的後方陣地!
位居後方的營地內,匆忙被集結起來的傷兵、輔兵還有傭兵團的軍奴們連半刻鐘都沒能堅持下來,就被集結起來的騎士們一輪衝鋒就徹底摧毀了臨時組織的陣線,緊隨其後的都靈士兵們立刻舉起戰旗發起進攻,迅速“淹沒”了這些毫無還手之力的敵人。
很快就在其後登上海岸的軍隊立刻開始用引火劑和火油,大肆焚燒着紫帆傭兵團的輜重,擴大戰果。直至這個時候原本還在強攻號角堡的紫帆傭兵團大軍才真正反應了過來,但已經太遲了。
突然出現的敵人讓整個大軍一片混亂,還沒有從震驚和恐慌中清醒過來的多米尼克士兵們不少人甚至被嚇得倉皇而逃,即便是想起要趕緊防禦的人,也根本找不到自己的所屬的百人隊,所有人都在叫喊着,咒罵着,軍旗一面面的倒下,爭先恐後的躲避着正在朝着山坡上發起衝鋒的都靈騎士們!
“你們都是懦夫嗎,竟然還會畏懼區區幾百個都靈狗!”被身邊護衛們簇擁着的蘭德澤爾大聲吶喊着,指着正朝向山坡衝上來的騎兵:“弓箭手,給我搭箭上弦,射死這羣狂妄的東西!”
呼嘯的箭雨從天而落,瘋狂吶喊着的都靈騎士們剛剛衝上山坡,就被迎面射來的箭雨接二連三的從戰馬上掀了下來——這樣的地勢根本不是他們發揮力量的場合,位列後方的步兵們立刻列成盾牆,一邊抵禦着如蝗的火箭,一邊將從戰馬上摔下來的騎士們趕緊拖回了陣地。
而在山坡之下,烈焰彷彿連海面都點燃了,四下逃竄,潰不成軍的敗兵們被到處捕殺着;海面上多米尼克艦隊也終於和都靈海軍接戰,弩炮與弓矢的尖嘯聲和轟鳴聲不停的交織在一起,掀起慘叫與哀嚎的浪花。
眼下的局面已經扭轉,雙瞳灌血的蘭德澤爾看着山下還在源源不斷衝上來的敵人,整個紫帆傭兵團的軍陣後方都已經被敵人撕得四分五裂,但是人數上依舊是自己佔據着絕對優勢,敵人僅僅是出其不意的偷襲而已。
但是真正的優勢已經不在自己身上了,蘭德澤爾不甘心的目光始終沒有從號角堡的城頭上離開——只要半刻鐘,再有半刻鐘的時間就能將這座城堡攻下了,到時候依靠着城堡的地勢和城防,加上紫帆傭兵團兵力這些該死的都靈狗一個也別想回去!
而現在……蘭德澤爾就不得不考慮到後路的問題了,即便是現在攻下了號角堡整個紫帆傭兵團也沒有餘力繼續和都靈人的援軍繼續戰鬥下去——食物、軍需品、儲備、藥物……全都被燒燬,哪怕贏下來也根本堅守不了久。
更何況,那個叫愛德華·威特伍德的瘋子現在恐怕還活着,蘭德澤爾絕對不相信這傢伙沒有留什麼後手。恐怕要是現在匆忙攻下這座城堡,等待自己的不是成堆的引火劑和火油,就是什麼可怕的陷阱之類的。
“命令還在進攻城堡的士兵們全部撤下來,不要有任何停歇——全部撤退!”蘭德澤爾極其果斷的下令喊道:“全部撤下來,我們在山坡上重新組織防禦,準備迎戰!”
“現在就撤?”傳令官同樣很不甘心,或者說內心對那個黑髮騎士沒來由的恐懼,讓他無比迫切的想要看到愛德華被砍了腦袋的場景:“弟兄們就能攻下承包了,這種時候撤下來……”
“那座破石頭堆裡面只剩下一羣殘兵敗將,只要我願意隨時都可以將他們斬盡殺絕,你這個蠢貨!”蘭德澤爾面色冰冷的破口大罵道:“但是要現在爲了這麼一個破石頭堆和幾十條人命,你就要讓半個紫帆的弟兄們都填進去嗎?!”
蘭德澤爾令人發寒的目光從身前每一個傭兵團的首領們面前掃過去:“撤出進攻號角堡的軍隊,在山坡上組織防禦,抵抗都靈人的援軍——他們的數量應該也不多,只要每一個弟兄們都能堅守住自己的崗位,他們是不可能打垮我們的!”
所有的軍官和百夫長們點頭離開了,陣陣戰鼓聲在紫帆傭兵團的軍陣中傳來,逐漸收縮了陣型的陣線開始變得穩固起來,越來越多的生力軍從後面填不上了原本的空缺,節節勝利的都靈援軍也終於被摁住了勢頭,儘管又有幾次騎士們組織起衝鋒,但還是被打退了下去,只能依靠着重步兵和長槍兵的穩住了前鋒,在山坡的下和多米尼克士兵們廝殺起來。
山坡的上路實在是太窄,整排的百人隊都很難擠上去,原本還維持着隊形的雙方都很快拋棄了原本的隊形,到處都是相互肉搏廝殺的身影,戰鬥最激烈的地方完全陷入了混戰的狀態,狂熱的吶喊聲和撕心裂肺的慘叫相互交織——長矛、鋼劍、箭鏃……仇恨與嗜血的目光就從未消失過,每一個人都在拼盡全力朝着更深的地方衝進去。
即便隔着一片片的軍旗和人羣,蘭德澤爾也能看出來這支援軍絕對不是來和城堡裡的守軍來前後絞殺自己的,看到那急迫的攻勢明顯是想要趕往號角堡,僅僅是兩刻鐘的時間,他們就已經前後有五次組織起騎兵朝着山坡發起衝鋒。
顯然他們爲了救下號角堡都已經到了無可顧忌的地步了,也就是說城堡裡的某個人對這支都靈援軍的指揮官而言極其重要,纔會令他們拼上這麼大的犧牲也要向山坡上推進的地步,幾乎每前進幾公尺的土地上都躺着雙方的屍體,完全是在用鮮血鋪路!
“蘭德澤爾大人,我們的艦隊好像已經陷入苦戰了。”傳令官指了指遠處海面上雙方正在交戰的海軍,倉促迎戰的多米尼克艦隊幾乎剛剛衝上來,前鋒的幾艘戰艦就被重重包圍——連續幾天的圍攻,讓他們的石砲和弩箭消耗的也很嚴重,連突圍的手段都沒有。
但是蘭德澤爾的眼神當中卻沒有多少灰心喪氣的顏色,冷靜的看着在逐漸落下的夕陽中還依然奮力血戰的都靈援軍,一抹苦澀的微笑從嘴角流露出來。
“傳令官,向號角堡裡的那位愛德華·威特伍德爵士再次派出使者。”蘭德澤爾終於還是無奈的鬆了口氣:“態度儘量誠懇些。”
“可他不是拒絕過您嗎?”
“沒錯,但我猜他恐怕也在等着我上門求他呢。運氣好的話,我們還能成爲場戰爭當中成爲最大的獲利者,而且不再需要任何一個弟兄死在這裡了。””
“當然,恐怕結局會和我們一開始想象的不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