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禱告室,除了透過窗戶照進來的陽光之外再別無他物,冰冷的石桌上擺放着一本陳舊,卻又無比厚實的《光輝箴言》,這本古老的羊皮紙書冊攤開在桌子上,一半照着陽光,一半在陰影之中。
站在石桌前面的小教士韋伯·亞歷山大極其艱難的閱讀着上面的文字——歲月的痕跡讓羊皮紙枯黃而且發皺,上面的文字也已經開始模糊不清了,小教士必須眯着眼睛才能順利的閱讀那些先賢們記錄下來的一點一滴,那一句句珍貴無比的記錄和註解。
“有什麼困惑需要起得這麼早嗎,我的孩子?”蒼老而又衰弱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讓全神貫注的小教士渾身一怔,趕緊轉過身來撫胸行禮,還帶着幾分惶恐:“打擾到您休息了嗎,卡斯特羅大主教?”
“呵呵,等你上了年紀就會明白了……如果一個老人每天不早起的話,他還能有多長時間真正活在這個世界上呢?”光輝十字在人間的“第一侍者”,卡斯特羅大主教無不自嘲的笑了笑,拄着柺杖步履蹣跚的走進禱告室,表情尷尬的韋伯趕緊走上前來攙扶着這位老人。
“啊……是這本書,最古老的《光輝箴言》,從利維·馬爾凱魯斯陛下帶領着他的騎士們踏上這片土地,成爲都靈統治者的時候被編纂出來的。”被韋伯攙扶着的卡斯特羅大主教滿是皺紋的臉上揚起一抹微笑:“每一行箴言下面,都有歷代大主教的註解。我甚至還記得我的恩師,上一代的斯卡福爾大主教爲哪一條寫過呢。”
“那麼,你想從這些陳舊的文字裡面尋找什麼呢?我的孩子。”
“我想尋找答案。我想從《光輝箴言》中尋找到我所見證的一切的答案。”韋伯舔了舔嘴角,輕聲回答道,隨即很是羞愧的低下了頭:“但我的智慧太淺薄了,無法理解那些充滿了深奧哲理的文字,所以我想這本書或許能夠爲我提供幫助。”
說對於韋伯·亞歷山大而言,成爲安森王子殿下的隨侍教士最大的好處就是能夠以王家的名義,走進光輝十字聖堂的任何一個房間,翻閱任何一本書。
聽到這個回答,卡斯特羅大主教突然長長嘆息了一聲:“你狠崇拜那個年輕的騎士——就答應王子殿下的請求也是爲了他,你之前應該是打算拒絕的,我說的沒錯吧?”
“我是一名光輝十字的教士,大主教。”韋伯的表情有些掙扎,低着頭不願意去看對方的眼睛:“教義督導我們,不可以崇拜任何人,只有光輝十字纔是我們唯一膜拜的對象。”
“但是你相信,或者說堅信他的身上承載着某種使命,是光輝十字授予他的使命。”老人的聲音依然沉穩:“你不是來尋找什麼答案的,你是來尋找能夠證明這一點的證據,這纔是你想要翻閱這本書的真正原因。”
低垂着頭的小教士沉默不言,就像是在認罪的囚犯一樣等待着大主教的責罰。老人卻只是拍了拍他的腦袋,帶着一抹無奈的笑意注視着面前這個虔誠的少年:“但是……誰又能證明你錯了呢?”
“您的意思是……”
“我依然無法認同你所說的事情,但這並不等於我會阻止你——《光輝箴言》在你的心中,也只有你自己才知道什麼樣的註解纔是真正的解釋。”老人的目光瞥向石桌上的古書:“至於別人所說的,那僅僅只能作爲參考罷了。”
“砰——!”伴隨着沉悶的聲響和些許煙塵,老人那枯槁的大手將書合上了。迴盪在禱告室內的聲音不停的敲擊在小教士的心頭,彷彿是警鐘般讓他渾身一震!
………………“轟——!!!!”
地動山搖的轟鳴聲在璨星城的上空迴盪着,原本看起來堅固而又厚重的城牆在一次又一次可怕的轟擊當中劇烈的震顫着,扭曲的裂縫一點點的蔓延開來,揚起的煙塵在一片崩塌的碎石中隨風而起,留守在城牆上的守軍慘叫着從城牆上墜下,被掩埋在了廢墟之下,只有那殘肢斷臂和噴濺的血水還留在上面。
在都靈遠征軍的投石機近乎不間斷的轟擊之下,脆弱的古城牆終於徹底化作了一堆廢墟,如雪崩般被摧毀的體無完膚!
這處正北面的城牆是堵死了原本的城門建造起來的,不僅脆弱到只要幾輪轟擊就能崩塌的地步,更是由於原本的築造時候的原因,根本沒有多少箭塔可以爲它提供保護,因爲修築城牆的時候,璨星城根本不用考慮會有敵人從北面進攻!
震耳欲聾的轟鳴聲漸漸停歇,瀰漫的煙塵也逐漸褪去,徹底被摧毀的城牆上留下了一處至少幾十公尺寬的大缺口!
“光輝十字與我們同在!”萊昂納多爵士深吸一口氣,鋒利的佩劍立即出鞘,簇擁在他身後,早已等待許久的幾十名聖樹騎士們隨即舉起了手中的騎槍,無比激動的等候着即將到來的命令。
幾乎就像是導火索一樣,聚集在萊昂納多·貢佈雷身後的都靈遠征軍一同發出了整齊的吶喊聲,彷彿都是在爲坍塌的城牆而歡呼着一樣!
“光輝十字與我們同在!”騎着戰馬的奧托子爵同樣舉着一杆掛着黑底盾槍旗的騎槍走來:“你真的相信那個傭兵頭子說的胡言亂語嗎?”
“不相信,但是我只相信另外一件事情。”萊昂納多爵士豪邁的一笑:“今天,我們必將攻下璨星城,當太陽下山的時候,這座城市的最高處,懸掛的一定是烈焰蒼鷹旗!”
“城牆後面很可能有陷阱,敵人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城牆究竟是堅固還是脆弱,他們肯定會有所準備的。”奧托子爵停頓了一下,揚起了手中騎槍:“讓克溫家的騎士擔任先鋒,不管他們打算怎麼樣,我們都將衝鋒最前!”
“聽我說,老克溫。”萊昂納多爵士眉頭一皺:“你也是上歲數的人了,這種地方不值得你再去把一輩子的榮譽都賭上,萬一要是……”
“萬一要是我死在了這裡,自會有人去繼承海牙堡;至於我的女兒……”老人抿嘴苦澀的笑了笑:“說不定我戰死在這裡,還能讓她覺得我還算是個好爹。”
輕輕嘆息了一聲,又朝身後早已蓄勢待發的大軍望了一眼,萊昂納多知道這種時候多說什麼都是毫無意義的——他們已經選擇了把命運託付給自己和光輝十字,而帶領他們活下來,或者榮耀的死亡就是自己唯一能做的事情!
“都靈人——!”萊昂納多爵士挺起胸膛,高舉着佩劍朝着大軍放聲大喊着:“跟上我,不管今天我們哪一個會永遠躺在這裡,都要把烈焰蒼鷹旗插在璨星城的城頭上——讓多米尼克的渣滓們明白,什麼是光輝十字的意志!!”
“天佑都靈——!!!!!”
霎時間的大喊聲,成羣結隊的騎士們怒吼着揚起了手中的長槍戰旗,如洪水般傾瀉而下的滾滾雷鳴在大地上轟然作響,狂風般的呼嘯着撲向城牆的缺口。
而就在那城牆後面,早早被集結起來的多米尼克士兵們同樣也做好了準備,一個又一個重步兵方陣組成可怕的槍林,焦灼而又無比緊張的等待着,緊攥着槍柄和盾牌的雙手早已浸滿了冷汗。
數以百計的燕尾旗和紋章旗幟,在漫天煙塵中席捲起震撼着大地的顫抖咆哮而來。
“衝鋒,衝鋒,光輝十字保佑着我們!”奧托·克溫嘶啞着嗓子發出聲聲怒吼:“天佑都靈——!”